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一怔,她并未想到此处,思来多有抱歉,她将偷偷藏起来的签文拿了出来,递给兄长,小心翼翼道:“那阿兄叫人替我还回去吧。” 郗珣一双眼中含着笑意,他接过小孩儿递过来的签文,道:“此事我已经交代过了,你日后再不准如此顽皮。” “哦,我知晓了,” “我只是也想知道自己以后有几个小孩儿而已,那夫人说我以后只有三个孩子呢,我才不信......阿兄,你以后有几个孩子?”珑月安静只不过一瞬间,转瞬又叽叽喳喳问起。 郗珣闻言笑意缓缓凝结在唇角,他眸光虚落那支签文之上—— 他瞳孔猛地一沉,连指骨都用力的攥紧。 珑月似乎能听见兄长骨节处传来的响声。 珑月直觉不好,便伸手要去抢签文,她怕晚了一步签文会落得跟那草虫一个下场! 小姑娘语气着急,“阿兄要干嘛!” 郗珣情绪波动不过片刻间,他很快恢复了情绪,眉眼冷气散去,眸光幽深而辽阔。 “这事日后不许提。” “为什么不能说?” 郗珣恢复了一副兄长该有的温和模样,只是将她那签文没收去了袖中,再不给她。 他负手迈出廊外,拿后背朝着她。 “你还小,这签文兄长暂时替你保管,你切记要守口如瓶。” 珑月不听话,去扯他的袖子。 “你又想骗我!” 郗珣正色道,“不骗你。” 忽的,郗珣眉心微蹙。 原来小姑娘找准了兄长的袖缝,将一双泥鳅般的小手钻了进去,在兄长的袖内沿途一路作怪。 郗珣手腕线条肌理分明,触手皆是一片紧实。 而小姑娘的手心细腕,瞧着纤细却皆是软绵绵的嫩肉。 郗珣一双黑漆漆的眸低垂着,连忙伸手指着远处一颗李子树,唤她去摘。 珑月随着兄长手指的方向,看到远处那颗李子树。 李子正是成熟的时候,丈高的树干,稀疏绿叶中点缀着一颗颗鲜黄橙红,饱满诱人的果实。 她这才放过了兄长,将手从他宽袖中拿出,敛着间色花裙一路小跑了过去。 夏风簌簌。 一时间廊外阳光暗淡了几分,四下风吹树响。 郗珣远处站了许久才缓步走来树下。 珑月坐在树上啃起了李子,她嚷嚷:“阿兄且抬头看我,我已经比你还要高啦。” 天公不作美。 小姑娘的话音才落,倏地,阴沉的天幕落下了点点雨水。 小姑娘兜着裙摆,打算摘满李子,却不想手上的还没吃完,便察觉到了枝叶中落下的点点雨水。 珑月仰头,一滴清凉的雨水迸溅入她的眸中。 上京的鬼天气真是一会儿一个样,滂沱大雨卷着妖风而来—— 雨水自四面而来,避无可避。 仅一瞬间便叫兄妹二人衣衫半透。 珑月匆促的从树上跳下来,还惦记着自己手里的四颗李子,她攥着李子的手腕被兄长扯着,钻进了他的袖下。 二人寻了处老槐树的粗壮繁叶之下,才堪堪止住被滂沱大雨淋满身的下场。 珑月乌发湿哒哒的贴在头上,连卷密睫羽之上都是星星点点雨水。 郗珣垂下浓眉眉睫,他浑身也没几处清爽之处,只能拿着尚算干净的袖衣替小姑娘将面上雨水拂去。 珑月皱着鼻子嘟囔:“阿兄,这回该怪你!天都黑了你还叫我来摘李子!” 雨意依旧,总不见停,不知不觉间四处泥泞。 久久等不来侍女寻到角落中的二人,郗珣终归按捺不住叫了暗卫出来。 珑月眼睛睁大,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暗卫。 郗珣接过暗卫递过来的雨伞,他缓缓撑开,小姑娘已经熟练的钻了进来。 暗卫仓促间不知从哪儿取来的雨伞,依稀是女郎家用的,二人撑着实在有些空间不足。 珑月十分乖巧懂事,怕兄长淋雨,她像只小鸟儿一般紧紧贴着兄长。 将瘦小的身躯全融入那般伞下,融入兄长怀里。 * 厢房中闷热寂静。 直棂窗被风吹得幽幽作响,透出闷青凄迷的天色,掩住淅沥喧嚣的雨声。 拂冬收拾的匆忙,只顾得上仓促将熏香点上,便去外院给主子寻干净的衣裳,备上热水。 珑月一袭轻薄花裙渗透了雨水,泥泞随着渗上裙尾,更别提鞋履,连罗袜也裹着泥水贴在她细白的脚腕上。 整个人像是刚被郗珣从泥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而她身侧是那仍身姿特秀芝兰玉树的兄长。 二人一同走过的泥路,兄长除了皂靴底部染了点点泥尘外,衣裳整洁如新。 只方才二人紧贴着的那一处袍衫,被她的裙摆沾了些泛着泥黄的水渍。 珑月身着那件巧织而成的云烟细纱衣,一旦湿了水,水渍顷刻间便随织纹绵延而上,贴紧了那张身段。 那遮掩在青莲纱衣之下的莹白肌肤,连内中抹胸的胭脂红绣莲纹都被映衬的一览无余。 郗珣眉目清冷,不慎将风景尽收眼底,他垂眸将手覆在案几边,去汲取那丝冰凉。 珑月浑身湿透,睁着小鹿般的眼眸,湿漉漉的嗓音喊他,“阿兄。” “别说话。” 郗珣贴着案几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为什么不能说话?”珑月仍用语调,好奇地问他。 郗珣避开她,执起香勺去拨动那笼熏香,拨着拨着,那香被他拨灭了。 珑月可怜巴巴的,不明所以,将手中一路不舍得丢掉的李子放回案几上,她蹙着眉头埋怨:“为了四颗李子,我鞋都湿透了......” 语罢,她掀起了裙摆,一看登时哀叹起来。 “都是泥巴,好脏啊!” 珑月可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她在哀嚎声中迅速蹬去浸满泥水的丝履,紧接着褪去一双紧贴着足的罗袜。 一双鲜少得见天日,小巧莹白的玉足暴露在这室光之下。 玉足白嫩,似那上等的羊脂白玉。 十个脚趾圆登登的,许是害羞,可爱的蜷缩着,透着红粉。 郗珣怔了下,忽的俯下身,握住那节细白脚腕。 “阿兄!”珑月不明所以,却被兄长的灼热掌心烫的一惊。 只见郗珣不知从何处寻到棉帕,替她慢悠悠擦拭足上沾染的泥水。 芝兰玉树的君子喉结微耸,喑哑含糊道:“当心着凉——” * 外边依旧大雨滂沱。 晋陵长公主面上染些氤氲水汽,她携着文茵缓步移往厢房,听闻婢女说起兄妹二人被忽如其来的雨水淋湿。 “方才我便说要下雨,想必珣儿是没听我说话。竟然闹出此等笑话。” “罢了,今日便都在这寺庙中住上一宿罢了......” 文茵紧随晋陵长公主身后,晋陵长公主打算去看看那对落汤鸡兄妹。 她正掀开门帘,迈过门槛,脚步却忽的顿住。 文茵不明所以,“公主——” 作者有话说: 郗珣:“别乱说,本王真的只给小姑娘擦擦脚。”
第35章 孩儿 这时节雨水来的多, 断断续续落了两日。 王府四处花街地石,都浸染了潮闷湿气。 自大相国寺归来,晋陵长公主便回了王府之中。 这日清早, 屋檐下仍落着雨水,闷青的天边将将透出一丝光亮来, 晋陵长公主便使婢女往浮光院中传话。 “大总管, 王爷可是醒了?公主请王爷去用早膳。” 长汲不想晋陵长公主起的这般早。 他闻言往屋中望了望,只见阖起的门窗内一片寂静。 长汲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奇怪, 主子爷虽政务忙,往常便是夜半里才忙完睡去, 这个时辰也是该醒来的。 许是主子昨日往相国寺中去过于疲累, 以至于今日起的较之以往晚了些吧。 他淡声道,“王爷尚未醒, 等王爷起身, 我便传达公主的话。” 那婢女又在廊下立了一会儿, 终归没见里头声响,便转头朝长汲道:“大总管,长公主吩咐,您若是有时间,便也去她院里一趟, 她有府上事寻你问问。” 长汲隔着长廊往抱厦外瞧了一眼, 也不敢耽搁,当即便应下。 * 晋陵长公主所在的庭院, 自延廊起一路往内行走, 便见到许多壁画蒙尘颜色新亮。这些还是当年先王迎娶晋陵, 二人新婚时王府中寻能工巧匠绘画的。 如今二十余载光景过去了, 恐怕也只有那些壁画仍宛如新作。 长汲匆匆赶到后, 便听到半卷起的金丝帘内,晋陵长公主正与文茵低声抱怨。 晋陵长公主以往在朔州时抱怨天冷,如今回了她生长的上京,又转头嫌弃起这闷热炎雨天。 四处也走不得,衣裳总是潮着不舒坦。 长汲站在廊下避着雨水,不打扰内室中长公主的抱怨之声,只等里头人话说完了,隔着帘才晋陵长公主请安。 晋陵长公主依着榻沿而坐,虚握手中佛珠,妙目微阖。 她听到请安声,便道:“珣儿没过来?” 长汲回她,“奴才出来时主子爷室中还没见动静。” “本宫听闻珑月身子不适?请了女医过去?” 瞧着是关切的话,却听不出有几分担忧的语气。 长汲心道哪里是不舒坦,是姑娘上回小日子肚子疼的厉害,女医们皆是吩咐,说女子癸水期间不能惹上寒气。 而昨日姑娘避无可避染了雨水。主子心中记挂此事,连夜吩咐女医过去仔细瞧。 长汲这个宫中生活了二十载的精怪,自然是闻风知雨,此日他依稀觉察出长公主的态度微妙,话在嘴边绕了圈没说出口。 他也是忽然间意识到,主子与姑娘...... 这二人间的举动......是否太过亲密了些? 往年倒不是他睁眼瞎,只因彼时的珑月还是个三寸丁,又生的圆润可爱,而王爷如此神姿高彻不近女色之人,谁会心思不正会往那处想? 只是如今......到底是与以前不一般了—— 姑娘长大了,该定下婚事了,兄妹二人这般亲密,传出去终归不好听。 长汲想的多了,便是一阵沉默,叫文茵都忍不住提醒这个老人,“大总管?公主问你话呢。” 长汲眉眼低下去,含糊回禀道,“昨日姑娘从寺中回来染了雨水,许是受了凉。” 晋陵长公主指间盘着佛珠,闭着眼睛,许久才绵长的嗯了声。 她早知这老滑头嘴里必问不出话来,便也没继续追问,只怅然道:“如今珑月年岁倒是大了,我在宫中时还总想着她小时候那个胖乎乎的模样,转眼便是能出嫁的年纪了。” 文茵在一旁笑着应和起来,“奴婢也算是瞧着珑月姑娘长大的,小孩儿长得确是快的紧,一年一个模样,如今真是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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