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以为是砸她的,顾不得仪态“呀”的叫了声,慌忙拿手臂挡起脸。 没成想那东西并不是砸她的,漆黑的物件儿沿着长廊,咕噜咕噜的滚了十几圈,滚去了外头雨水里。 崔嬷嬷面上由白转红,她昏花的老眼瞧清了被丢出房门的物件原是她拿来惩治人的蒲团。 珑月哼了一声,当着三位嬷嬷的面,又将那个拿来吓唬自己的藤条使了狠劲儿拗成两段。 随着它那圆滚滚的兄弟后一刻被扔了出去。 “拿着你的破东西滚!” “哎呦!不得了不得了!我活了五十载竟还是头一回见这等秉性顽劣不堪的姑娘!看来老身是教导不了,要回去同长公主仔细禀报,让她另请高明!” 崔嬷嬷抚掌哀嚎,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想吓唬珑月。 珑月这几日总是被她用‘不好好学就告诉长公主’这话给压着,她最初是真怕,可自己无论学的在不出差错,这三位不会夸奖她一句。 学会了,紧接着会有更难学的压上来。 学不会就跪着。 珑月如今哪里还会怕她这话? 见那三位嬷嬷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却不能,只能装腔作势装哭落泪的模样,她反倒是畅快起来,闷气去了不少,甚至好心情地朝着她们吐舌头笑。 珑月笑嘻嘻的说:“嬷嬷可千万别害怕!我可没砸你。那个蒲团我是好心想还给你的。看您那般喜欢您的蒲团,我日后也用不着你教我规矩,那还不如叫您拿回去当枕头,日日枕着睡!” 她这话说的自然不像样,她本就是故意气那几位嬷嬷。 是以,珑月的话才说完,身后的兄长便轻斥道:“珑月,莫要胡说。” 崔嬷嬷惊讶于郡主院中竟有外男的声音,当即向着声音瞧去,便见到是一位身量颀长,神姿高彻的清朗男子。 如此世间难寻的俊朗出尘的面容,高广身姿,三名嬷嬷顷刻间便意识到,这恐怕便是那位传说中,文人皮武将骨的燕王殿下了。 是以当听到这句训斥之声,三人都以为是寻到了靠山,寻到了能整治这个叛逆姑娘的靠山。 崔嬷嬷这个人精,当即颤颤巍巍朝着郗珣面前跪倒,哭诉起来:“殿下,我等都是晋陵长公主叫来教导郡主规矩的,我等也是听公主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郡主好,怎知竟然惹来郡主如此责骂,老身虚活了五十余岁,竟还未见过如此秉性的娘子,若是如今不好好教导,只怕日后更是不堪呐!” “阿兄你快骂她!我的秉性可是最好了!”珑月气汹汹的骂回去。 气的险些晕厥的崔嬷嬷看到,燕王投向那顽劣郡主的眸光。 嘴上虽对妹妹说着训斥话,眸中却皆是宠溺纵容的笑意。 “是,珑月的秉性世间最好。” 郗珣静静站着,眼眸从小姑娘身上移开时,转瞬成了沉沉一片,深邃如阑海。 他曼声吩咐地上的三位嬷嬷:“你等去回禀长公主,本王今日会过去给她问安。” 有事,同他这个当儿子的当面说清楚便是。 —— “为兄这般说,你可还满意?”郗珣将小孩儿方才只吃了一口便没吃的杏仁羹重新放到她手里。 珑月一点都不满意,她生气地拧眉,“你说什么了?还要叫我满意?你都没骂她们啊,每次都是只会骂我一个。” 要依着珑月本来的意思,该叫兄长拿着那藤条威风凛凛的走出去,像是小时候吓唬自己一般,沉着脸骂她们:“你们敢欺负我家珑月?看本王不打死你们!” 然后依次去抽她们的手心,一定要将她们一个个抽的哭起来。哭着求饶! 可是兄长竟然不同意她的提议。 珑月鼓着脸,狠狠地往嘴里塞上满满一勺的杏仁羹。 兄长又说那叫人讨厌的话。 “骂你是为你好,你同奴婢说话做什么,有气叫下人去惩罚她们便是。” 珑月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她吃东西没有一般娘子的斯文,却也吃的不快,塞去满满的一口,腮帮子都被塞得鼓起,然后一点点慢慢的嚼咽。 那粉唇上沾了些许浓稠的杏仁羹,珑月伸出粉舌将其一点点舔舐干。 她长而密的睫毛眨了眨,问她的兄长:“会怎么责罚她们?能罚她们跟我一样跪一日,不能用冰块,渴了也不给喝水吗?” 郗珣抚着她两腮的软肉捏了捏,眼神多了几分幽深。 不想叫她知晓旁的,只沙哑道:“别管她们,自有专门的人惩罚她们。” 一群为虎作伥的东西罢了。 珑月上回听到兄长的这句话,好像还是被昌宁县主欺负的时候。 后来她也再没见过昌宁县主,昌宁县主禁足日期到了后,也极少在京中走动。 是以珑月早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如今她还记得那三个叫她恨得牙痒痒晚上都做噩梦的嬷嬷,她担忧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勺杏仁羹,来不及吞咽干净就着急扭头去看窗外的雨水。 “这雨真是讨厌,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停?” 郗珣拿去小姑娘手里的碗,不叫她再吃下去。 面对小姑娘懵懂的眸子,他道:“珑月吃的够多了,小心积食。” 珑月摸了摸确实吃的有几分圆滚滚的肚子,“哦”了声。 兄长怜爱地轻抚着妹妹的后颈,给她擦拭着唇,像是顺猫儿一般将小姑娘抚摸的舒舒服服,简直下一刻就要在这饭桌旁睡着了去。 她长而卷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盖在眼窝上。 郗珣有几分失神。 他喜极了这场雨。 屋檐外雨声窸窸窣窣,屋内只他二人。 下雨天小孩儿哪儿也去不了玩不了,便只能这般留在自己身边。 他哄着这只喜欢睡懒觉的小孩儿。等过去十年二十年...... 郗珣思绪深了,忽然珑月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阿兄,雨停了!” 珑月恍惚间瞥见兄长失落的眸光,只以为他是不想带自己出门。 当即着急嚷嚷,“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府买鸟儿去的!”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为兄何时说话不算话?”郗珣反驳。 “许多次!”小孩儿掰着手指开始一副算账架势。 “上上回答应给我梳头陪我到我睡醒,结果把我哄睡着了你就跑了!” “还有上回,你明明说给我擦腿结果故意把我腿给捏疼了......” “珑月,别说了!” “你又骂我!阿兄你太坏了,你干的坏事还不准我说!” 长汲这两日为了这兄妹二人间的事心忧不已,眼下都愁出了一片青黑。 起初主子当着他的面还忌讳的深,一副光风霁月的好兄长模样。 他半分不知主子是从何时起对着姑娘生出的那份心思。 后来,后面主子许是知晓自己看出来了,便没避讳着自己。 长汲听着屋内兄妹二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主子偶尔传来呵斥、气急败坏的声音,偶尔也传来低笑。 他忽的想开了些。 姑娘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说句以下犯上的话,自己早心底将她当亲闺女。 那般单纯的性子,嫁谁他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长汲:我一个太监,想不开又能怎么办? 晋陵:别说你,我想不开又能怎么办? 郗珣:本王其实没什么欲望,只想着天天抱着小姑娘,不要有人打扰就好。 作者我不信,看看标题:前期禁欲,后期狼人!
第38章 宠物 京城坊间突兀横出的飞檐屋脊, 两旁商肆林立,有茶楼、酒坊。 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繁华喧嚣。 一辆朱轮华盖马车先是停落在食肆前买了糖糕, 而后又辗转往京城最大的羽肆门前停下。 羽肆间还没踏入,珑月便听到各种鸟儿的叽叽喳喳。 甚至有十分能说会道的鹦哥儿在挥舞着翅膀叫嚣着。 “呦~贵客您来了——” “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小二快上茶, 咕力咕力。客人里边儿请——” “啾啾啾!” 以至于当小二过来招待她时, 珑月分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鸟儿在同跟她说话。 上京的店肆,小二们的工作态度都格外好, 毕竟这片地儿随便丢出一块砖头,说不准就砸中了一个大官儿。 更何况眼前这一对男女姿容出众, 男子发束玉冠, 通身气质遮掩也遮掩不住,姑娘又是极难得一见的明丽面容, 一看二人穿着打扮便知不是寻常人家。 珑月双手捧着热腾腾的糖糕, 糖糕外头用米粉裹着炸的, 里头是热腾腾的糖酥,糖酥不知是用什么秘方制成,香糯流心,甜而不腻。 她沿着店内边走边看。 宽广的店内四处皆是鸟架子,连房梁上都挂满了笼子。 有些乖顺的鸟儿没用笼子关, 直接就自己一排排乖乖站在店肆门前的鸟架子上, 任人来回打量。 有的还会替店家说着迎客的话。 小姑娘一入内,便眼睛闪闪发光, 仰头兴奋的瞧着各种鸟儿, 也不嫌脖子累。 店中小二当即便迎上前问道:“您二人想要什么样的鸟儿?” 他见珑月看着猎隼方向, 当即笑道:“我们店有新到一批猎隼, 什么玉爪波黄三年龙都有!” 他是个人精, 自然知晓这一男一女二人中,那姑娘身后跟着的沉默寡言的男子,只怕对这群叽叽喳喳的鸟儿不感兴趣。 这姑娘才是今日来买的贵客。 珑月一听顿时摇头:“猎隼?猎隼我可不要。” 优秀的猎隼飞高视远迅猛,是能替骑兵把握夺胜先机传递情报的能鸟,军中都供不应求,外边如何能买得到? 珑月从小起就见多了世间最凶猛的猎隼。 那是她两位阿兄饲养的一大群玉爪海东青。 那可是她们家从祖祖祖辈起就被王府驯养的,优秀的猎隼血性极强,更是凶猛刁钻,每日都要叫人往四处悬崖峭壁上放,旁的猎隼只能抓抓山鼠野兔,她们家的可是能轻松勾抓豹鹿黄羊的。 猎隼凶猛,并不是随意能当宠物饲养的。 连郗琰都曾经两次被自己养的海东青勾穿了指骨,瞧了许多大夫,还落下一个小手指伸不直的毛病。 珑月见过郗琰被海东青抓伤,惨烈大哭的模样,是以珑月她可不敢养。 珑月十分礼貌的拒绝,她想了想,说:“我要一只能当宠物,亲人的鸟儿。” 小二满面笑意的给她推荐了一群叽叽喳喳的袖鸟儿。 时下人们极喜好养的鸟儿,无非是风雀、鹦哥儿、绿毛孔雀、红锦腹鸡、八哥等。 还有便是这种浑身小巧,白毛儿,最亲人的鸟儿。 可以把玩于手中藏在袖子里,最是亲人不过,又被称为袖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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