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施玉儿将药放到自己的菜篮子里,下意识说道:“我没银子。” 这个见识浅短的妇人! 老道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这个药还需要一副药引子,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若是添上药引子的话,便可事半功倍。” “何药引?” “那便是,人血为引!” 施玉儿忙摇头,“我去哪儿弄人血,喝人血能治什么病,你莫要骗我。” 老道之前听说主上在此与一村妇结为夫妻之时心中便有千万个不痛快,他们主上是人中龙凤,京中多少贵女甚至公主都想嫁给主上,凭什么一村妇能得了此便宜? 他尽管只见过这村妇两次,便觉得此人容貌艳丽,定然是一红粉骷髅,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也不知对主上是否真心,不如让他先试一试。 “人血当然能治病!”老道立刻接话,“《本草拾遗》里面不就说过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施玉儿一时间脸红,她的确是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却也没听过此等荒谬的说话,如今听他说,决心先将法子问了,再去问问沈临川。 “那你倒是快说,我听着。” “在药水将沸之时,你便取血半碗倒入,再煮一个时辰,递与你夫君服用便可。” 施玉儿将信未信,想了想,先回去了一趟,吩咐沈临川将鸡宰了,然后拿了银子准备出门。 “你现在去哪儿?” 沈临川将衣袖挽起,将鸡丢到了热水里,听见她又要出门,说道:“东西没拿下么,可需要我陪你?” “不用,”施玉儿见他杀鸡,心中忽然有些愧疚,答道:“我买些东西,去去就回。” 她总觉得让沈临川杀鸡太委屈他了,但是她见不得血,一见血就头晕,相比而言,还是委屈他好一些。 她拿着银子走到药铺,先是将老道给的药给大夫看了看,谁曾想大夫瞬间双眼发光,直说这是好东西,吓得施玉儿连忙收起来,任由他怎么说都不卖。 谁知道那老道还来不来,有这般好东西,她自然是要留给沈临川治眼疾的。 大夫虽然惋惜,但也做不出强人所难之事,他将施玉儿的药称了出来,一眼不舍的望着她离开,面上尽是惋惜。 施玉儿也是想不到,那老道深藏不露,她原先还怀疑是不是什么故弄玄虚的东西,既然大夫都说是好物,那她也放心给沈临川吃了。 光是用这些东西煮粥定然不行,她想了想,又花了十个铜板买了两根山药回去熬粥,摸着越来越瘪的荷包,她的心隐隐作痛,却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为了沈临川,都是值得的。 施玉儿一手提药,一手抱着山药,一进院子,一看手中红了一片,那山药削皮的时候更是不得了,她痒的就连眼泪都掉了下来,只能削完后不断的用水洗着手。 沈临川已经将鸡处理好,处理的很干净。 她夸道:“想不到你宰鸡宰的还不错,我原先以为你只会教书,不会旁的,倒是我小瞧你了。” 流水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沈临川勾唇轻笑了一下,没告诉她自己从前杀人也是这般。 杀鸡比杀人简单。 施玉儿有些漫不经心的洗着胳膊,被冻的浑身细颤,一边问道:“晚上炖山药肉片粥,对了,你读书多,我想问问你,这人血能治病么?” 话落,厨房的菜刀‘哐’的一声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突然冒泡) 施玉儿:我就说说而已,你竟然砸东西,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沈临川:我没有(认真且无辜) 施玉儿: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有!
第三十二章 人血治病…… “你听谁说的?”沈临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能从施玉儿的口中听见这四个字。 “哎呀,我、我就是随便一问,”施玉儿忙跑进厨房将地上的刀捡起来, 见他没有伤着,才松下一口气来, 宽慰道:“你不要多想, 我就是随口一问。” 自从前朝明令禁止此等邪术之后,新朝便再未有大夫敢提及, 沈临川不信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冷声再次问道:“不要骗我, 人血不可治病, 莫要做胡事。” 他的眉间紧紧蹙起,神色紧绷着, 好似听见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施玉儿一时间有些唛濡, 于是拉过他的手, 将他牵到院子里,好声道:“在路口听一个疯子说的,你不要瞎想,我才不蠢,不会听的。” 她的手很凉, 沈临川轻轻握了一下, 听见她保证,才眉头微松, 温声道:“方才我说话声音大了些, 或许吓到你了, 但人血不可治病, 你千万不要去……”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不要去沾那些死刑犯的血。” 施玉儿被他说的心中害怕,反应过来他们的手还交握着,忙又抽出,支吾道:“当然不会去沾什么死刑犯的血,你不要吓我!” 见她害怕,沈临川才终于点头,只是面色依旧严肃,复而沉声道:“知道怕就好,人血不能治病,记好。” 他反复说了三遍,就是为了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 施玉儿将自己的衣袖撸下,皱了皱鼻子,答道:“知晓了知晓了,我又不是你的学生,沈夫子何必这么严肃。” 她的声音娇俏,好似在撒娇,就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 沈临川抬手虚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说道:“厨房暖和,快些进去吧,你的手很凉。” 施玉儿除非是情急,不然不可能会主动碰沈临川,她点了点头,将自己洗好的山药抱到砧板上拍了拍再剁成小块。 晚上煮粥定然是不填肚子的,再说这喝汤喝粥不都一样么?她将拜托屠夫剁碎的排骨下锅焯水去腥,然后便和山药一起炖了起来,由于记着这药的缘故,她只放了三碗水炖,够沈临川喝就行。 锅里的汤没一会儿就煮成了奶白色,冒着浓稠的泡,山药很糯,撒盐之后厨房内便弥漫起了一股鲜香,施玉儿将那药切下来一块,想了想,最后撕成更小的小块洒进汤里。 分明是看着如枯草一般的东西,入锅沾水后便逐渐舒展成了白色的瓣,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和汤水融为一体,只空气中多了一分甜味。 沈临川将一根柴火塞进灶内,嗅见空气中的味道,微微抬了抬眼睫,暖暖的火光打在他的面颊之上,是他本就出众的容颜更加俊美非凡。 施玉儿并不打算将此事瞒他,见他抬头,便说道:“我从巷子口见到了一老道,他似乎很有本事,我见他会医术,便向他讨了一株药来。” 她说话间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不知是个什么宝贝,我便想着回来煮给你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沈临川明白过来她口中的老道应该是自己麾下的张蓬莱,他点了点头,往她的方向侧首,“多煮一些,你也喝,可以治咳疾。” “我不喝了,你喝吧,”施玉儿将袖子挽起来,然后用沈临川的碗盛汤后放到一旁先凉着,答道:“只有一颗,他让我分几顿煮给你喝,你全吃了身上的伤就好的快,我吃那物做什么,不要浪费。” “给你喝不算浪费。” 施玉儿轻笑了一声,将锅洗了,又找炉子开始煎药,笑道:“男人的话我才不信,你喝就是了,不要说些话哄我。” 她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个沈临川对谁都是温和有礼,自己只不过是冠了个他妻子的名头罢了,他对她才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女情意。 沈临川沉默着将灶上的炭用灰扑灭,难得的沉思起来。 他在与施玉儿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尽到了一个丈夫的本分,就如他在朝中时日夜反思自己是否做到了百官的表率一般,这是他的任务。 他此时作为施玉儿的丈夫,该在乎她,这也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柔弱的女人有没有一丝情意,大抵没有,但是此时听见她的这番话,却是心底莫名的不痛快起来。 实在是奇怪。 药要煮上一个时辰,施玉儿一直坐在炉子旁边,手边搁着一把菜刀,她在等水沸,可是她看着菜刀泛着寒光的刃,怎么都下不了这个心去将自己的手划伤取血。 这身上划了不得留疤么…… 她的心里经过了一番的思想斗争,最后眼见着药炉内漆黑发苦的汁水开始滚动翻涌,她一咬牙,举起刀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刀。 半碗血该有多少,施玉儿开始眨泪,一想到自己要给沈临川熬十帖药,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她这是要将半条命都给他啊! 随着时间过去,她的眼前开始晕眩起来,终于等到指尖再挤不出一滴血的时候,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头撞到了炉身。 疼痛将她惊醒,她猛地后退,身上不由得泛起了冷汗,幸好这个炉子高,不然的话,她只怕现在已经被滚烫的药水浇熟了。 药炉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施玉儿忙将盖子盖上,然后捧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晃的回到了屋内。 她将沈临川之前的那个药盒子拿出来,声音虚弱的问道:“我的手被刀划伤了,有药么?” 沈临川本还在思考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此时闻言,忙拧眉,在药箱里摸索起来,他拿起一个最高的细颈瓶,掀开后闻了闻递给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担忧,“怎么划伤手了,划得深么?” “深,还好痛……”施玉儿将药洒在自己指尖的伤口上,抽了抽鼻子,见他面上竟然有关怀之意,忍不住又是鼻酸,她还没为谁牺牲这么大过。 “沈临川,”她哽咽了一声,被药撒上疼的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哭道:“我的手会不会留疤啊?” 她怕疼,更怕留疤,若是留了疤,那该多丑啊,而且十帖药,每日割一次,岂不是她的指上每根都要留疤? 望着自己细葱般的手指,施玉儿不禁抽泣起来。 沈临川没想到她会如此伤心,只能宽慰道:“莫怕,不会留疤的。” 施玉儿方才就像疯了一样挤着自己指尖的血,见着那血珠如串一般的落下,她头一次佩服起自己来,她最怕血了,就连杀鸡都不敢,却为了和自己没什么感情的丈夫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擦了擦,决心不将此事告诉他,免得挨训。 她就像是一个方启蒙的小姑娘面对着严厉的夫子一般,而沈临川作为这个夫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哄她才好,他放在膝上的手伸出去一些又收回来,下颚微微紧绷,听着她的哭声,有些心烦意乱。 施玉儿拿泪眼看他,心中觉得无趣,闷声说道:“我去烧水,等洗漱后药也就熬好了,我端来给你喝。” 沈临川知晓自己连累了她不少,害得她所有的事几乎都要亲力亲为,不得半刻歇息,只能稍敛眉,低声道:“多谢你,是我害你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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