裴境忽然扯了扯嘴角,别的女人凭什么会对沈妙贞好呢。 那些对他有企图的女人,怕是巴不得叫沈妙贞吃苦头,最好借着长乐郡主的手杀了沈妙贞,好排除威胁。 他不愿意用恶毒的想法去揣测这些生的美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然而她几次三番阻止他,却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傅如诗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诚恳,完全是一副为他打算的模样,丝毫不见有半点私心。 裴境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审视着她,傅如诗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这种鹰隼一般的注视下,完全无法开口。 下面那场闹剧迎来了终结,几个姑娘发出惊呼,长乐郡主在哭闹不休。 一个青年带着几个兵士,将那些身体健壮的仆妇掀开,那青年亲自护着沈妙贞离去。 少年面容稚嫩,身体却颀长无比,孔武有力,而且丝毫不害怕长乐郡主的威胁,这个人裴境也认识,正是温家小公爷温齐。 裴境心中说不出的恼怒,他本应是沈妙贞的保护者,如今却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傅如诗也松了一口气:“裴公子,你看小公爷救了你那丫鬟,你可以放心了。” 他拂过自己的袖子,将傅如诗的手臂拂下去,神色冷淡:“傅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无论是前程还是名声,我自己心里有数,无需姑娘为我考虑。” “姑娘也是未嫁的闺阁女儿,与男子说这些话本就不妥,望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离去。 傅如诗都要哭了出来,她的几个丫鬟脸上均是愤愤不平,且越听越生气,方要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傅如诗咬了咬下唇,扯着手绢,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就在之前,沈妙贞安分守己,恭顺的给郡主剥螃蟹,郡主不给工具,只要她用手剥,明显是在为难她,她养护的纤长透明的指甲,在剥硬硬的蟹壳的时候,已经劈的不像样,拇指上的指甲都劈到肉里,钻心的疼。 她咬着牙,只求郡主能消气,莫要再为难她这么一个小人物。 她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清凛的雪松香,好似公子身上的味道,她摇摇头,都要笑话自己,这是被郡主吓出了幻觉吗。 公子他,明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跟那位才女姑娘在一起,怎么还能想的起来她。 长乐郡主吃着她剥的蟹肉,喝着温热的菊花茶,正好可以解蟹子的寒性,忽然她皱了皱眉,嘴里发出咯吱一声,将嘴里的蟹肉吐出来。 旁边的丫鬟急忙拿着手绢去接,帕子中除了嚼碎的蟹肉,还有一口鲜红无比的血。 长乐郡主的脸色,黑了下来。 ◉ 116、116 蟹肉里头有没有摘捡干净的螃蟹壳, 而梭巡蟹这种长在南方干净湖泊之中的特产,味道比北方毛蟹要鲜美的多,但壳也更加厚实, 边缘多刺,蟹壳没摘干净, 若是误食到嘴里, 指定要给嘴划破的。 长乐郡主的嘴划破了, 几个下人都吓疯, 嬷嬷急忙拿来水给她漱口,丫鬟又挡在她身前,叫郡主张开嘴, 好看她嘴里的伤口。 不过是划破一个小口子, 然而因为郡主娇气,所以这些丫鬟们完全如临大敌。 一个看似是她身边大丫鬟的, 走过来,满脸狰狞一把揪住沈妙贞的衣领:“叫你剥蟹都剥不干净, 你这贱婢包藏祸心是不是想要害郡主?” 沈妙贞满脸懵,她确信那些蟹肉她剥的很干净,绝对没有蟹壳残存在上面。 因为谨慎,每一块蟹肉她都检查过, 因为剥蟹她手指的指甲全都劈了,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伤口。 “说, 你是不是要害郡主。” 那个丫鬟得到了长乐郡主的暗示, 将她推倒在地上,沈妙贞刚要辩解, 下一刻一个巴掌就抡到她的脸上来。 郡主打人都是不必自己动手的, 她的丫鬟作为狗腿子, 就已经代劳了。 这一巴掌那丫鬟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沈妙贞觉得眼前一阵冒金星,头晕目眩,根本说不出话来,嘴角沁出一丝鲜血,脸上顿时便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正看到长乐郡主自得又了然的笑容。 郡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忽然用帕子擦了擦嘴:“本郡主不过是叫你剥蟹罢了,你却故意害本郡主,实在是,我如今也饶你不得,来人,把这丫头给本郡主关起来。” 在看到那抹笑的时候,沈妙贞就明白了。 长乐郡主是故意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词? 然而不管她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身为上位者,掌控权柄和财富的人,只用一句话便能定了别人的生死。 大概想要杀自己的丫鬟不过是一句杖毙,而对付她这个别人家的丫鬟,好歹也要做做戏。 “郡主娘娘,我这妹子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开恩,饶过她这一回,我定然让表哥好好罚她。” 江秀雪慌了神,急忙上前求情,她也是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长乐郡主就是随意寻了个由头,故意挑事呢。 郑五娘倒是幸灾乐祸,连自己被当成乐女的事也不纠结,计较了,就在这里看沈妙贞的笑话。 她高兴坏了,只要能让沈妙贞倒霉,最好能叫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表哥也吃挂落,她就开心的想要鼓掌。 永宁县主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好友,她一直视为亲妹的郑五娘,当然她有亲生的妹妹,是郑侧妃所生的,因为是庶出封不了县主,但陛下格外开恩,给了个乡君的封号。 她跟妹妹感情也很好,但是妹妹年纪太小了,现在仍在牙牙学语,并不能玩到一起。 而她生母早逝,算是郑侧妃将她照顾长大,郑五娘幼年时也常来王府玩耍,这才建立的交情,她也一直纵容着这个活泼的朋友,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宠爱。 原来的郑五娘,纵然有些任性,却也是个心地不坏的姑娘。 然而此时,她就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为什么对一个无辜的姑娘有这么大的恶意,就因为那姑娘生的美,什么都做的出色,还陪在一个自己攀不上的神仙公子身边? 她简直魔障了。 永宁县主已经不想再看郑五娘此时有些兴奋到狰狞的脸,她只觉得很丑恶。 她在自己的丫鬟耳边附耳说了几句,那机灵的小丫鬟便偷偷跑了出去。 作为与长乐郡主打了许多年交道的人,她大概能了解长乐郡主想做什么,此女很是骄纵,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完全被雍王宠坏了,哪怕她对裴公子有那么几分意思,也不会手下留情饶了沈妙贞。 或者说,正因为她对裴公子有意,才不会放过沈妙贞,将她抓起来是为了胁迫裴公子做些什么,得逞了,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姑娘,定然会早早铲除威胁。 永宁县主心中衡量半天,到底帮不帮,她人微言轻,说的话长乐郡主未必会听,而且也容易惹祸上身。 然而若不帮忙…… 永宁县主叹了一口气,除了郑五娘自作主张的那次,她对沈妙贞并无恶感,如今看来,她也很可怜的模样,不出手良心都有些过不去。 江秀雪和谢家的丫鬟们在那里阻拦着,不让仆妇们把沈妙贞拉走。 永宁县主幽幽道:“长乐妹妹,这丫鬟虽然伤了你,可未必是有意,你要打要罚也得等人家的主子来了,如此便将别人家的婢女私自关起来打杀,怕是有违大梁律法。” “咱们虽是皇亲国戚,却也是女眷,总要爱惜名声,且身为龙子凤孙,更要以身作则,为天下人做表率,长乐妹妹你说是不是?” 长乐郡主最是讨厌永宁县主这种柔柔的说话,好像什么都她在理的样子。 “哼,大梁律法?本郡主就是大梁律法。” “不过是个丫鬟仆婢罢了,我便是私自打杀了,再跟裴公子赔礼道歉好了,他若心疼,我便赔给他十个八个的丫鬟,本郡主也算做的礼数周到了。” 永宁眉心一跳,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 “长乐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若是叫那些御史知道了,怕不是又要在朝堂上参雍王伯父一本,前些日子,因为办差不利,雍伯父便被削了爵,从亲王成了郡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那一回生气的都吐血了。” 永宁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长乐妹妹,雍伯父那么宠爱你,你怎么也要为伯父想一想啊。” 长乐郡主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总是任由她欺负,抢了心爱之物,也只是温和笑着的永宁,居然有一天也会如此伶牙俐齿。 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是,自符阳王的势力做大之后,他们雍王符不再是一枝独秀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皇位早晚都是她父王的。 要是陛下不肯传位,他们就让陛下不得不让出这个位子。 那个小皇帝,明明都病弱成那副德行,仍旧托着病躯霸占着王位,就是不肯让座,父王早就看小皇帝不顺眼了。 长乐郡主再蠢,也知道不能在这种场合露出不臣之心。 然而她就是不肯让仆妇们放开沈妙贞:“姐姐不必吓唬我,我又不是为难哪个官员女儿,区区一个奴婢罢了,御史也能参我们家不成,这种事就算是大理寺宗人府也不会受理。奴婢罢了,本郡主认赔,你们这些蠢妇,都没吃饭吗,把她拉下去。” 沈妙贞隐约知道,她被当成那个杀鸡儆猴的鸡了,长乐郡主越是心里发虚,就绝不肯把她交出去,因为交出去了,就应了永宁县主的话。 永宁县主是好意,但可能起到了反效果。 永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容消失,脸色慢慢僵硬了下来。 “让开,让开,你们都给我起开,我看谁敢欺负沈姑娘!” 一队身穿盔甲的巡防营士兵跑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一脚踢开压着沈妙贞的两个胖仆妇,将这个两个人踢的如皮球一样在地上打滚。 沈妙贞还蒙着,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起来。 这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布满了老茧,绝不是公子的手,公子虽然也习武,手上也有茧子,但每日都会用脂霜涂抹,不会这么粗糙。 灰头土脸的被拉起来,柔软的帕子抹在脸上,擦去她绝望的泪痕和尘土,并不温柔胡乱的抹着,却将她的脸擦的更像是个小花猫。 沈妙贞看到了眼前的男人,不他还是个少年,带着一张略显稚嫩却朝气蓬勃的脸。 “小公爷……” 这个少年正是温齐。 沈妙贞茫然四顾,显然并不明白,为何来救她的是温齐,而不是公子。 眼前的温齐与以前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他长了一岁,身高拔高了不少,去年的时候只是微微比她高些,今年居然高了她一个头还多。 沈妙贞平视着,也只能看到少年结实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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