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清见他收下果子,心神顿时一松,一刻也不愿意与这满身煞气的男人多待,匆匆作了一揖,便转身回去了。 霍钰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果子,眼眸微眯了下,忍着把它丢掉的冲动,转身进了院子,他没有把果子拿进主屋,而是随意扔在厨房,便走了。 霍钰去了镇上的药铺,抓了几副驱寒退热的药便回了村里,彼时已是中午。进屋的时候,兰姑还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块湿布,是兰姑自己起来弄的。崽崽在床上睡着了。 兰姑听到动静,眼睛微拉开条缝,声音沙哑地说道:“你回来了,你把崽崽抱到你屋里去睡吧,我怕把病过给他。” 霍钰放下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走过去俯身把崽崽抱起来放到他屋里的床上去睡,等再次回到兰姑的屋里,又被她指使道:“我口有点渴,你给我倒杯水吧。” 原本这些事都不过是小事,霍钰断不会心生怨言,但一想到她给王文清送竹笋,又如此不客气地指使他,霍钰突然有些憋屈。 霍钰给她倒了水,扶着她坐起来,兰姑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躺了回去,昏昏沉沉间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转头问霍钰:“我方才进厨房,看到有包果子,是从哪来的啊?” “你隔壁的王兄弟送来的。”霍钰表情冷硬地瞥了她一眼,顿了下,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说是有来有往,你送他竹笋,他便还你果子。” 兰姑没想到王文清竟然把竹笋一事告诉了他,先是一怔,随后又觉得他这话中似乎有些冷嘲热讽,兰姑脑子乱糟糟一片,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话,沉默片刻,她哼唧了声,虚弱地说道:“我头疼,我要睡了。” 霍钰见她突然耍赖,眸中的不悦被木然代替,这女人……真是让人无可奈何,霍钰内心渐渐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生气得莫名其妙,就算她打算等他离去后就另寻新欢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无关情爱。他只是……霍钰轻叹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此事。 兰姑捂着被子睡了一整天,身上出了很多汗,黏腻得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傍晚时,兰姑和霍钰提出要洗澡,霍钰本来不同意她洗的,但兰姑坚决要洗,霍钰无奈,只能多烧了热水,还帮她兑好了水,给她抬到浴房。 霍钰回到屋里,兰姑还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拿,霍钰内心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沉声说道:“可以洗了。” 兰姑享受到了他的伺候,忍不住得寸进尺,加上是真难受,便做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喘着气,弱弱地说道:“我……我头疼得厉害,四肢无力,走不动路了。” 霍钰额头青筋猛地动了下,这女人怎么生个病变得既任性又娇气,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霍钰轻叹一声,走过去坐到床上,无奈地说道:“我背你过去总行了吧?起来。” 兰姑唇角悄然上扬,挣扎爬起,趴到他的背上。当那两团柔软压上后背时,霍钰身体不禁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兰姑搂着他的脖子,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喉结,明显地感觉到他那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兰姑目光不由落向他刚毅的侧脸与下巴,心思一动,缓缓把脸凑过去,唇贴近在他的耳朵,似不经意地在他耳畔呼吸,然而他却全然没有反应,就当兰姑觉得没意思时,却看到他的耳根在渐渐泛红。兰姑愣了下,不禁偷笑起来,这男人还真是会装。
第38章 霍钰明知兰姑故意的, 却也无法指责她,只能加快步伐来到浴房,把兰姑放在浴房的椅子上。霍钰目光瞥到那张椅子,忽然想到那日他倒在浴房被兰姑看光的事情, 脸上蓦地一阵发烧。 兰姑摸了摸水温, 刚好合适, 正要让霍钰出去,他的手突然往她的衣襟伸来, 兰姑下意识地伸手阻挡他的动作, 有些惊诧:“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四肢无力,动不了么?我帮你脱衣服。”他用比平常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言罢目光耐人寻味地从她的手上往下一移。 兰姑更加诧异,脸一热,连忙道:“不用……”忽然一顿,兰姑意识到他是故意在‘报复’她,想看她慌乱无措的样子。兰姑想了想,其实就算他把她看光了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早看晚看都一样, 就怕他不敢脱,于是兰姑放下了手,声音瞬间变得虚弱无力:“好吧,我手好像是抬不动了, 你帮我脱吧, 要脱得一件不剩。” 这下轮到霍钰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怎么都料想不到兰姑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脑海中不禁浮现起昨天夜里电光划过时看到的香.艳画面,心脏猛地狂跳了几下, 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回过神来,看到兰姑要笑不笑的得逞模样,脸隐隐有些发烫,他站起身,“你自己脱吧,我看你手没什么事。”言罢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走出了浴房。 “记得帮我把衣服拿来。”兰姑撇了撇唇,霍钰的反应在兰姑的意料之中,但他总是这般腼腆,让兰姑不禁有些怀疑他根本没睡过女人,若换做别的男人早就和饿狼一样扑上来了,谁会像他这样被吓跑。 被兰姑惊跑的霍钰来到兰姑的屋子,站在门口恍惚了下,才想起来兰姑的话,他直接走到兰姑放衣服的衣柜,也没仔细看,就随意拿了身衣服,快步拿出去。这次他没有把衣服递给兰姑,而是直接把衣服搭在墙上,淡淡地说了句:“衣服我挂在墙上了。” 言罢便远离了浴房,一时间又不知道去哪里,突然想起来给兰姑熬的药还在架子上,去到厨房把陶罐端离火堆,把汤药倒出来,好在还有半碗的量。霍钰把它拿到了兰姑的屋里放凉,等她出来便可以喝了。 霍钰出来时,看到崽崽正蹲在廊下和他养的小兔子玩,略一思索,大步走了过去,在崽崽面前蹲下来。 浴房传来隐隐的水声,扰乱了人的心神,霍钰皱了皱眉头,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此事。 浴房内,兰姑正用沾水的布擦洗身子,一低头,看到胸口上有些青紫色的痕迹,像是被掐捏留下的。兰姑怔了下,随后小声嘀咕了句,真是粗.暴。因病泛红的脸愈发地红了。 “叔叔,小兔子一直不肯吃东西。” 崽崽手里拿着青菜,喂给小兔子,小兔子却不肯吃,也不像之前那样蹦蹦跳跳,只乖乖地趴在一旁。 这兔子是霍钰之前上前打猎时捕捉到的,崽崽很喜欢,便把它留下来养了,一直养到了现在。 霍钰抓起兔子检查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外伤,不过这兔子这几日几乎都没进食,但腹围却比之前更大。看着它精神恹恹的模样,霍钰猜测这兔子可能活不长了,但霍钰没忍心告诉崽崽,怕他难过。 霍钰沉吟片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声说道:“崽崽,小兔子可能有些孤独,它想娘亲了,不如我们把他放回到山里吧?” 崽崽一听要把兔子放走,小嘴瞬间一扁,不乐意道:“不要,崽崽在和小兔子在一起。” 霍钰见状仍旧耐心地说道:“可是它离开娘亲很久了,要是崽崽离开娘亲很久,会不会也会很难过?也很想见娘亲?” 崽崽闻言重重地点点头,看了看兔子,又看看霍钰,金豆子一颗一颗往下掉,看得好不可怜,“可是崽崽舍不得小兔子。” 霍钰有些心软,伸手给他擦去眼泪, 柔声说道:“叔叔用木头给你刻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你想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崽崽一听,这才收了眼泪,高兴地点头,“好。” 霍钰莞尔一笑,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崽崽真乖。” 兰姑从浴房出来,便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眼神不禁一柔,其实她在浴房里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别看这男人平日里好像待人冷淡且疏离,但他却有着温柔又耐心的一面。兰姑唇角不由上扬,却想到两个月后他就会走,唇边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后低低叹了声。等他走后,她却不知要如何向崽崽交代。 霍钰听到那一声叹息,转头看过去,见兰姑已从浴房走出来,便站起身朝着她走去,“还要我背你回去么?”他语气似极其的认真。 当着崽崽的面,兰姑哪里还好意思让他背自己回去,兰姑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洗了热水澡后,感觉好了很多,我自己能走。” “那便好。”霍钰其实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只不过没戳破她的谎言罢了,想必她自己也是心领神会的,“药我放在你屋里了,现在就去喝吧。” “嗯。”兰姑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向来不喜欢吃药的,那味儿苦得让人难以忍受。 回到屋中,兰姑磨蹭着不想不吃药,一会儿说等凉一点再喝,等凉了又说头痛想躺一会儿再喝。霍钰看出来她根本就不想喝药,哪里由得她任性,直接把碗端到了她面前,语气严肃道:“迟早都是要喝的,别拖下去了,不是还有蜜饯么?吃完你可以吃一颗蜜饯。” 兰姑被他毫不留情地捅破她不愿意喝药的事实,不禁气得瞪圆了眼睛,直到听说可以吃蜜饯,兰姑才不情不愿地接过碗。 一旁的崽崽一听说蜜饯,立刻说道:“崽崽去拿蜜饯。”说着就跑去拿蜜饯去了。蜜饯是霍钰前天买的,兰姑怕崽崽吃多了长虫牙,一天只准他吃一两颗,因此这会儿还有很多。 兰姑犹豫了片刻,才一大口把药喝完了,苦得她直皱眉头。崽崽已经把蜜饯拿过来,见兰姑喝完了,就拿出一颗蜜饯,塞进兰姑嘴里,等她含了一会儿后,拉了拉兰姑的手,关切地问:“娘,还苦么?” 甜意在口腔里弥漫开,将那股苦涩的味道压了下去,兰姑笑着摇了摇头,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苦了。” “娘吃了药,病很快就会好的。”崽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颗蜜饯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崽崽也吃一颗。” 兰姑见状不由失笑,真是人小鬼大,兰姑看了霍钰一笑,见他也微笑看着崽崽,心思一动,与崽崽说道:“你不给叔叔吃一颗么?” 崽崽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叔叔不爱吃甜的。” 兰姑看了霍钰一眼,霍钰微笑点了点头,兰姑便没再说什么,喝了药之后,兰姑觉得头晕沉沉的,让霍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漱了漱口,便躺回到了床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兰姑这病过了七八日才彻底地走,兰姑病好之后就打算去镇上一趟,把绣品交给吴氏。 霍钰今日去了莲花翁的别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她病得这些天,只要他在家,她几乎都不用干活,只待在床上做绣活,累了就躺下休息,兰姑度过了最惬意的几天,遗憾的是她身体有些不适,不过,要不是身体不适,她也不可能让自己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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