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谦被他这一通骂,恍悟半晌,才终于咬牙跪地:“那元帅,您到底想怎么做?” 江霖先把自己从所有极端的情绪里拔了出来。 他回头看那些堆叠的尸体,尤其看余采晟那姿势,抿唇道:“既没有见到尸体,那灼儿一定还活着。要去找,不论他成什么样了,都得给我找回来!他是狼养大的……说不定又被狼带走了,对,一定是被狼带走了,他一定活着!你们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他!” “至于江炽。”江霖又一阵晕眩,“我倒还真舍不得杀他,但,但不能不杀……” 由于突如其来的不适,楚言枝被红裳和绣杏扶出梅林坐上车辇后,就直接回七公主府了。 红裳给她倒了杯鲜牛乳过来,楚言枝接过喝了,倚靠在车壁上休息,过了很久还是觉得心率不正常。 “殿下,您脸色也有些白,要不要这就折道去辛家找辛小姐给您瞧瞧?反正也不急着回去,省得之后再麻烦了。”绣杏担忧道。 楚言枝略一想想便点头应了。 红裳这便对驾车的小太监说去定国公府一趟。 马车转道去了,可才行至一半猛地停了。 楚言枝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这一急停弄得她困意全消,不由蹙眉坐直了身。 绣杏火气上来了,开了窗就责问前头的太监:“干什么呢你们?驾个车都不会了?” “绣杏姑姑,前头好像出事了!石公公领了好些人进了定国公府,咱,咱们还过去吗?” 绣杏闻言忙朝前看去,果然看到平常只有几个锦衣卫把守在旁的定国公府前后排了足有三四列的西厂厂卫。 西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家门前? 楚言枝正欲开窗往外看,红裳拦住了,劝道:“咱们还是别掺和他们之间的浑水了吧。” “不掺和,也早掺和进去了。辛恩是狼奴的师父,我和辛鞣关系又好,与东厂更不必说……虽然从前东厂和北镇抚司不对付,但那早成老黄历了,我们与西厂关系不睦倒为真。”楚言枝起身撩开帘子要下去,“就算不考虑这些,就凭辛小姐让我能有多陪皇奶奶那么些天的机会,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红裳还想再劝,楚言枝直接让绣杏扶自己往前走了。见她如此坚持,红裳只能跟随,临要进门前还提醒不论发生何事,都尽量不要和西厂起冲突的好。 楚言枝自然明白。 还未至门前,守在前面的厂卫提剑相拦:“何人竟敢扰乱西厂办案?” “放肆!大周七公主殿下在此,你们还不跪下?!”红裳厉声斥道。 绣杏看了红裳一眼。 那几个侍卫果然面露犹疑,却并未跪下,而是行礼喊道:“见过七公主!” 楚言枝站在原地未动,冷笑一声:“石公公真是好大的架子,莫非是要本公主亲自进去接见他吗?也是,这几个都不识规矩,何况是领头的他。” 楚言枝朝绣杏瞥了一眼,绣杏立刻会意,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冲那两个还站着的侍卫道:“石公公驭下无方,同是做奴才的,我绣杏今日便替石公公教教底下人,见到皇家主子该有何态度。去,给他们各来三十个巴掌,长长记性。” 巴掌声接连响起了,里头的石元思才姗姗来迟,一见到楚言枝,弯下脊背,露着长满崎岖黄牙的牙床朝她笑着请安:“不知殿下驾临,奴才有罪。” 楚言枝实在嫌他恶心,略微侧身避过这一礼。 石元思见那两个西厂厂卫被打红了脸,笑容依然不减,躬身致歉道:“殿下教训得是,往后奴才定会好好教他们规矩。不过,” 他话音微顿,将脊背挺直了些:“今日这办案的场面殿下就别看了吧,对您没好处。” “你什么意思?”楚言枝睨他一眼,即刻拂袖进了门。 绕过前院一直往前走,能听到各种声音,尤其是辛恩的争辩声和老定国侯与辛鞍的叫嚣声。 一直走到后院,楚言枝见到了被铁链锁住手脚的辛家众人。 “是圣上让你这么做的吗?他们到底有何罪?” 石元思慢慢从后面走过来了,似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嗯?殿下不知道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石元思,别跟本公主打什么哑谜。你得记着,西厂厂督也不过是个奴才。” “这奴才怎会忘记。”石元思叹了声,看向还在喊着要亲见陛下陈诉冤情的辛恩,摇了摇头惋惜道,“刚刚才接到北边的消息,辛指挥使的得意弟子,这段时间美名传遍整个京城,据传威名赫赫震慑无数鞑靼的三品参将辛鞘,生前竟欲勾结鞑靼通敌叛国,陛下叫奴办的案子,正是他的通敌案。” “不可能!我大哥不可能通敌叛国!那个死阉人,你给老子闭嘴!”辛鞍被数个厂卫围困着押跪在地还拼命地喊着。 楚言枝惊得瞬刻间忘了呼吸。 通敌?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被冤枉的。 ……江炽,一定是江炽! 楚言枝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这个名字,然而这个答案带来的更多杂乱思绪让她理都理不清了。 她死死握住红裳搀着的手,又听绣杏问:“生前?什么生前,狼奴人呢?!” “这……生前就是,已经死了啊。”石元思连连叹息,“实在太糊涂了,好好的大周将军不做,竟起了这般念头……幸好有江元帅和江小将军在,及时把他和另一个叫余什么的同党国贼就地斩杀了,否则真是祸患无穷。” 楚言枝心口剧烈地绞痛起来,她脸色苍白地捂住,红裳和绣杏紧张地要把她扶到一旁,命人立马端椅子来,楚言枝不肯坐,额头细汗涔涔,她勉强缓了缓,看向眼前依然堆着满脸褶皱笑的石元思:“他尸首在何处?” “碎尸万段,尸骨无存。不过,倒留了些遗物,据说其中有不少和辛家众人以及七殿下您的来往信件,这些都还存放在江元帅那呢,等过几日他返京了,咱们就都能看看了。” 楚言枝于巨大的惊诧中冷静下来,紧扣着那个问题逼问:“碎尸万段,哪怕化为齑粉,也该有痕迹。我问你他尸首何在?!” 石元思笑容渐淡:“七殿下是觉得他没死?若没死,也总归逃不掉一死。您还是别抱有什么幻想了。再者说,其实对您而言,他就跟奴才我一样,都是做奴的,您何必在乎一个奴隶的死活?奴才奉劝您,还是别插手此事的好,免得引火上身。” 楚言枝已从千万条杂乱思绪中理出来条线索。 江炽杀了狼奴,又杀了鞑靼王? 一定是江炽心有嫉妒,夺了狼奴的战功。狼奴说了,会建立最大的功业回来娶她,他一定会杀了鞑靼王。 那江霖知道此事吗?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兵马大元帅,是江炽的父亲,江炽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也许就像马场那天的事一样,狼奴在北地孤立无援,被欺负了,都没人能给他做主…… 楚言枝压住喉口涌上来的腥甜。 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思考这个。 不管狼奴是生是死,他都不能就这么蒙冤! 她得先救出辛家众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22 00:00:38~2023-02-22 23: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59622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殿下……奴把自己,捡回来了。” 可她如何能救?现在她对此事唯一一点了解就是石元思刚才说的那些, 相关证据在江霖那,她要想翻案,不可能无凭无据。 找钱公公吗?如今东厂失势, 钱公公自身如何尚且难定,找他反而可能拖累他。 三姐姐手里有暗线, 可以找三姐姐。 楚言枝看向院中被押跪在地的辛家众人,对石元思道:“你说得有点道理, 我明白了。” “楚言枝你……”辛鞍闻言恨不得冲上来骂,瞪红了眼睛,“你没有心!谁都可以误解我大哥,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 楚言枝沉默着。 这变故太大, 她本前一刻还在想等狼奴回来后如何面对他,此刻就惊闻噩耗,之前好不容易理清楚的头绪全乱了。 她什么都没有, 如果斗不过江家父子,就像石元思说的那样, 不论狼奴现在是生是死,早晚都会丧命。 楚言枝站直身,回头走出定国公府, 坐上车辇要去三公主府一趟。 辛鞍还在后面骂,被辛恩一句“住口”吼得汪着两眼眶的泪说不出话了。 车辇内,红裳和绣杏急得如热锅蚂蚁,楚言枝反而越来越沉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回战报传回来还好好的, 怎么狼奴一下就被打成国贼了!真荒谬, 他哪是有那种脑子的人?!殿下, 这会不会连累到公主府和长春宫啊?” 绣杏怕得想晃楚言枝的手臂, 红裳抬手把她的爪子拿下来了:“大家不都是傻子,不可能江霖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证据全无,就凭那一纸战报,如何定得了罪?” “怕就怕在他们伪造证据。”楚言枝凝视着香笼上袅袅上浮的轻烟,“我得好好想想,他们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 就只是为了夺战功而已吗? 三姐姐之前说过,圣上去年召江霖一家返京,其实就是因为忌惮而意图削藩。难道江霖真有要谋反的念头? 如今边关战事不但平了,鞑靼还损失惨重,恐怕没个十来年是修养不过来的。江家军兵马人数众多,父皇对政事越来越力不从心,江霖要是真想反,后果还真说不准…… 狼奴虽无父无母,却是辛恩的徒弟。他一出事,辛家一个都逃不掉。辛家和江家是旧友故识,辛恩更是北镇抚司锦衣卫的指挥使,他本人虽从不参与党争,一切只听从陛下命令,但东厂和西厂的厂卫,大部分都是从锦衣卫里面选拔.出来的。辛家出事了,那两厂一卫都要受波及。 原来江霖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楚言枝顿时松了口气。 她都能想到这一节,更何况是本就对江家有所猜忌的父皇。辛家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可要是江霖真反了,又有谁能善了? 楚言枝本就不擅政事,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 车辇停下,进到三公主府见到楚姝,楚言枝还未开言,楚姝便让所有人退下,把她拉到了身边坐下。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先别急,该吩咐的我都吩咐了下去。不过,其实此事暂还轮不到我出手。”楚姝先把楚言枝冰凉的手拉到手里暖了暖,才温和道,“父皇已暗中命东厂和兵部的去找狼奴了,包括大哥手底下的人。让西厂去扣押辛恩一家,算得上是障眼法,你明白吗?” 楚言枝微惊,旋即低声问:“父皇他们果然相信狼奴和辛恩不会通敌叛国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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