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将她紧拥在怀里,一边吻着她一边又让她快些睡,惹得施玉儿也心猿意马,不可能睡着。 恍惚间,敲门声响起,沈母的声音传来,“玉儿,睡了么?要不要用些红豆圆子?” 木床轻微地颤动了两下,一只白玉般的皓腕从里面伸出挣扎着要下来,却又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了回去,只剩下女子娇软糯糯没什么力气的声音传来,“睡、睡了。” 沈母将眠心手中的食盒提过,细细的听了听,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问守在门前的静湖道:“临川来了么?” “回夫人,大人没过来。” 静湖一直在门前守着,若是有动静,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能知晓,沈母点了点头,有些忧心,于是又敲了敲门,“玉儿,你是不是着凉了,怎么声音听着不太对,伯母进来看看。” 话落,床帐内响起一声闷哼,施玉儿鬓发凌乱地从床上下来,慌慌忙忙在沈母进来之前将肚兜系好,囫囵将衣裳穿上,就连站都站不稳,忙迎上去,“伯母,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记着我。” “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进门来,沈母便看见了紧紧拉起的床帐,又见着施玉儿面颊绯红的模样,顿时将事情了然于心,只是她进都进来了,只能当一切都不知晓,免得惹得施玉儿尴尬。 于是拉着她坐到椅上,端出一碗红豆圆子来,“吃些再睡,免得夜里饿了心慌。” “好……” 施玉儿现在正心慌着,低头吃着圆子就连头都不敢抬,沈母瞧出了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般问道:“玉儿今年十六对不对?” “对,今年十一月就十七了。” “正是好年纪,”沈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生临川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 话落,施玉儿被汤水呛到了,顿时咳嗽不止,脸颊和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说说,没有催促你们的意思,”沈母面上满是笑意,乐呵呵地继续说道:“你还小呐,不急着去受这个苦,不急的。” 施玉儿知晓她定然没有什么催促的意思,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沈临川就要二十四了,旁人都有子女,他一个人也实在是孤苦,若是届时有了,自然是要生下来的。 沈母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伯母又不急着抱孙子,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生孩子遭罪,看你们夫妻二人如何想,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催促你们的。” 她从前是被婆母催促过的,不然不可能一嫁入沈家便有孕生了沈临川,之后再生次子时时隔了七年之久,还是为了生下来给长子保命用。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忽然提及此事,沈母心中难受,只能对施玉儿说道:“你和临川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施玉儿迷迷糊糊听她说了一通,将她送出后便将床帐拉起,将沈临川拉了出来,问道:“你说伯母会不会发现你了。” “嗯,”沈临川望了一眼脚踏旁的皂靴,答道:“没有。” 他此时也似乎有些沉默下来,施玉儿不知为何,于是问道:“怎么了?” 沈临川的眸中涌现出一丝愁怅来,微摇了摇头,并不打算现在告知她望渊的事情,而是将自己的外衫披起,又亲了亲她的唇,柔声道:“我走了,否则明日上朝要迟到的,等到了休沐之日,我再好好陪陪你。” “嗯好。” 施玉儿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她也不多问,轻眨了眨眸子,走到窗边将窗户支起,“快去吧。” 夜风拂起她的裙摆与发丝,露出些白嫩的肩来,宛如一朵即将随风飘荡的花儿一般让人忍不住将她护入怀中。 而沈临川便是要将她护住的人,他缓缓上前,将她的手按住,放到自己的胸膛前,将她抵在窗边,忍不住细细的亲吻着。 “我想快些成亲。” 他的声音哑的好似寒冬腊月里的枯枝一般,他掐着施玉儿的腰肢深埋在她的颈间,尽情地诉说着自己的不舍。 他的唇齿厮磨在颈间有些痒意,施玉儿腿一软便伏进了他的胸前,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起来,只能仰着一张玉颜轻声催促他,“上朝会迟到的。” 春宵未至,沈临川亦是无奈,只能又咬了下她的唇,然后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窗外的夜很黑,沈临川走出两步,再回头望去,见到施玉儿正弯着眸子笑,灯火微暖,连带着心头也不禁生出欢喜来,掩埋了方才的失落与难舍,揣着暖烘烘的心头往回走。 另一边,沈母也将窗子放下,不由得对着身旁的眠心笑道:“你瞧,我就猜到这小子跑过来了。” “唉,我也想让他们小两口早些成亲,咱们府上好久都没有喜事了,”沈母吹了吹茶盏里的热气,漫不经心问道:“望渊那小子和郭家姑娘还在联络么?” 眠心是跟了沈母二十多年的丫环,也是看着府中两个公子长大的,此时闻言面上也露出一些忧愁来,替沈母打着扇子答道:“截到了两封信,虽不如从前多了,但到底情意还是在的。” “从前我便劝过望渊,他不听,我这个做娘的也没有办法,”沈母眉间轻蹙,叹出一口气来,“我们沈家可以接受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儿媳,只要乖巧听话,他们夫妻二人和睦便好,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且是大伯亲自将她全家送上断头台,那能行么?” 她望着屏风上绣着的雀儿,脑中胀痛不已,揉了揉额间,说道:“我知晓对不住望渊,故而自小从不拘着他,只希望他能活的自在些,也不求他如兄长般做到如此,只是此事若我不管,只怕日后会惹得他们兄弟之间产生间隙。” “那郭家女儿,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在杀了她全族的人家中苟活?” 若郭秦二家不亡,亡的便是他沈家。 眠心一时间无言,顿了片刻,她忽然之间问道:“夫人,二公子和郭家姑娘之间的来往,难道郭家人不知晓么?我们替二公子瞒着大公子,这恐怕也满不了多久了。” “莫慌,”沈母的眸中划过一丝精光,指了指窗外和房梁,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这府中的大小事能逃出临川的眼睛么,望渊送出去的每一封信件我都亲眼过目,郭家姑娘送进来的我也都知晓,临川既然愿意纵着他们,便说明他心中自有决断。” “对了,”沈母饮下一口温茶,说道:“那郭家姑娘虽为嫡女,但舅家无势,父亲宠妾灭妻,大抵也和家里没什么感情,或许也过的辛苦,旁的再多我也不知晓了,若是那郭家姑娘识趣,日后还有得看。” 蝉鸣忽起,丝丝暖风催人眠。 施玉儿今日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次日晨起时方卯时过,但却觉得浑身舒坦得不得了。 静湖带人来为她洗漱,含笑道:“姑娘昨夜睡得可还好?” “都好,”施玉儿任由她们为自己梳妆,时而望一眼镜中人,笑道:“沈临川出去了么?” “大人寅时过便入宫去了,比姑娘还早一个时辰,”静湖细细梳着她的黑发,轻声道:“虽说是寅时入宫,但我们伺候的人都知晓大人每日寅时方到便醒了,去书房呆上一个时辰才走,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兴许与姑娘成亲之后会变一变。” “变一变?”镜中女子的眸中划过一丝羞赧,又似不安般揪着自己的衣袖,待到耳垂之上被挂上一珍珠耳铛之后才小声启唇问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闻言,静湖有些忍俊不禁,将唇脂拿出挑着颜色,笑道:“自然是好事,大人与姑娘过得好,难道这还不是好事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施玉儿放下心来,待到梳妆完毕后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人巧笑嫣然,花颜娇艳令人难以挪动目光,耳上珍珠更添灵气,担得起一个姝色无双。 静湖扶着她起身,“姑娘,先去用早饭罢。” 施玉儿点了点头,一开门,却看见一玄色衣袍男子立于门前,见她出来,便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气的面颊来,沈望渊笑了笑,唤道:“嫂嫂。” “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兄弟二人生的有几分像,但却又不像,气质上天差地别,一人是冷冽从容的丞相,一人则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哥让我带着嫂子去京里逛一逛,”沈望渊挠了挠头,才不说这是自己昨日缠了大哥许久才缠来的机会,“哥说若是嫂子想买什么便直接买好了,无需顾及花费,这相府的银子随便你花,只要嫂嫂你高兴就好。” 闻言,施玉儿抿唇笑了笑,“府上什么都有,伯母前两日令人替我做了许多衣裳,首饰也有许多,我倒是什么都不缺。” “不缺也可出去逛一逛,难道嫂子你不想看看我哥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么?”沈望渊眨了眨眼,虚虚扶住施玉儿,“你日后肯定和哥在京城生活的久,太原大抵也只是逢年过节回去一遭,此时好好熟悉熟悉,不亏。” 此话在理,施玉儿想了想,便也在早饭后随他出门。 与她还在济州出门买菜等那般不同,她如今在京中,若是走在街上须得戴着帷帐,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只有进商铺或茶楼时才可以取下。 纵使入京那日施玉儿在马车上已经草草观过一遭,但是今日出门,再看时,仍旧觉得这个地方繁荣不已,繁荣到好似她如今做的是一场梦,只是不知梦的是从前十几年的济州生活还是这短短一月的京中时光。 她坐在轿辇之中,未戴帷帐,将一切都看的真切,静湖在下面走着,见她掀开窗,于是往后了半步,好便于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今日出门是有目的地的,去的是一家据说在京中很受女子欢迎的成衣铺子。 下轿后沈望渊一直都伴她的左右,跟在往后一步的地方,逢人问起,便答是自家嫂嫂。 众人未听得沈临川定亲的消息,只以为是堂亲,笑着恭维几句,便也作罢。 那家成衣铺子里的衣裳的确是好看,款式也很时兴,但是价格却令人咂舌,施玉儿看中一件黛紫色长裙,看不出什么特殊来,只那颜色格外好看,一问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静湖在一旁替她看着,指出其中关键道:“这衣裳款式倒是一般,倒是这颜色难得,晕出来得费些功夫,材质也不错,姑娘肤白,穿着倒是合适。” 沈望渊左右张望着,仿佛有心事,此时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嫂嫂你生得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我瞧这裙子直接叫掌柜包起来,嫂嫂你再选几条,届时叫这东翠楼里的人送到府上去就行了。” 女子爱美大抵是天性,施玉儿禁不住劝,这条定了之后便又去看下一条。 静湖与沈望渊也不拘着她,见她开心,只晓得回去给沈临川复命时没问题便好了。 在店铺最角落的一个里间里,施玉儿将帷帐取下,她呼出一口气,额上有细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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