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早就听说过公子对这位陆姑娘的态度不一般,如今听到这一句话,倒是明白了小满和谷雨那一脸神秘兮兮的神情是什么个意思了。 公子素来话不多,能让他在介绍人的时候多说上几句不相关的话,分明是眼瞅着陆姑娘紧张,在将她的注意力往别的地方引去。 看来这位姑娘在公子心里,是真的有一定的地位。夏至这么想着,忙朝着陆幼檀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是,姑娘若是需要答疑解难,属下义不容辞,若是要动上拳脚,怕是只能给姑娘当个沙包了。” 陆幼檀轻笑了几声,没有接话,却是放松了不少。 许惊鸿随手从夏至身边的书堆里抽了一本,随口问道:“现在碰见不认识的人也会有症状了吗?” “可能是马车里有些狭窄的缘故。” 陆幼檀抿了抿嘴唇,似是意识到有些不妥,忙补上一句:“没有故意针对的意思。” 而夏至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一会给你把个脉,换一个药方。” 药方…… 陆幼檀愣了愣,一下子没有接上话。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药了。 江淮远之前要走了药方,并说会把药给她送来。他的差人确送来了,但只送了一个月。 春桃曾经去厨房问过为什么停了药,厨房的管事的态度倒是很客气的。他告诉春桃,先前那一个月陆幼檀喝的药的费用,是算在江淮远的院子的开支里的。而江淮远的小厮,拒绝了再给陆幼檀定药材。 也就是说,陆幼檀如果想要继续喝药,就得从自己的那一份例银里扣除,而偏偏这张药方里,有不少昂贵的药材。她的例银不多,如果定了药,那生活水平就一定会大打折扣。 陆幼檀虽然不知道停药是江淮远的意思,还是他手下的小厮的主意。总之这一笔费用不小的药钱,很可能剜到了谁的利益。 她也没有去找江淮远质问的想法。总有种在别人手下讨生活的感觉,莫名的叫人感觉耻辱和不堪。 虽然那个药的确很好,只是服用了一个月,陆幼檀是有感觉到睡眠质量有被改善。 她想要靠话本赚钱,是为了离开江家做准备。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能够不用依靠别人,不用堆着笑去向别人讨要什么。 陆幼檀短暂的失神了一会,一旁的春桃可就要按捺不住了,她愤愤不平的刚想要开口,却被人拽了一下手指。 陆幼檀拽住了春桃,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头,朝着许惊鸿一笑,爽朗的应下了。 “好!麻烦公子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能让许惊鸿为她开药方,已经是很麻烦人了。总不能让人家从开方子到煎药全都替她安排吧。 而且,陆幼檀是有私心的。她在江家再怎么落魄,被鄙夷也好,被争对也好,她不在意。 但是许惊鸿是不同的,抛开两人的身份,陆幼檀希望自己和许惊鸿是平等的,是能够并肩的。在许惊鸿面前,陆幼檀并不希望自己是像舆论所描述的那样不堪模样。 也因此,提及江家的事情,陆幼檀总是云淡风清的一笔带过,不愿意让许惊鸿多知道什么。 只是尚且稚嫩的小姑娘怎么瞒得过从小在宫廷中长大的男人。陆幼檀那灿烂笑容之下一闪而过的失落和不甘,被许惊鸿清楚的看在眼里。 但是许惊鸿并没有想要去揭穿,陆幼檀掩饰的明显,贸然的戳破了,会惹得她不高兴的。 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低垂下去的目光却落在了陆幼檀的手腕上。 那细白的手腕上,之前是从未佩戴过首饰的。可今日却缠绕着一串念珠,松松垮垮的檀木念珠衬得陆幼檀的手腕更加的纤细白皙,白的有几分透亮,像是脆玉一般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啊……这是在绝云观上,一个道士给我的。” 许惊鸿的目光灼热,陆幼檀只觉得手腕有些发烫,有些不自在的握住手腕,轻声问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观主却叫他师叔。” “你遇上林匀了?他不是云游去了吗,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许惊鸿微微蹙眉,猛地一抬头,对上的是一脸迷茫的陆幼檀。只得先给她解释。 “他叫林匀,是前朝皇室唯一的后人了。前朝灭亡之际,内忧外患严重,大晋取代前朝后,善待了投诚的前朝皇室,并将他们都一一安置。只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内忧外患的问题在建国后只是被压制了下来,一直到当今圣上即位是,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后面的那一段历史你应该也知道。” “嗯,长公主摄政,协助处理政务。以江家为代表的武将世家,出兵平息周边蛮夷叛乱。在朝政稳定之后,江家上缴兵权,并且退出军营,由江淮远参军。长公主则前往江南定居。” “嗯。” 许惊鸿点了点头。 “看似是陛下夺了当年混乱之中那些功臣们的权,但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帝王权衡之策。长公主和江家都很清醒,朝臣掌权过多,是大忌。因此在陛下的权力稳定之时,便主动的上交权力,及时的培养家族下一代。而前朝林家,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林家到这一代本就子嗣衰弱。林匀的母亲与长公主交好,在那场混乱的政局中也帮了一些忙。长公主和林匀的母亲,在当时应该是最危险的两个人了。一个赫然把持朝政,一个是前朝皇室的后人。最致命的是,她们都有一个儿子。”
第33章 马车内的气氛此时有些紧张,陆幼檀和春桃都是瞪大了眼睛看向许惊鸿,本能的就摒住了呼吸。 连夏至都放下手上的书,微微侧目,认真的在听许惊鸿说话。 可许惊鸿讲故事并没什么情绪,一点都不像在讲他自己的故事。客观冷静到都不曾用一声“母亲”代替长公主这个称呼。 许惊鸿顿了顿,接着说道:“长公主选择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独自南下定居江南。我当时尚且年幼,长公主便全权替我安排好了。但林匀比我年长一些,他自己做出了选择。恰好当时闻名天下的三清道长看上了林匀,说他有天赋,硬是要收林匀做他的弟子。林匀应下了,并求陛下照顾好他的母亲,以此为代价承诺永不出世。” 陆幼檀震惊的张了张嘴,心中五味杂陈,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的堵在嗓子眼里。她摩挲着手腕上的念珠,久久没有说话。 是感叹林匀的复杂身世和经历,还是忌惮皇室之中的猜忌与权衡。陆幼檀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来,大家都有这样面临抉择的时候。一个选择,可能就会彻底改变脚下的路。 “林匀跟着三清道长修行多年,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他既然把念珠给了你,这其中应该一定是有一些因果的。他说的话,可能你会觉得有些莫名,但是是可以去相信的。” “好,知道了。” 陆幼檀点了点头,认真的应下了。 那个叫林匀的道士能够隐晦的描述出陆幼檀从未宣之于口的一些事情,许惊鸿又对林匀的能力和立场表示了认可。 那临别时林匀说的那一番话,就更需要进一步的斟酌品味了。 不要放过修道之人说的每一句话。任何一句之中,都可能藏着他的暗示。 马车的速度逐渐变缓,许惊鸿微微撩开窗帘,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他回过头来,正色嘱咐道:“刚刚说的这些话,在马车里说无妨。但出去了,莫要透露半句。” “嗯,我知道。” 陆幼檀点了点头。她身边的春桃更是连声保证。 春桃见许惊鸿的次数并不多,此时共处一个马车之中,本就紧张。又听了一些关乎皇家的秘辛。此时的她紧张的坐的笔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自己会引起许惊鸿的主意。 这份紧张自然也被马车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夏至频频抬头,目光关切,却一直没有说话。而许惊鸿只当自己没有察觉,只是含着笑看陆幼檀小声的哄人。 马车在这时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小满的呼喊声: “公子,我们到了。” “走吧。” 许惊鸿抬手,指节轻叩窗框,吸引走了陆幼檀的注意力。 他此时不再冷着一张脸,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总是浮着冷气的眼眸,此时冰雪消融,波光粼粼,闪烁着意气奋发的光亮。 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陆幼檀愣神的时候,许惊鸿已经跳下看马车,并朝着她伸出了手。 马车停在了村口,周围的农田广袤,正值上午劳作时刻,田里的人还不少。 陆幼檀一手搭着许惊鸿的手腕,提着裙边下车的时候,不远处正忙着农活的乡民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走了注意力,停下手中的活,带着好奇的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数十双的目光齐齐看过来,实在是有些灼热。陆幼檀忙收回手,有些不自在的往许惊鸿身后躲了躲。借着他挺拔的身形,挡住了一些打量的目光。 “啊呀许大夫来了呀!这个月又麻烦您跑一趟了啊” 一位头发半白的大爷急匆匆从村里的小道快步走出来,朝着许惊鸿迎了上来。 “里正不必客气。我今天把一些买不到的药也带过来了” 许惊鸿微微一笑。 “啊呀,太谢谢您了啊。” 里正闻言便笑弯了眼,劳作了一辈子的脊梁朝着许惊鸿又弯了弯。再三地表达了感激之情之后,那满是崇敬的目光,逐渐从许惊鸿身上,转向了躲在许惊鸿身侧的陆幼檀那里。他搓了搓手,在看清陆幼檀的衣着打扮之后,态度越发的恭敬了起来。 “这位是您夫人吗?” 许惊鸿今日穿得朴素,不仅是颜色素净,甚至连衣料都换成了粗糙的麻布,仔细看甚至会发现,这身衣服甚至有多次穿洗的痕迹。 也不知道许惊鸿是不是在自己脸上动了手脚,他看起来似乎少了一些棱角,依旧的俊美,却并不那么惹眼了。 反观陆幼檀,她今日为了去道观,天没亮就起来上妆了。 今日也是特意选择烟青色的交领襦裙,裙摆上绣着几只仙鹤,从立于裙摆便,到腰间的展翅而飞,皆是绣工细腻,栩栩如生。 为了配合这套裙子,陆幼檀发间的簪子也是选择玉制的。自那日中秋宴知道海棠簪子的由来后,她便将海棠簪子好好的收回了匣子里,不敢再佩戴了。 她今日佩戴的是一支青鸟形状的花钗。配上耳垂上水滴状的耳饰。衬得人温润又端庄。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虽然这一身装扮,放在京城里的那些贵女之中,实属朴素。 但是站在乡间,她实在是有些光鲜耀眼了。不仅是皮肤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透亮的光,连她的衣裙都因为面料细腻上乘,此时微微摆动之时,会细微的折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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