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聆温声道:“没想到陆贤弟竟是这般想法。这么一比,我们倒是俗了。” 李晞却很不客气道:“幼稚,你以为做教书先生很好么?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你。”又压低了声量,在她耳边道:“把你捉了去做压寨夫人……” 陆宁伸腿踢了他一脚。 李晞哎哟了一声。却没敢回她一脚。 “李晞,你呢?你想做什么官?”苏棠又嚷嚷道。 李晞沉默片刻,言简意赅道:“我想做一个好官。” 是夜,星空之下,少年人畅谈理想。多年后,这一晚的灿烂星辉成了许多人心中的珍藏。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几个人就出发去庆阳府。出发这么早,主要是避免又碰到送鸡蛋的,一筐鸡蛋推来推去的着实麻烦。 因梅大人慷慨,知道他们钱袋子被偷后,便解囊了不少银两给他们带上,一行人的财务危机得以解决。待到了庆阳城,雅集还有好几日,虽然宋品早就传了信说要请他们到宋园暂住,但一来诸位师长对宋品的态度算不上亲厚,二来他们若住进宋府必然代表了书院门面,行事上不免颇多束缚,故而决定不住宋府,而是寻了个中等的客栈住进去。 方在客栈安了身,李晞竟又开始玩失踪,给众人留了口信说会友人去了。大家已然见怪不怪。陆宁倒是背着温聆和王鄞,私下里和苏棠及江彦两个人一起去大名鼎鼎的红袖招见识了一番。 没错,红袖招就是庆阳府乃至陕西诸府中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 江彦看见苏棠把陆宁也带上时,吓得脸色都变了。陆宁可是当年为了逼他完成课业把他扇子都撕了的正经孩子!结果这会儿,她一身雪白绣竹叶青的锦袍,摇着扇子,一副潇洒公子的模样,又一脸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现在是在外头,没那么多规矩可讲。古人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你且猜猜,我这样的风流少年郎能招几个可心的红颜知己么?” 其实,去青楼这个念想,都是小时候秦冕总不许她去给闹的。若是早让她见识到了,她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去了之后发现,也就是个消遣放松的地方罢了。陆宁在芙蓉姑娘屋里听听小曲儿下下棋,即便无法颠鸾倒凤,但享受一下美人姐姐的温婉伺候也挺好的。 第二日清晨,三个人才返回客栈。陆宁这会儿困得有些迷糊了,推开自己的房门,看见屋里坐了个白衣男子,正在那儿喝茶呢。 陆宁揉了揉眼睛,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白衣男子手里的杯盏顿了顿,视线悠悠凉凉地朝她看过来。 陆宁尴尬笑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会友人去了么? 李晞手里的杯盏咚的一声重重放到桌案上,站起身,伸手把她攥了过来,鼻尖果然闻到一股子风尘之地的香粉味儿。没有酒味——幸好没喝酒。 “你……你……你……你干什么……”陆宁都吓得口齿不清了,用力推他,结果那厮愈发凶狠,竟然半抱着她一转,把她压倒在榻上。 “陆宁,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个女人了?”带了几分森冷的声音。
第30章 、宋园雅集(6.1二更) 刚到庆阳, 他就接到消息,说近日这里有李玄礽的踪迹。李玄礽现在原该在距此十万八千里的西川,为何跑到这里来?他想顺势查一查, 这才说会友人去了。不料才走了两日, 她就敢给他逛青楼去! 记得去年在南阳,在李晞还不知道陆宁是女子的时候, 陆宁就求过他,让他带她去青楼见识见识,当时惨遭拒绝。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执着, 现在趁着他不在,巴巴地跟着江彦他们去了? 江彦那个人李晞最是知道, 满脑子都是脂粉堆儿里混出来的歪道理,只会把人教坏了。 陆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原本就困的脑子更晕了。她用扇子一个劲儿打他的背,右腿灵活地想给他一脚,结果被他提前发现了。 “还想踢我?”李晞很不客气地故技重施,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待她浑身软下来了, 才恶狠狠道:“你一个女孩子竟敢去青楼?谁给你的胆子?!” 陆宁原本还觉得自己理亏,但见他这么凶,忽然就想通了——他李晞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凭什么管她啊? “我现在是男人, 逛青楼又不犯法!青楼在那儿开着, 姑娘在那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是让人去逛的吗?”陆宁不服道,“别说我现在是男人,就是女人, 大燕朝也没哪个律法规定,不能女孩子逛青楼啊?” “你倒还伶牙俐齿?!”李晞反驳道,“你长这么大,不知道女子需贤淑贞静、三从四德吗?” 陆宁噗嗤一笑,“还三从四德呢,你是我的父、还是我的夫、还是我的兄?你可得了吧,你就是一过路人。” 过路人三个字说得尤其清晰。 陆宁显然是一夜没睡,脑子犯糊涂了,才说这等气人的话。李晞果真被气到了,脸色铁青,瞪了她半晌,却也不能把她如何。 好在他博览群书,女诫女训都读过一些,又过目成诵,这会儿背几段出来不成问题。 他将她身子摆正了,撩了袍角坐在塌边,耐心极好道:“我看你是在男人堆里混多了,把女子该有的礼仪规范都忘光了。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就教得你知道!” 于是李晞坐那儿给她背书听。 陆宁只觉得——这玩意儿着实催眠。还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陆宁是不知道李晞最后怎么走的,醒来后,只看到地上被掼的茶杯,碎了一地渣子。 陆宁招了小伙计来打扫,心里嘟囔着,这发的哪门子火?她才不是他的出气包呢。他不许她去?呵呵,下次再去一回给他看看! 李晞神出鬼没的,到了宋园雅集那日,总算是露了面,但也只是露面而已,一首诗都没作,借口说是最近因为家中出了点不开心的事,没有心情作诗,便在一旁学习就好。宋品自然也不去强人所难。 陆宁听他这借口,心下好笑。他家那么远,即便有什么事儿也传不到庆阳来。她不知道,李晞说得家中不开心的事,指的就是她这般不听话,他委实头疼,却又束手无策。 本次雅集中,陆宁竟然还见着了一个熟人,南阳府的安煜先生。同去年相比,倒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向自己和李晞时,目光似乎停顿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同州剿匪一事,宋品也听说了,故而对立下功的温聆、苏棠和江彦三人比较关注。陆宁便也偷了个懒,就蹲在角落里看那鱼缸里头种的几株千年睡莲。这个季节,睡莲快要开了,饱满的花骨朵儿,甚是娇嫩好看。 温聆即兴做了一首好诗,趁着大伙儿在热烈讨论时,陆宁问了侍女茅房的位置在哪儿,想去方便方便。结果在返回时,隔着一处假山岩石,不巧听见了李晞和安煜的谈话。 宋园很大,这处假山隐在紫藤花架之后,很是荫蔽。 安煜瞧着眼前俊逸卓然风度翩翩中又隐隐透着贵气的少年人,不得不说,女儿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去年自桃蹊书院一行人离开南阳府后,他唯一的嫡出女儿安玉剪就病了,一度高烧不退很是凶险。他府里妾室多,庶出子女也多,嫡出的孩子,竟只有这么一个。平日里因乖巧听话,才学也深得他心意,十分让人放心,所以他过去也没有特别去关心她,待站在生死面前,他才晓得,这个女儿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要救她。寻医问药数个月,至入了春,她的病才好转了些,可每日仍旧病恹恹的,还喜欢上了读佛经。 有一次听她睡梦中唤起李公子,又拷问了她的贴身丫头,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李晞。 “安先生寻了我来,不会只是发呆吧?”李晞微笑道。 安煜道:“我以为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李晞想了想,还是摇头。 安煜笑了一下,笑容颇有些冷。“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枉我曾经以为李公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还曾想给京中的好友举荐举荐。”他朝北边拱了拱手,“谁曾想,是老夫看走了眼。” 李晞脸上的笑意未消,展开了扇子,悠哉地摇了摇,“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安先生,安先生在问责之前可否说个明白?” 安煜见他到现在还装蒜,气得直瞪眼睛,“李公子可记得我那苦命的女儿?可怜一片痴情,却被你始乱终弃!” 李晞笑意终是消失了,冷声道:“还请先生慎言。” 安煜哼了一声,续道:“自己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李公子这般品行,委实另老夫不耻!” 安煜出言这么严厉,自有他的道理。对于李晞,他只知道是京城的人,他托了关系寻找,竟找不到这个名字到底是出自哪家。 那么必然是极为高贵的家世,才会这般难寻。他安府虽然不差,可若对上京中贵府,大约女儿只有做妾的资格。他将这些关节都说给安玉剪听了,可素来听话省心的女儿却直言,这辈子非他不嫁,做妾也甘愿。 既如此,他这个做爹的,还是筹谋一番,给她某个正妻的位置才好。他思来想去,只有把男方始乱终弃的错处揪出来,作为把柄握在手中,再暗中与他府中联络,威胁若是不给正妻位,便要把这事儿捅出去,高门贵府里对男子的品行也看重,特别是日后要入仕的,这般大约能逼得他娶了女儿为妻。反正他女儿如今整日里吃斋念佛的,若是不搏一搏,这辈子也毁了。 想来,以他二甲进士出身,以前也攒了不少人脉,日后在京中谋个职位,或许也勉强门当户对了。 只可惜,李晞并未按照安煜预想的剧本来演。 他没必要听别人在这里污蔑他,只淡淡看了安煜一眼,转身就要走。 安煜拦住他,道:“李公子为何不愿意负责?” 李晞好笑道:“我负什么责?我与你女儿不过几面之缘,却被你说得这般龌龊不堪。”他悠悠道,“依我看,是你们安家女儿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才找了我来做接盘子的吧?” 安煜脸都绿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陆宁回到雅集之地,继续看风景吃点心。虽说安家这事儿的起因当年有她的一份力,可她觉得,说到底还是李晞自己这张脸生得太招女人。这么一想,零星一点愧疚也消散了。 李晞走到她身边:“吃得很开心?” 陆宁点头,顺手夹了一块丸子给他,“这个最好吃,给你尝尝。” 李晞就着她细软的手指,吃了一口,气儿消了几分,但还是气。见她笑脸盈盈的,忍不住开口道:“你方才都偷听到了吧?” 陆宁忙摇头,待看见他的目光,又立刻点头,嘴巴里吃着东西,便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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