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顿了顿,瞥了眼地上的尸首继续道:“后来在崖下,末将与桑明岩继续打斗,末将一时不查,被他刺伤了臂膀,为保性命不得已而杀了他。” “末将有罪,未完成陛下交代的生擒之命,还请陛下责罚!” 徐容璋躬身行礼道:“启禀父皇,当时山上危险重重,周统领能拿下肃阳寨二当家已是不易,未能生擒也是情有可原,还请父皇宽恕!” 一旁的皇后也帮腔道:“是啊陛下,周贺能擒下这么多贼子,只是提前杀了一个该死的贼头,也不是罪无可恕。” 皇后看了眼周贺,以他的家世提醒道:“周贺是宣成公的幼子,平日里家中也是娇惯,做事难免浮躁,陛下看在宣成公的份上,给他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梁康帝没有说话,时玖却突然抽出佩刀袭向了周贺! 殿内惊惶一片,徐容璋急忙呵斥道:“时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飞羽卫!” 时玖没有答话,殿外的飞羽卫应声冲了进来,徐听肆看向冲进来的飞羽卫呵道:“退下!” 一声急喝后,徐听肆又是一阵呛咳,他忍着不适看向徐容璋道:“时将军并非无分寸之人,二皇兄何必如此紧张?而且父皇也尚未发话,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梁康帝睨了徐容璋一眼,随后敏锐的眸子紧紧锁在了场中打斗的二人身上。 时玖以刀背相交,过手时也均只以刀柄相击。看出时玖并无伤人之意,徐容璋也沉默了下来。 众人渐渐意识到时玖似乎只是在找周贺试招,虽然十分胡闹,但梁康帝没有开口制止,旁人也不敢有异议,纷纷看向场中缠斗的二人,等着看时玖这是突然发得什么疯。 徐听肆皱眉看向时玖,发现她刻意避开使用左手,且故意装作右腿不便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勾唇笑了笑,招手唤来晋禾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晋禾诧异地看向地面的桑明岩,复又看了会时玖与周贺的过招,肯定地回复了徐听肆的问话。 不用左手与右腿的时玖很快便落了下风,她的刀背叠着周贺身上的破口处敲击,惹得周贺横眉赤目。 又是一番重叠攻击后,周贺使出了本家绝学,他将行动不便的时玖压倒于地,手中长刀插向她的胸膛! “周贺!住手!” 徐容璋出声阻喝,原本被压于地自缚腿手的时玖陡然翻身,她右手发力击地侧滑而出,左手快速点中周贺握刀的双手上的麻穴,锵得一声长刀失控狠狠插落于地。 周贺麻着手臂跪坐在地,时玖站于一侧面色平静地看着冷汗涔涔的周贺道:“周统领,你能解释一下,已经摔断右腿又被你废了左手的桑明岩,是如何在被你强压于地的情况下,躲开你的绝击反手危及你的性命,最终被你强杀的么?” 听到时玖的问话,周贺顿时面如土色。方才时玖故意自缚右腿左臂,对他叠伤攻击,就是为了还原他与桑明岩的搏斗! 他中计了。
第26章 天禄阁内寂静无声, 周贺跪坐在中央,汗水滴坠洇湿了光洁的砖面。 若说时玖仅凭伤口深浅走势进行的场景再现,存在很多争议, 那此时周贺的神情便足以将这些质疑化为乌有。 “时将军这番话是为何意?” 皇后冷着脸看向时玖问话, 时玖尚未回答,坐在侧面的邱贵妃倒是抢先一步答道:“娘娘是没看明白么?依着方才时将军的演示,这桑明岩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又何来自卫杀人一说?这是明摆着周统领说了谎嘛,至于他说谎的意图......” 邱贵妃话音一顿, 睨了眼跪在地面的周贺道:“那就只有周统领自己清楚了。” “贵妃休要妄语!” 皇后凝眸轻斥了邱贵妃一句, 邱贵妃眨眨杏眼,眸光潋滟地望向上首的梁康帝, 见梁康帝并未看向她与皇后,敛下眸子有些委屈的嗔道:“刚刚时将军与周统领打起来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臣妾也非胡说。” “怎么,贵妃什么时候也懂武学了?”皇后柳眉轻挑道, “更何况打斗之中瞬息万变,又岂是未见之人随意便能复原的?” “打法自然是没个固定的,但桑明岩身上的伤却能还原当时的情况,娘娘若是有疑问, 大可请仵作前来验证。” 时玖毫不留情面地驳了皇后的话,皇后气得呼吸一促, 看向一旁皱眉而立的徐容璋, 对他悄悄使了一下眼色。 徐容璋神情复杂地看向皇后, 片刻后还是寻了理由规劝道:“时将军, 父皇面前不可放肆!现在在宫中,验伤也要等桑明岩的尸首运回府衙后, 再请仵作查验,岂有你说得那般简单。” 说到最后,徐容璋的语气也弱了几分,皇后与周贺的表现让他心中也没了底,直觉他的母后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 “倒也不必拉回去找仵作那么麻烦,不过是验个伤,让陈大夫看看便可。” 清浅的眸子左右轻动,徐听肆将视线从时玖身上移开,扫过心不在焉的皇后母子,定定地看向了从方才时玖动手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康帝。 撑着额首的梁康帝掀眸扫视四下,须臾后手臂一放,两手随意交握转了转拇指,随后突然一停道:“那就麻烦陈姑娘了。” 陈书语轻声应下,蹲到桑明岩身前查验起来,她顺着时玖方才点出的几道伤一一查看道:“右腿折伤,周遭伴有擦伤,应当就是和周统领一同自崖顶摔落时所伤。” 她将桑明岩的左手抬起,腕处狰狞的伤口早已凝固,伸手在他的胸膛处以指度量,陈书语起身回话道:“左腕筋脉已断,胸口利器插入寸田对穿,是致命之伤。看伤口形状与凝血情况,两处伤均是生前伤,时间间隔不久。” 陈书语顿了顿下了自己的结论道:“正如时将军所言,此人生前便已废了左手与右腿,身上多处刀伤,均是同一时段所致,且伤口形状无差,应当都是出自同一利器。” 话音将落,邱贵妃便轻轻哼笑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向她,她放下手中茶盏,捏着帕子慢慢擦拭了一下唇角,随后掩着唇抬眸道:“嗓子不太舒服,诸位莫怪。” 然而眼尾轻褶上翘的杏眸毫不掩饰地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皇后看向洋洋得意的邱贵妃,慢慢放开手中绞紧的帕子,冷眸微眯牵起嘴角道:“贵妃多注意身体,若是嗓子不舒服便少说些话。” 邱贵妃瞥了眼地上面色难看的周贺,心情颇好道:“娘娘说得是,这话是得少说些,毕竟多说多错。” 她特意加重了“多说多错”四个字,说话间一直讥讽地看着无法自圆其说的周贺,一想到可以看皇后的麻烦,她的唇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梁康帝没理会邱贵妃与皇后间的暗斗,盯向周贺目光如钩道:“周贺,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陛下,末将有罪!” 梁康帝垂下眸,漆黑的瞳眸内暗流潋潋,他看着台阶下伏身跪趴在地的周贺,俯身撑膝道:“说说,何罪之有?” 周贺低着头不敢抬眸道:“臣方才撒了谎,这肃阳寨二当家是臣冲动所杀,并非自保!” 周贺的话让众人心思百转,时玖下意识地看向了徐听肆。 与其他看戏人的反应不同,明明是他最先怀疑周贺,但此刻周贺认罪,他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梁康帝锋眉上挑,点了点自己的膝头道:“冲动?你说说为何冲动。” 周贺长伏于地道:“因......因为......末将想要立功,想从桑明岩口中问出其他人的藏身之处,于是动手恐吓逼问,但他迟迟不肯言说,这才一时冲动不小心将人杀死了!” 听到周贺的回答,皇后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徐容璋留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放下满腹心思替周贺开罪道:“父皇,周统领所做虽有不妥,但也是立功心切,想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看在他这些年劳苦的份上,对他宽恕一二!” 梁康帝缓缓坐直了身子,食指反复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沉思不语。 须臾后才眉眼带笑地挥手示意道:“不过是一个落草为寇的贼子,杀了便杀了,起来吧!” 邱贵妃惊愕地看向梁康帝,焦急地想要开口提醒,梁康帝却瞬间留意到她的举动,黑眸微眯神色沉沉道:“贵妃有话要说?” 梁康帝低沉冰冷的语气令邱贵妃心头一惊,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坐在对面的敬王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邱贵妃听从了他的示意,尴尬浅笑道:“臣妾并无什么要说的。” 梁康帝面上转和,意味深长地盯着邱贵妃道:“既然贵妃嗓子不舒服便少说些话,待会可以差人去舒晚那,让她给你也备一份润嗓子的药草茶。” 邱贵妃明白了梁康帝这是在点她话多,很明显在袒护皇后她们。虽然心中不忿,但也只得满面微笑应和道:“陛下说的是,多谢陛下关心。” 随后她又回头看向宁昭容道:“晚些时候还得麻烦宁姐姐了。” 宁舒晚看了一眼梁康帝,垂眸应声道:“贵妃娘娘不必客气,臣妾之幸。” “陛下!此事尚有可疑之处,之前在肃阳寨地牢中,末将听到......” “时将军!” 徐听肆突然出声打断了时玖,目光柔和道:“今日多谢时将军的救命之恩。” “是,这些日子辛苦时将军了,今日又救下肆儿的性命,更是功不可没!” 听到梁康帝的夸赞,时玖不禁皱起了眉。她方才已经提出了地牢之事,旁人神色皆是好奇,为何梁康帝却没有任何疑问? 莫非梁康帝已经知晓地牢中的事? 时玖抬眸看向正锐利看着她的梁康帝,旋即又看了看一旁的徐听肆,只见他微微摇头,示意时玖不要再言。 见时玖依旧俯身犹豫,皇后出声轻斥道:“时将军是对陛下的处理有意见?本宫知你与周统领素来不和,但陛下已有定夺,将军何必再死死揪着周统领这些小错不放?” 梁康帝摆摆手示意道:“一场误会,起来吧。” 时玖满腹疑惑地直起身,明明疑点重重,梁康帝为何要装糊涂闭耳不闻? 见徐听肆拦下时玖做出让步,梁康帝沉吟片刻看向周贺道:“周贺,桑明岩虽死有余辜,但你因一己之私而未完成任务,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倘若完成不了,朕定重罚于你!” 周贺立即回话道:“请陛下交代!” “肃阳寨中的山匪如今还在外窜逃,朕就命你带飞羽卫前去.......” 周贺领命应下,时玖突然打断道:“陛下,这份功周统领恐是无法拿下了。” “时玖!你莫要欺人太甚!” 周贺恼火地看向时玖,时玖勾唇道:“并非是末将瞧不起周统领,而是周统领确实不如人,这份功已经有人先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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