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咬着牙看着缪星楚这般对自己,“夫人……” 缪星楚勉强恢复自己的神志,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刚刚掐住的肉的疼痛漫了上来,从手部到腿部,还有一开始撞倒的头部,是浑身上下都在发痛。 探脉过后,她眉头一凝,咬着牙朝裴怀度一字一句道:“我应该是中了药,帮我叫大夫。” 最后两个字如同低语般落了下去。 她的手碰到床帐上缠绕的纱幔,用力一扯,素白色的纱幔委委落地。隔绝开一个世界,缪星楚在里面蜷缩起身子,又不想失去意识,一个劲地用头去撞床沿的木板。 裴怀度看不过去她如此自残,伸出手掌靠在她头上,让她不至于头一直去磕碰着床板。 “大夫马上来了,你再忍一忍。” 正说着郑明就火急火燎带着太医走了过来,宋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好,太后施恩让太医院周太医暂住在宋府给老夫人调理身体。 所幸玉阳公主府和宋府相隔不远,郑明在路上一拍脑子记了这一遭,赶忙跑到宋府去带人来,只是这样不免惊动了宋老夫人,但事出从急,他也是没有办法。 在暗卫的一路掩护下,周太医擦着汗赶到了青黛轩,屋内开着窗,医士的敏锐让他一眼注意到了小桌上的香炉,升腾的袅袅青烟带着甘甜清香的味道。 不过郑明在前头引着,他背着药箱往床榻那边走去,抬头就看见了裴怀度坐在床边,纱幔委地,床上传出被子和衣裳摩擦的声音,还有几句泄出的低吟,娇柔婉转,一听便是女子。 周太医心一惊,赶忙走到了床边,俯身行礼问安。 裴怀度将缪星楚的手往外拉出床幔,白皙的手上红痕遍布,掌心掐的伤口有些还能看出凝固的血来。 软弱无骨的手垂落在床边,青然走过来搭了一条白帕子在皓腕上。 周太医凝神把脉,越探脉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神色凝重,沉闷在空气中凝结,只听得床榻上偶尔传来的娇声。 半点也没耽搁,周太医拿出药箱里头的银针包,在缪星楚手腕和指尖处落了几针。 刚刚还在挣扎的人慢慢缓了过来,她半睁眼,低低喘着气,呼出来热气。 周太医连忙起身,快步走向了香炉旁,拿起炉盖,用手在香炉中点了几下,放到了鼻下,沉默了片刻他将香炉盖上了,又走到了桌旁,上头还摆着酒壶和酒杯,酒杯里面残留些酒,他伸出手指沾了沾酒,用舌尖浅尝了一下。 在青黛轩中踱了几步,周太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走到了裴怀度面前拱手禀告,“回陛下,这酒中掺了些药,药量不大,喝了也没什么,可这房中的香料也掺了紫蔓,两者融合在一起就达到了催/情的效果。” 裴怀度站了起来,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衣袖被拉住,他回头看了看半梦半醒的缪星楚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冷峻的脸化冰,语气温和,带了轻哄的意味,“别怕,我在。” 周太医今日一行本就是意外,在床幔轻开的缝隙里看见了塌上人的脸,又结合着熟悉的脉象,他摸着胡子,原来是普宁观的那位夫人。 虽然有些意外今日的事,但是在宫中呆久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吞到肚子里装聋作哑。 “可有办法医治?”裴怀度没从缪星楚手中抽出衣袖,只能坐在床榻之上。 周太医叹了口气,“今日的药倒是不难解,但夫人身上还残留着上回的毒,两两相冲,没有办法通过施针吃药来解。恐怕只有……” 未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周太医想起了那日西夏公主坐在陛下的床榻边垂泪,而缪星楚在桌上同他探讨着医理,只是那时他还惋惜着这个后辈目不视物。 不过言谈举止间可以看出来西夏公主和缪星楚是相熟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裴怀度大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事情荒谬极了,刚刚在心头撩拨开的怒火在体内复燃。 他转身看向了缪星楚,意外发现她睁着眼睛,漆黑的瞳孔如黑曜石般闪,蕴着水光,怔怔地看向了他。 下意识的,裴怀度伸出手掌盖住了缪星楚的眼睛。 他也不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是一瞬间不想看到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不忍和怜惜在心房破土而出。 见她多次,她总是带着白布云淡风轻的样子,亦或是垂下眼眸遮住满目的清光,她悉心替人诊脉,独处在山洞的时候为救他咬破手指喂血,解毒的时候忍着疼痛的倔强。不由自主,她的身影便留在他心中。 但自从知晓她是裴晋北在边关娶的妻子,他便自觉疏远,也不是不经人事之人,还不至于这点欲求控制不住。 可得知裴晋北欺她瞒她时,怒火便压抑不住。她钟灵毓秀,医术绝佳,若不是遇上裴晋北,她应该在旷远的边关过着平静的一生,行医救人,自有一片天地,不用在这京都被人残害而身重剧毒。 如今又深陷这种困境之中。 掌心下她长睫不住地颤动着,划过他掌中的纹路,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撩拨着,炽热的火从手掌烧至四肢百骸。
第40章 撞见 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众人皆低头,沉闷的空气还幽幽散发着异香,明明是清新甘甜的气息,如今细细闻来皆心头一紧。 床榻之上, 缪星楚刚刚扎过针, 疼痛缓解了些, 她抬眸看向了眼前的人,怔楞着一言不发, 不知听没听清刚刚周太医说的话, 水润含光的眼眸一下被面前的大掌盖住,长睫如小扇抖动。 裴晋北看着巴掌大的芙蓉面在掌下愈发红润, 而掌心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紧紧拧着眉头, 迟迟没有动作,只落她面的尾指微挑起, 才显出几分心绪不平来。 药效持续攀升,如天边火云烧红了半边, 从天际蔓延开,云卷云舒皆染上层叠的霞彩。从脸上开始活泛起来, 顺着经脉骨骼传至全身。 受不了热气的缪星楚扯开了锁骨处的衣裳,她身姿不耐地起伏, 白中透粉的艳丽瓷色一下显露出来, 低低叫唤出声,娇吟婉转,听得人耳边酥软发麻。 缪星楚闭上了双眼, 掩下了星星点点的光,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感知,紧凭潜意识动作。 她不耐地踢着脚下白色柔软的足衣,系着的绳有些紧,两脚磨蹭间绳子渐渐脱落,半遮半掩间她皙白的脚踝一点一点露了出来,烛火下柔和的光顺着层层叠叠的纱幔攀升上了她的足,阴影交驳,若隐若现,明暗交错间显现出明艳和神秘。 刚刚推开的窗漏了些风进来,顺着空隙摇动着足衣上的细绳,轻轻一挑,那绳便举械投降般散开,足衣失了束缚,在缪星楚的动作间滑落,露出了她雪白莹润的脚,脚趾圆润,指甲泛出粉嫩的颜色来,由于热气蒸腾她微微痉挛,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来。 裴晋北目光深沉,扫过她身前大片的肌肤,以及她的裸/出的足,眸光冷峻,另一手握紧了些,盖在她眼上的手放了下来,抬眼看到她睁开的双眼,微微吐出的热气,靡靡兰香混着她身上清浅的草药香悠悠荡荡。 房中其他人早已识趣地退去,青然走之时搬走了桌上燃着的香炉,远远走过床边看到裴晋北手盖住夫人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心颇不宁静,震动着跳个不停。 她想起了临来琼花宴前夫人说她想回边关,那里天地广阔,自由自在,不用受到任何的束缚,总归她独身一人。她可以发挥她的一技之长,潜心研究药物典籍,上山采药试药,记下药方和自己治病时经验,闲暇时四处走走行医救人,去外头看看山川湖海。 缪星楚坐在床边,支起下颌,呆呆地看向了窗外,屋外凉风习习吹起她鬓发,看到了她透亮如水的眼眸。她说着还多了茯苓,这丫头古灵精怪,路上一定乐趣良多,扬起了眉头,这是这几日里她少见的欢欣时刻,自打那日见了淑太妃后。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夫人成为了圣上的女人,那她还能回到边关吗?圣上冷淡,不热衷于后宫之事,几个月不入后宫都是常态。御极宇内,宵衣旰食,朝政清明,又时常亲自带兵。 虽说圣上不重男女之事,可帝王深威,夫人又能去哪里呢?这一场意外或许就把夫人从此困在了京城。 青然心中萌发些不忍的情绪,以夫人之才,合该放归笼中鸟,飞回属于她的天地。她曾那样肆意张扬,在广阔的草原上骑马,也曾勇敢无畏,只身闯入疫区不分昼夜地救治病人。 郑明一把拉过青然往门外去,手上急了些,脚步却依旧放轻,三两步就将青然带了出去,门缓缓关上,抱着香炉的青然回头望去,看到向来冷情冷性的裴怀缓缓度下身,侧脸硬朗,如锋利的刀镌刻青石。 随着门的关上,青然泄了气,接着被郑明扯到了一旁,离得远远的才出口,“青然,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青然将香炉放在了一旁,叹了口气,“我只是……” 只是觉得这场无妄之灾不该夫人来承受,她情绪低落,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的,她抬起头来,“这间屋子本是给西夏公主准备的,这酒也是宴上厨房里送来的。” 郑明一愣,这事情可不得了了,“看来事情不简单。” 此时,暗卫一跃而下,在郑明耳畔传了几句,郑明脸色大变,煞白一片,又看了看远处的屋子,胸膛剧烈起伏着。 青然被他的转变吓到了,问出声来,“怎么了?” 郑明眼一闭,被风裹挟声音透出冷意, “长乐郡主出事了。” *** 屋内,窗被关上了,不透风的屋子有些沉闷。 纱幔被挑开,裴怀度俯身,冷白的手伸出去抬缪星楚的下巴,她红着的下巴滚着热意,不耐烦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开束缚。 另一手伸出撩开她散乱在脸颊的头发,有些出神。 她作乱中一手扯着纱幔,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裴怀度凑近去吻上她的唇角,压在她脸上,呼吸交错间热气燃起,顺着她朱红水润的唇角边划到了她的唇瓣上,接着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细细碾压研磨,撬开了她不设防的牙关,长驱直入,唇齿相依,连呼吸都被吞没。 唇齿间滚烫不已,欲念在心间升腾,像海上滔天的巨浪,掀起一阵又一阵惊涛,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在海上漂泊,被这翻涌的浪潮拍打,在海面上孤苦无依,只能勉强受着凶猛的浪花一次次冲击。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吓着了,柔软的舌本能逃避着,齿关收紧,却被裴怀度扣在下颌的手抵挡住,眼里有些凄楚的点点水光,很快又被卷入了海底。 在空隙中,她出了声,低回婉转又说不清楚,“谢…” 尾音渺渺,吞没在巨海中了无踪迹。 可裴怀度在十二分欲念的沉沦里听了这一声,松开了手,离远了些,低沉的嗓音传到她耳畔,“裴,裴怀度,字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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