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敢劳烦主上来帮他背柴火。 施玉儿进厨房,见沈临川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而那老道站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忍不住将他的肩拍了一下,轻斥道:“还不快起来让道人坐!” 作者有话说: 浅冒个泡泡,明天早上还是九点~ 施玉儿:我去砍柴。 沈临川:我去。 施玉儿:你看得见? 沈临川:其实有些事看不看得见都能做。
第三十三章 厨房内的山药粥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张蓬莱不断的揩着自己额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咽了咽唾沫,心下怕的慌, 忙答道:“不用不用,我习惯站着, 坐着、坐着腰疼。” “原来是这样, ”施玉儿见状自然也不勉强,见沈临川已经吃完准备搁筷, 便说道:“你去将院子里的雪铲掉,我给道人盛粥。” “好, ”沈临川站起身来, 微微侧首向张蓬莱的方向,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 “道人请坐, 若有招待不周, 还请见谅。” 张蓬莱上下两片嘴唇止不住的打颤,几乎要哭出来,虽说主上平时也待人宽厚,可主上去铲雪,他坐在这儿吃饭, 这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施玉儿为他盛出一碗粥来, 问道:“道人您中午也就在这儿用饭吧,对了, 您方才说的那事儿需要准备什么吗?” 张蓬莱不敢坐, 他还是站在灶边, 接过碗两三下就将滚烫的粥给咽了, 被烫的龇牙咧嘴, 一边舌头打着结答道:“无事无事,我待会儿给你贴个符就行。” “哦对,”他哈着气将早准备好的药掏出来放在灶台上,一挥手豪迈道:“这是我给你的药,你别和我客气,拿着就是!” 施玉儿将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昨日张蓬莱宝贝的不得了的药,她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多问,毕竟这等修行人向来与他们常人不同,若她问了,或许还是不妥。 待到话闭,张蓬莱爬到屋檐上去贴符,施玉儿便打水开始洗衣。 沈临川的衣裳都是他自己洗,施玉儿每日只需洗自己的衣裳便好,而洗出来的衣裳则挂到檐下,只是今日屋中有旁人,她将衣裳洗好后便先放在盆里,等人走了再晾。 中午既然有人要在家中吃饭,施玉儿自然不能含糊,她将昨日清理好的母鸡剁成小块,加了大料后在炉子上先煨着,想了想,将自己昨日买的梨子找了出来。 她前几日听见沈临川有些咳嗽,恰好碰见走街串巷有卖梨的人,便花五文钱买了两个,这梨应当是自家院里种的,表皮颜色褐黄有许多的斑斑点点,不太好看,但这个季节梨子已经过季,能买到且如此便宜,她也知足。 她将梨子切下来一小块尝了尝,入口生津,很甜,见沈临川还在辛苦的铲雪,肩上与发上都是落雪,施玉儿将梨又切下来一块,小跑着到他的身边,将雪白的梨肉递到他的唇边,“尝尝,昨日买的梨。” 沈临川的睫很长,此时沾满了细碎的雪花,他薄唇轻启,将梨含住,唇畔不经意碰到施玉儿的指腹,有些酥麻。 “嗯,”他轻笑了笑,然后喉结微微滚动,柔声答道:“很甜。” 施玉儿有些面红的抬眼瞅着他,搓了搓自己指腹,小声说道:“我听见你前两日有些咳嗽,便打算炖个小吊梨汤给你喝,王嫂子教我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沈临川认真的听着,然后伸手虚拂了拂她肩上薄薄的一层雪花,说道:“多谢你惦记我,快回屋吧,外面冷。” 屋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想起来屋里还有旁人,施玉儿忙回到了厨房,面上还是一阵阵的火辣,尽管她今早还气沈临川,但是不可否认,沈临川真的待她极好。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丢到一旁,自己都为他用血熬药了,他对自己好,是应当的。 小吊梨汤需要用的材料恰好她都买过,都是一些干货,易储存,不用担心坏掉。 施玉儿将银耳用温水泡上,将昨日去药铺时顺便买来的枸杞洗净,这些东西不费什么银子,主要是买的少,给沈临川做一顿也就用完了。 在银耳泡发的时间里,她将梨切成小块,把柄和核去掉,然后将锅里的水烧沸,等到水烧沸后再将泡发后撕成小朵的银耳和冰糖梨都丢进锅里,等过了约莫半刻钟撒枸杞,再用小火炖半个时辰就可以出锅了。 由于糖价贵的缘故,施玉儿只放了两颗冰糖代而丢了两颗酸话梅进去,等到时间到了将锅盖掀开后,院子里顿时便析出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施玉儿盛出两碗来喊沈临川和张蓬莱进屋,然后自己又去井中将猪肉拿出来。 小吊梨汤颜色清润,喝起来甜味少,酸味多,却是开胃的很。 张蓬莱和沈临川在一个屋子里,他小口的喝着汤,不禁叹道:“她虽然是一介村妇,但做饭还不错。” 话落,他便听见沈临川咳了一声,纠正他道:“再与你说一遍,她不是村妇。” “是是是。” 张蓬莱不敢反驳,他方才在屋子里挂黄符的时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主上为那村妇将肩上的雪拂下,还对她笑,这他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但也要承认,主上分明对这村妇还是有意的。 “只有两碗么?” 沈临川将碗放下,说道:“我看不见,你帮我看一看。” 张蓬莱四周望了一圈,看见灶台上有一个小碗,里面盛着汤,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说道:“灶上还有一碗呢,您喝就是了,她总不至于如此亏待自己。” 此时尚且不到午时,施玉儿在院子外琢磨着中午做什么菜才好,还没琢磨出个什么来,便见张蓬莱往外走出,一脸紧张的凑过来。 “我问你,你可有将我给你的那个人血方子告诉你家夫君?” “没,”见他如此模样,施玉儿有些好奇,往厨房内张望了一眼,低声答道:“他再三叮嘱我不要信,但此法若是有效,我却是愿意为他试一试,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蓬莱松下一口气,天知道他方才在里面有多害怕,若是让主上知道了,非得剥了他不可,“反正你记好我说的话就行了。” “治病不仅要治体内的病,还要治心病,”张蓬莱又掐着手指头开始胡诌,说道:“你想,既然你夫君不信这个法子,若是你告诉他了,只会让他心中不痛快,如此反而会使病情恶化,所以,你可千万要将此事瞒好!” 施玉儿点头,见他神情严肃,微微后退了一步,扯开话题说道:“您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我都已经炖好汤了。” “诶,不吃了不吃了,”见沈临川往厨房外走来,张蓬莱忙一瘸一拐的朝着院门跑去,“我先回了,你莫留我。” 等他的身影消失,施玉儿颇为不解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嘟囔道:“现在修行之人都这么奇怪么……” 但来不及多想,听见沈临川喊她,施玉儿便收了思绪。 天白如洗。 张蓬莱顶着一头的雪回到客栈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颤着手将桌上的热茶一口吞下,却被烫的嗓子乱咳了几声,白眼直翻,险些没魂归西天。 他的这番动静将隔壁的赵沪引来,见他如此惊慌狼狈,不由得问道:“你不是去送柴火了么?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什么模样?”张蓬莱的嘴被滚烫的茶水烫出一个大泡来,此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将鞋一脱,两只腿盘在身前,嗤道:“说的倒轻巧,要是让你去,你只怕见不得比我好啊。” 像背柴火这种粗活就应该让赵沪这个粗人去,张蓬莱的心中满是不忿,眼见着瞅他都分外不顺眼起来,恨不能赶快让他滚蛋才好。 “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赵沪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主上不就让你去送个东西么,你这么生气,莫非是对主上的话有意见?” “诶诶诶,你莫要瞎说!”张蓬莱忙让他闭嘴,支吾了一下,哼道:“那村妇留我吃饭,还让主上替我背柴给我让位置,你瞧瞧这个活,既不能让那村妇知晓我们和主上的关系,还不能让我的目的和动机太明显,我只能胡诌,幸好那个村妇够蠢,我说什么她都信什么……” “你说什么了?” 张蓬莱又是支吾,手抠了抠自己足皮,嘟嘟囔囔小声说道:“我是没说什么呀,就是、就是骗那个村让她放血给主上熬药而已……” 话落,赵沪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将桌上的茶壶掀倒在地,滚烫的茶水浇了张蓬莱一声,烫到他昨日被母鸡啄过的地方,顿时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你你、你疯了!” 赵沪的面色涨红,指着他骂道:“此等邪术自从前朝以来便已经禁止,人血可以治什么病!你真的是、真的是……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张蓬莱知晓自己做错,可是他已经将话说了出去,难道还能又贸然收回么?于是只能替自己辩解道:“我给主上开的药就是清毒的,再说了,放点血进去也不会被察觉,那血味尽数被黄连的苦味盖住了,索性等十帖药吃完也就算了,你和我急个什么?” 赵沪一听,便要往外冲去,“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主上!” 张蓬莱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求饶,哀求道:“好大哥,你我共事如此多年,你晓得的,若是让主上知晓我怂恿那个村妇用此邪术,他非得杀了我不可,就让这事儿过去算了吧!我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赵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恨其不争,一脚将张蓬莱踢开,斥责道:“你让她一介女流每日放血给主上熬药,你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女子身体本就弱,再加上冬日真是气血不足容易亏损的时候,此时每日放血,男子都难以消受,更何况一介弱质女流。 “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张蓬莱求他半日无果,此时也来了脾气,站起来与他对骂道:“我心狠?你别忘了当年主上孤身一人率兵前往蒙古,是谁一路上生死相护,是我!是我张蓬莱用半条命将主上从蛮人的巨石山那儿背了回来,我一路上喝马尿吃生肉,不都是为了主上?” “你说我心狠?”他双眼发红的将赵沪往回扯,骂道:“你这个怂孙,你多心善?之前孙家一家老弱妇孺主上明明下令将他们流放,是你在半路将他们全家杀害,就连襁褓中的满月小儿都未留下,人不是你杀的?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骂我心狠?你的心肝都被狗吃了!” 骂完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提及这段往事,赵沪的气势瞬间便蔫了下来,不再多言,只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他们二人之间有太多秘密,他们为沈临川出生入死,便要做他麾下最绝情的人,决不可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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