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垣摸了摸肚子,盯着桌上的茶点随口无心道:“王爷您可真是太客气了,那块帕子我见过,那是头儿第一次做绣活,花儿绣得跟线团一样,头儿自己都打趣说送人都没人要,您还特地还了一方帕子......而且昨儿您让下人送来也就完事了,哪用今天亲自跑一趟!您放心,头儿她没那么小心眼,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晋禾原本低垂的眉眼瞬时上扬,钦佩地看了眼还在馋桌上的糕点,对低冷氛围毫无所觉的张垣。然后又侧目偷偷睨向端坐于前的徐听肆,想起前两日他看完绿碧来信后冷然阴沉的神情,晋禾顿感心中一悸,重新低回了头。 “正因为是将军亲手所绣,所以才更应该如此珍视。将军大度不计较,可我不能因此便轻视了将军花费的心力。” 徐听肆温和地看向张垣,张垣恍然点头。时玖看向神色认真的徐听肆,叹了口气道:“末将那帕子不值当王爷记挂。” 原本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帕子,只一眼便被否决了全部心意。如今连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帕子,却在不经意间得到了别人的珍重,时玖这才察觉原来当初并不是没有酸涩抽痛,而那些藏于心底的陈年旧伤,也在今日得到了暖流抚慰。 时玖沉默良久,将折好放于桌上的帕子仔细重叠抚平,然后小心珍重地收于怀中道:“多谢王爷。” “头儿,这都正午了,管饭不?” 张垣摸着肚子逐渐趴在了石桌上,时玖望了眼天色向徐听肆建议道:“时候不早了,就让末将做东,一同去鸿福楼吃顿午饭吧。” 徐听肆看向陡然起身满面欣喜的张垣,点头应下了时玖的邀请。 鸿福楼是上京城最好的酒楼,环境菜品都是无可挑剔,但因着价格高的缘故,楼中客人往往不多,然而今日大堂却难得的坐满了人。 时玖心疼地带着张垣徐听肆跟着小二上到二楼雅间,看向楼下人满为患的大堂不解道:“今日大堂为何会有这么多人?” 小二推门将徐听肆他们迎入偏侧安静的雅间,用抹布掸着桌椅向倚在栏杆处观望的时玖解释道:“楼下那些都是准备出城的商队,因着这几日肃阳山在剿匪,官爷们不让过,所以便积在了城中,若不是因为别家都已客满,不然以咱家这价钱,哪能有这盛景啊!” 想起鸿福楼菜牌上的价格,时玖苦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小二招呼好一切便掩好门退了出去,时玖看向张垣问道:“肃阳山这几日在剿匪,上京城的府兵么?” 张垣剥着瓜果眉飞色舞道:“哪能啊,那些府兵怎么可能剿得了肃阳山那群滑头鬼,是飞羽卫。” 时玖喝茶的手一顿,蓦然想起了徐容璋大婚宴席上的事,她垂下眸没再说话,徐听肆看了眼她心不在焉的神情,放下茶杯闲聊道:“大婚第二日二皇兄便带着飞羽卫去了肃阳山,听说肃阳山匪近来也是折损惨重,想必用不了多久,肃阳山便可恢复安宁。” 听到徐听肆的话,时玖牵起嘴角点点头,兴致不高的敷衍道:“嗯,大概吧。” 张垣倒是没有眼力劲地歪向时玖问道:“头儿,你觉得周贺那莽孙儿能收拾得干净肃阳山?” “你对周贺为什么敌意这么大,他抢你喜欢的姑娘了?”时玖瞥了张垣一眼,他拉扯了一下嘴角绕开道,“就是不快活他而已!” 时玖也没在追问,随意地仰靠在椅背道:“就算他不行,但是飞羽卫那么多人,总有人行,又不是你的任务,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么!”张垣拍了拍手上的果皮琢磨道,“说起来也奇怪,之前上京府兵和飞羽卫都在这群滑头鬼身上吃过亏,但是咱们上次救太子妃与他们交手,虽然难缠,但是好像也没说得那么夸张。” 张垣越想越奇怪道:“特别是他们用的反剿之法,感觉周贺他们遇到的和咱们遇到的,这脑袋瓜子就不是一样的人。” 听到张垣的话,时玖也不禁皱眉思考起来。 晋禾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安静喝茶的徐听肆,只见他神色平静如常。感受到晋禾的目光,徐听肆侧头睨了他一眼,晋禾又慌忙低下头不再多看。 “大胆!这是沁阳侯世子看上的人,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和世子抢人!” “沁阳侯世子怎么了!我们是安南王府的人,赶紧退开,这是我们家郡王先看上的!”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接到徐听肆的示意,晋禾推开窗户往楼下打量。 只见两方人马围着一个卖唱的姑娘拉扯争执,晋禾眯眼辨认了一下双方的衣物回头道:“王爷,好像是沁阳侯府和安南王府的人,两方在争一个卖艺的姑娘。” 听到沁阳侯府的名字,时玖眉头一扬,起身往外走去。
第12章 “你给老子滚开!这是我们家世子看上的人!” 沁阳侯府的人一把推开挡在瑟缩的琵琶女面前的安南王府的仆从,被推得踉跄的王府小厮,当即撞向了一旁坐满宾客的桌椅,见安南王府的人摔过来,一桌的客人顾不得满桌的饭菜,筷子都未来得及放下便捧着碗赶紧闪到了一旁。 少了周围宾客的拦挡,安南王府的人径直摔向了空出的桌椅,碗盘噼啪落地,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整个大堂的注意。 原本在吃饭聊天的客人都渐渐止声,看清这边打闹的两拨人后,周遭的人皆放下碗筷向远处挪移了几步,生怕慢一步便挨上了这些人,因此惹祸上身。 时玖站在楼梯上看了片刻,四周扩散的食客越来越多逐渐挡住了视线,她向下走了两步,听到人群中又是一阵噼啪碎响,当即撑起栏杆从楼梯上翻越下去。 “哎哟!什么东西!”捧着碗筷站在楼梯旁长椅上的客人被突然蹦下来的时玖吓得一惊,时玖眼疾手快地扶住差点摔下来的客人,对方看清时玖的样貌后,拍了拍胸口道,“姑娘好身手啊!” 时玖踮着脚伸着脖子往中间空出的地方,一边张望一边随口回道:“这不是怕错过热闹么,一着急就直接翻下来了!” 同样在看热闹的客人见时玖似有意往前挤近,往右侧挤了挤挪出一人空位道:“前面不安全,分你个位儿一起看。” 时玖侧头看了看长椅上并排站着的两人,两人皆捧着碗筷仰着脖子满面好奇地向中央张望,随着中间的动静还时不时紧张地缩缩脖子。 想探看情况的时玖也跟着站到了椅子上,越过下方人的头顶,清楚地看见了人群圈内的狼藉之状。 “对面楼梯上的是沁阳侯世子吧?” 身后传来一句低低的清润之声,时玖侧头后看,徐听肆正紧贴着楼梯栏杆站在她的身后。楼梯上的看客越积越多,徐听肆整洁的宽袖在周围人的挤压下瞬时多了几道褶痕。 晋禾张着手臂,眉头紧皱地拦开周围朝栏杆处涌来的客人,人流涌动,徐听肆被晋禾护着猛然前倾,匆忙间抓紧了有些松动的栏杆,磕到胸膛后又是一阵沉闷低咳。 “挤什么!待会栏杆断了再摔下来,到底谁看谁的热闹!” 时玖撑住徐听肆堪堪撑住栏杆的手臂,朝后方拥挤的人厉喊了一声,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楼梯上也愈发拥挤,时玖看向身形清瘦的徐听肆,歪头对着方才给她让出空位的大哥道:“这位大哥,能否再往旁边去去,给我这位兄弟腾个儿空?” “行!” 认真看热闹的两人又往旁边挪了挪,时玖伸手扣住了徐听肆半探在外的腰身,借着晋禾好不容易拦出的空隙,将徐听肆从楼梯上揽抱了下来,放稳后旋即继续看向中间的热闹,嘴上还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嚯!你好轻啊!” 徐听肆:“......” 晋禾一脸震惊地看着将人抱下楼梯的时玖,再看看自家主子复杂的神情,默默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又悉数咽了回去,还是不要提醒主子方才那多少有些伤自尊的一幕吧。 徐听肆沉默注视着正在专心看热闹的时玖,片刻后红着耳根掩唇轻叹了一口气,他抬眸环顾四周后,视线落在了对面楼梯上一身锦袍的白胖男子道:“对面那个好像是沁阳侯世子。” 时玖顺着徐听肆所言方向望去,点点头应道:“没错,是章子临,京中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有这宽度,好吃懒做,还尽做缺德事。” 一旁的大哥也听到了时玖的话,顺着看去后连忙扯着自己的同伴,招呼时玖与徐听肆赶紧下来。 时玖抱臂低头看向焦急的大哥问道:“大哥你怎么了,不看热闹了么?” “看什么热闹啊!保命要紧!”大哥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子掩入人群道,“沁阳侯世子就站在楼上,今日这么多人看着,若是他没抢过安南王府的小郡王,定然又要迁怒于我们!站这么高,可不就是给他竖靶子么!” 时玖眉头一动,神情微凝道:“又?以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可不是,自打安南王进京,三天两头就会这样,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沁阳侯府的世子与安南王府的小郡王是死对头,经常为了抢东西大打出手!” 身后人群又是一阵吵闹,大哥扭头看了一眼叹气道,“前几日还为了一匹西境的汗血宝马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沁阳侯世子直接宰了那匹马,事后人家马贩子要钱,一分钱没要到还被狠打了一顿。” 时玖早就听闻章子临为人嚣张跋扈,之前她也和他打过几架,每次都是徐容璋皱眉不满的将她拉开。 “他这么欺负人就没人管么,报过官么?”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梁康帝对于刑罚管理也甚是严格,章子临这般胡来怎么会无人管教? “怎么没报官啊,来了也是不了了之......哎哟!”人群中又是一阵喧闹挤推,时玖抬头望去,沁阳侯府的几个仆从皆被安南王府揍趴在了地上。 大哥顺着人群后退方向蹦了几步,扯住时玖与徐听肆的衣袖道,“赶紧下来吧,今天世子爷当众吃了大亏,肯定要撒气,别为了多看这会热闹给自己惹了麻烦!” 时玖顺着大哥的牵力跳下凳子,原本站在楼梯上的章子临已经带着护卫走到了大堂中央,安南王府的小郡王得意地靠坐在琵琶女前方的桌椅旁,手里把玩着茶杯挑衅地看向正在踹仆从的章子临。 “章世子,你这手下人怎么还是这么废啊,要不要本郡王把我们安南王府扫茅坑的小厮送给你?”徐周衡点着沁阳侯府被撂趴在地的仆从一脸讥笑道,“你放心,他们虽然也废,但是绝对比你这些个护卫强!” 章子临咬牙切齿的瞪向得意洋洋的徐周衡,徐周衡将手上茶杯随手一扔,挑着眉尾故意撞了一下章子临的肩膀,随后装作吃痛的样子,捂着肩膀后退了几步,对着身后手下扬声道:“你们看看人家章世子的体魄,撞过去纹丝不动,给他一堵墙,墙塌了,他都没事,再看看你们,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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