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把她吓得不轻,早就知道会有怎么一日,真正来到的一瞬间,她也有些应对不过来。 眼前她也摸不清缪星楚的想法了。 窗外洒进泠泠的月光,初秋的风卷进来,吹起了纱幔。 青然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要到文案小剧场了
第77章 亲眼所见(文案) 已是夜深人静, 华宁堂主屋内死气沉沉,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晚风习习,穿过窗子钻了进来,冲淡那份凝滞。 “砰!”随意的一搁, 沈镜安的将染红血的帕子扔在了水盆里, 很快水盆就晕开了一片血色, 拿帕子也随之沉浮。 沈镜安一见到那帕子就心烦,今夜火急火燎地赶来, 本就弄得满身大汗, 结果还要再来一出,刚刚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愤愤不平, 都想直接把那匕首插深一点, 直接让他见阎王去, 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听到水花溅起的声响,裴怀度本就睡得不太安稳, 掀开了疲惫的眼皮,“谁又惹你了?” “还有谁, 你说你下次再这样就干脆别喊我来了。活生生疼死算了。”沈镜安坐在一旁用干净柔软的白帕擦了擦他额头上出的汗,手指刚刚集中精力, 现在有些僵硬,用了热水敷着才好受了些。 裴怀度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剑眉英挺依旧, 疏淡的眉眼冷隽,嘴角扯了一下,不知哪里动了一下, 扯到了伤口, 他眉忽而皱下。 瞧他这样沈镜安冷笑一句,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我看你这苦肉计也不太成功啊,星楚非但没有原谅你,还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正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裴怀度,他轻嗤一声,“想当初这伤还是我替你亲自拆线的,现在又在上面捅一刀,你是真喜欢挨针是吧。” “这伤是星楚缝的。”也没理会沈镜安,裴怀度兀自闭上了眼眸,眉眼平薄疏离。 收拾着医箱的沈镜安手一顿,“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那年在边关是他冒着危险把裴怀度运了回来,两人躲过了刀枪剑雨,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只知道当年是有人救了她,没想到那人是缪星楚。 不过看到裴怀度闭而不想再谈的态度他就白了他一眼,哼哼道:“我可不管你们有什么缘分,再来一次就你就把我一起给捅了吧,我们俩一躺,谁都别救谁。” 他今日已经够颓靡了,还没想好如何告诉楚楚,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揭了出来,难听的话入耳,戳人心肺,喉咙都生烟。 “说完了吗?”裴怀度扯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稍稍侧身。 这用完就丢的赶客姿态可真让人气到鼻孔冒烟,但是今日看到了裴怀度的心情着实是不佳,他也不好再多加嘲讽,开玩笑也要看场合。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出,语重心长地劝道,“景明,你若真心对她,就好好同她解释,这样的法子用不了第二次,你这次是真的把她吓到了,我从没见过星楚这幅模样。” 裴怀度何尝不知今日之事吓到她了,可她那般盛怒的情况下,若不留住她,只怕明日跑倒连人影都找不到了。蓦然想起她刚刚的慌张和无措,他心里生出了几分悔意。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心潮起伏,连带伤口处都传来了痛感。 一路颠簸,沈镜安早就乏了,他打了哈欠,回头见裴怀度也没什么大碍了,就准备起身去郑明给他备的房间去了。 刚走出两步,忽而想到了什么,沈镜安脚步一顿,“算算时间,裴晋北要回京了,他在钦州那股疯劲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若要顺顺利利成婚,肯定是要先看看如何处理这件事。” 已经打算歇息的裴怀度听到这话,微抬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这闷葫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是不会告诉他了。但是他还是比较担忧裴晋北会来找星楚,他那不肯罢休的狠厉,让人心烦气躁。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整间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灯火映照在他眼眸里洒下了明亮的碎星,久久裴怀度都不曾动弹一下,他伸手把放在身旁已经洗净的匕首拿起来对着烛火照了一下,玉柄光滑,冰凉入骨。 一墙之隔,不知道星楚现在如何了。 寂寥如月光漫过心扉,潮起潮落,不知归向何方。 倏忽,屋内的烛火被打灭,四周一下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 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地鸣叫,站立于枝头,扑腾着翅膀,扇落了不少枝叶,枯黄的叶纷纷而落,旋转飞舞飘飘扬扬落在了连廊里。 丫鬟们早早就起身准备着活计,忙里忙外,厨房里点起烟来,浓浓的烟火气升腾而起。 这处扫院子的是一个盲妇人,她骨瘦如柴,深深的皱纹层层叠在脸上,枯瘦的皮肤如纸单薄,腿脚尚便利着,守着这院子慢慢走,走到每一处都能扫起落叶,动作缓慢,僵硬的手握住帚,步子从容。 天不亮就醒了的缪星楚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披了一件衣裳就走出门外散心,初秋的风萧索,凉意吹上了脸,吹散了昨日的万千情绪,所有惊扰、害怕、失望、痛苦在此刻都被抛却。 一晚上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昨日发生的场景,白梓冉歇斯底里的吼叫,裴怀度不顾一切地一刀。直到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梦里自己被一张网束缚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就好像是要将自己扔进深渊里头,剧烈的下坠感让她猛地惊醒。 再也睡不着了,便出来走一走。寻到这院子里有一处秋千,高高的,扫去落叶,缪星楚便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看着前头发愣着,只晃荡着秋千慢慢摇荡着。 过了一会,她便看见了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扫帚走了过来,她步子很慢很慢,要扶着柱子一节一节台阶下着,眼睛里没有半点焦距和光亮,空洞无神,她已老态龙钟,佝偻着背走路。 走到一处她便开始扫着地上的落叶,时常是扫完一处,然后一处又掉落了叶子,像是永无止境的工作,无聊匮乏至极。 看到这样的老妇人,缪星楚没由来地心飘远,若是自己没有解毒,还看不见东西,或许也是这般步子缓慢,还要依靠着柱子走路。可转念一想,若是毒不解,她早就命丧黄泉,还活不到这七老八十年老体衰。 “婆婆何不等一会再扫,这落叶一直落,岂不是无用功。”缪星楚荡着不高秋千的,有些好奇。 虽然眼盲,可耳力聪慧,老妇人早就知晓那头有人在,手头扫地的动作不停,她声音如磨砾含沙粗糙,“你若不扫便越堆越多,总有扫不完的时候。没有什么无用功,扫完再扫,便是人生常态。我在此处扫地,同你在那处荡秋千没什么两样。” 这一番勘破红尘颇有出尘意味的话才真的让缪星楚有了自己在道观的认识。 她笑了笑,起身走到了那婆婆身边,“既然没有两样,那让我来试试吧。” 今日闲来也是无事,不如就看看这扫不完的叶是如何让人静心的。 拿着扫帚的老妇人一顿,抬起头来,深浅的皱纹微动,见她也不像是看玩笑,便将那扫帚递了过去,低声道,“莫要累着了。” 接着就换做了老夫人在廊下坐着,缪星楚慢吞吞扫着地,一来一往,莫名的,她心里的郁躁和烦闷被一点点梳理,扯不清的思绪也有了些脉络,吹着凉凉的风,万般皆静,唯有落叶声轻飘飘落入心里。 将眼前的一大片区域扫了一通,虽然落叶仍有,不过心里油然而生的满足在此刻让她欢欣,她抬头看向那老妇人,却发现她正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过去听到她喃喃自语,目光呆滞,干涩的唇翕动着,“没有谁是不祥的,命理之说都是骗人的,没有谁是不祥的,没有谁是不祥的……”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人听得不是很明白,忽而老妇人站了起来,拿起了那扫帚转过身走着,便走还便念着刚刚一直重复的话。 缪星楚愣着,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晃了神,真是好生奇怪,这便是修道吗? “夫人!你在这里呀!奴婢们都找了一圈了。”茯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快步跑来,气喘吁吁,一面拍着胸膛一面道,“夫人你可让我好找。” 见缪星楚的眼神依然落在了那老妇人远去背影的身上,茯苓有些疑惑,“夫人认识吗?” 缪星楚摇了摇头,不过早上见过一次罢了。 “我听普宁观的丫鬟说,那老妇从前是宫里的嬷嬷呢,不知犯了什么错,就被送到这来了,听说还有人看着她呢。不过纪凡走后,这普宁观上上下下乱了套,管事嬷嬷都被送走了,自然就没人看着她了。” 一边听着茯苓在她身后絮叨,缪星楚一边走回了秋千上,漫无目的地摇了摇,许是刚刚走着鞋里进了些沙子,她脱下了鞋。 脱下鞋后她有些惫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袜,“你怎么找来的?” “我跑了几圈便看……” 茯苓突然噤了声,话还没说完,就一脸震惊的模样,最后的尾音也停顿在了那一刻。 不明所以,缪星楚抬起头来,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蹙眉正想问一句便感受到身后的体温和清冽的雪松木质气息,还混着些许淡淡的血气。 “楚楚,你一大早你去哪了?” 裴怀度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来,可缪星楚分明从中听出了些低落。 也不顾他的虚弱的样子,她别过头去,垂下眼睫,“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若不是医箱还在,我真以为你不管不顾地走了。” “我是想走,你给我机会了吗?” 裴怀度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语气低哑而深沉,“楚楚。” 被他弄得脾气都上来了,她正想摆脱他的怀抱但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好气极作罢。 裴怀度也没太得寸进尺,抱了一会便走到她身前来。她低头垂眸,显然是不想看他。 他蹲下身子来,拿起了她刚刚脱下来的鞋,将里头的沙子都抖掉了才给她穿上,“初秋风凉,你病好没几日,别着凉了。” 忽而,裴怀度的眸光一顿,森冷的眼神如雪亮刀刃,穿过层层阻碍,看到了远处站着的人。 犀利的目光仿佛将一切都荡平,让人头皮发麻,从骨髓蔓生的冰凉渐渐溢开来。 他轻轻转动着手头上的玉扳指,散落的光纹印出玉的特质,嘴角拉直。 “你为什么穿一只鞋后穿另一只要那么久?”头顶传来了缪星楚凉凉的声音,裴怀度压下眼睫,“没什么。” 接着就替她把另一只鞋给穿上了,做完这些后他站起身来。 不知为何,缪星楚察觉到了他一刻的心神不定,薄唇轻抿,同刚刚不太一样,难道是给她穿鞋委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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