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罢后惨然一笑,手指在光下流连忘返,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显得颓唐,“缪大夫,你同子期先前便认识吧。他心里装的人是你。” 果然是这回事,缪星楚没有回话,她就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在乎身旁的人是谁。 “我若不是不派人跟着他,还找不到这一段往事。顺藤摸瓜找到了你身上,原你们在边关便有一段情,他近来一切的异样都有了答案。怪我蠢笨至极,三年了,到了这一回才明白我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姚晚棠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艾自怜,喃喃自语。 忽而她抬起头来,眼神多了分沉痛,一拍桌子,“可三年过去了,为何你再一次出现了。他若是要藏你,有太多种方式了。你来到京城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缪星楚摆弄起眼前的茶具来,沁阁这些物件备得齐全,因着贵客到访,便清理好随时备用。雾蒙蒙的水蒸气袅袅升起,茶盏交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妃还记得上一回我说的为何来京城吗?”她替姚晚棠斟了一杯茶,放到了她面前。 说起这个姚晚棠努力回忆当日的种种,从记忆深处找出了她那日说的。 “奔丧?” 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没错,王妃若是想听我这一段故事,我便简单同你讲讲。左右不过是过去的事情了。” 一炷香的功夫,缪星楚便将同裴晋北相识到入京的一段经历简而概之的说了一通,只略去了裴怀度的部分。 空气中的冷凝仿佛被拉长,姚晚棠定定在了原地,面前的茶已经彻底凉透了,她握住茶杯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原来是这样。” 姚晚棠的视线落到了清冽的茶水上头,呼吸仿佛被扼住,喉咙再想说些什么却被堵住。 “齐王殿下在钦州便多有纠缠,我有同他说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执迷不悟罢了。况且,我已经心有所属,再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王妃不必介怀,你们婚后我们不曾有过半分逾矩。” 那句心有所属仿佛刺激到了姚晚棠,她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掺上了泪,“裴晋北他咎由自取啊。企图两头瞒,坐享齐人之福,终于自食恶果。” “我还真以为自己遇到什么如意郎君了,还妄想白头到老,恩爱齐眉。三年了,我无数次自责,为什么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我吃了无数的药啊,每一碗药都苦到了心里。从前我身子康健,自小爹娘教养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嫁给他这三年,我像把这一生的药都要吃完了。” 姚晚棠将那茶杯狠狠扔在了地上,茶水四溢,落在衣袍上深深浅浅一片,凉到了她心里,从皮肤肌骨到血肉之中。 “可你没想到会绝孕,三年了,府医便查不出半分吗?”缪星楚不解,听她的意思,吃那些药原是为了有孕,哪里知道会绝孕。 她转过头来盯着缪星楚,“我怎么知道,查那府医的时候他早就自尽在屋内了。妻女不知被人送去何处,硬生生断在了这头。府里的小厮丫鬟我都查遍了,有的早早上吊,有的窜逃不知所踪。我再傻也看出门道了。” 听她话里歇斯底里的低吼,缪星楚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莫名的酸楚也涌了上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抬手又拿了一个茶杯替她斟茶,“王妃这是怀疑谁?” “我不想无端猜测,这一切要等他从钦州回来了。” 这说得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缪星楚掀起眼皮,小饮一口自己杯中的茶,“王妃是该和裴晋北开诚布公地谈谈了。你们夫妻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解决。” 姚晚棠勾起嘲讽一笑,“怕就怕他一回来马不停蹄地便去寻你。我这齐王妃形同虚设,空有名分罢了。” 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缪星楚纤细的手指划过了被洒落一些光的杯沿,“他应是找不到我。这仁安堂有人看守,他若寻到,随意进出也要掂量掂量。当然,王妃也知道我在何处,若是有心让他知晓,我也无可奈何。” “你大可放心,再我同他谈谈之前,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本就不是你的错。” “多谢王妃明辨是非。王妃娘娘可需要再把脉看看身子?” 姚晚棠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表情冷淡,“不用了。” 听着里头的传唤,赵嬷嬷和满心忐忑的青然走了进来。 青然看到了全须全尾的缪星楚,这才放下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来。 姚晚棠见到了赵嬷嬷就要准备走,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嬷嬷,那个荷包呢?” 赵嬷嬷赶忙从怀中拿出了那个从裴晋北身上掉下来的荷包,上次见了缪星楚后得知王妃身子的真实状况,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从屋里一直没有机会还给王爷的荷包来递给了王妃,王妃便收了起来,这次出门前特地嘱咐她带上。 不明所以的缪星楚接过了那荷包,准备打开看里头的东西时听到了姚晚棠说了一句,“这是裴晋北日日待在身上的荷包,他若来看我便带着它。里头之前是没有药的。” 翻出了里头的药来,缪星楚闻了闻,顿时眉头紧皱,面色沉了下来。 看到她这般的神情哪里还不知道什么,原先的猜想全部成真,姚晚棠没有一开始难捱的痛苦,如今只剩下盈满心扉的荒凉与悲哀。 她朝前头走去,也不执著要个什么准确的答案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说完后她向前走,背影莫名萧索,秋风乍起,惊起黄叶飞舞。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最近会很忙很忙啊啊啊,三次元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尽量加快速度,文不长,再走几个修罗场就要完结了!
第74章 欢愉 初秋的风萧瑟, 落叶纷飞,池塘内的枯荷败落,剩些瘦削歪斜的残体垂下,水下的鱼儿躲着闲, 留着红红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拍着, 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忽然桥上有人走过,郑明提着浮尘脚步加快, 面色严肃, 惯来笑着的眉垂着,腰板挺直, 崭新的秋服没有半分褶皱, 熨帖合身。 小喜子瞧见郑明这般, 属实是摸不着头脑,今日公公都走了好几位娘娘的宫殿了, 宫中本来就没几位嫔妃,这几个时辰下来, 竟然走了个遍。 今晨说要到娴妃娘娘宫中的时候,小喜子还吃了一惊, 这可是这半年多来第一遭啊,还以为陛下要召唤嫔妃随侍, 走进咸福宫的时候娴妃娘娘喜笑颜开, 正要梳妆打扮一番,哪知公公说有口谕,屏退左右, 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出来。 小喜子成功看到了娴妃娘娘完全变了脸色的一张脸, 好似晴天霹雳, 半晌都晃不过神来,一开始以为娴妃是乐坏了,可仔细一看发现那泛白的脸色。 也没多说,郑明甩了甩了浮尘,面不改色,淡淡一句,“娘娘请多考虑吧,奴才告退。” 刚走出没两步,小喜子便听见了后头跌坐在地上的一声,接着便是几个宫女的惊呼,兵荒马乱的,他回头一看,娴妃娘娘失了魂一般的跌在地上。 没忍住好奇,小喜子小心翼翼问,“师傅,到底是什么圣谕呀,怎么把娘娘吓成这样。” 郑明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娴妃是欢欣还是悲戚呢?” “师傅我又不傻,瞧娴妃那样哪里像是欢喜样。” 还要走下一个宫殿,郑明也没空跟他解释,总之后面阖宫都会知晓的。 只一句,“这宫里要迎来新主人了。” 小喜子目瞪口呆,这多少年都没进过新人了,陛下的后宫就停留在初登基那几年,后来罢置了选秀,好几个月没踏入后宫都是常态。陛下好像天生冷性,不近女色,怎么多年了,也没有皇嗣的诞生。他清心寡欲,登基后政务繁忙,消遣便是出宫游历,有时好几日不在宫中。 宫中几位嫔妃就更简单了,初入宫的时候就按照身份家世赐位份,几位重臣的嫡女都一视同仁封妃,几年来没升过位份。 因而陛下的后宫是最为平静的,没有前朝后宫娘娘们的血雨纷争,也没什么互相排斥,大家伙都一样,得不到陛下的恩宠,于是平日里还会聚在一起打叶子牌逛逛花园,偶尔一起做个茶点。而最常见的情况就是陛下连嫔妃都名字记不起来,统共就没几个嫔妃, 有一日端妃娘娘穿着入宫时的常服在御花园的小道里赏花,陛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问哪是那个太妃召进来的贵女。郑明弯着腰,小心提醒那是端妃娘娘。 陛下也没多理会,转身就走人了。 不过嫔妃们虽无圣宠,在日常起居的用具器物是毫不亏待,没人敢克扣半分。因着管理后宫的大权掌握在了极为德高望重的太妃手中,太妃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也算是打发时间。 小喜子困惑,“那这和娴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郑明叹了口气,“这是陛下怎么多年头一回心尖上的人,你说陛下在想些什么。” 这会小喜子摸清了些门道,当即顿住了,满脸惊讶,这位来头可不小,陛下为了她竟要安排后宫妃嫔的去处。结合了前段日子的传闻,莫不是西夏公主吧。 “还不快走,你当你师傅没事干了是吧。” 小喜子立刻垂眼小步快走跟上了郑明。 紫宸殿内点着沉幽的沉香,袅袅如烟升起四散开来,隔着一道壮阔秀美水墨山河屏风,裴怀度正在批阅奏折,一本翻过一本,认真而严肃,时不时用笔圈画几道,耽误了许多日的国事,他分门别类地加紧处理。 刚好批阅完一本,他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冷隽的五官添了分散漫,锋利的下颌线流畅,正打算再翻开一下楚楚给他写的信,哪知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太监的阻拦。 “太后娘娘留步,陛下嘱咐了不见人。” “给哀家滚开。” 直到她走到了屏风前才堪堪停下,脸上怒气未消。 “下去吧。”裴怀度冷淡地说了一句,解救了惶恐不安的宫人。 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了谢太后和裴怀度两个人,一个怒气满满地站着,一个气定神闲地坐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帝可知我来所谓何事。”气氛压抑,谢太后没沉住气先开了口。 裴怀度目光落到了眼前的信件上,保存完好的信上是星楚的笔迹,听到了谢太后的话,轻笑一声,没有什么温度,“母后前来应是直接道明来意,朕政务繁忙,不知晓您的意思。” “若不是娴妃到慈宁来寻哀家,哀家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处置宫中嫔妃。皇帝这是何意,你本就少踏入后宫,眼下还要将人打发走。你若是看不惯宫中这些妃子,应是举办选秀多选些合你心意的女子进来,以正国本。” 今儿个一大早咸福宫的娴妃就哭哭啼啼的来找她,说着是陛下要处置后宫的嫔妃,若是愿意留在宫里头的,就搬去西宫十六所跟陪太妃颐养天年,若是不愿留在宫中的可送回家去改头换面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再嫁。若是两者都不愿意的,就贬为宫女,侍奉宫中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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