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您还真是料事如神,乌北山那边果真起了冲突,严青按着您的吩咐,借着这次冲突带人把气全撒了,没想到章家竟真保了他,还对他礼遇有加!” “章家这些年后生不济,一直在慢慢招揽武才,以填朔北军中的空位。他们要找的人,既要出生清寒又要忠勇有谋,还要直脑子不能太算计。”徐听肆眸中微光闪烁道,“在乌北山忍无可忍才逼不得已反抗的严青,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我猜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去招揽严青他们,届时让严青直接推了。” “啊?推了?”晋禾有些急道,“这么好的机会,推了?” 徐听肆点头道:“推,章家没那么容易就信任他的,直接推。等章家寻他几次后,再和他们谈好处。毕竟带着矿上那些好兄弟一起投奔,不是大利,凭什么加入他们?” 晋禾佩服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活道:“那属下这就去回信!” “不必。”徐听肆摇头道,“严青知道,走前我已和他交代清楚。不过,我确实有一封信需要回。” 徐听肆从桌上抽出一张空白纸递于晋禾道:“把这个给杨清,让他交给杜芳。告诉杨清,寻个机灵会逃生的。交给杜芳时,一定要‘不小心’被章家人发现,这张纸要落到章家人手中,明白了么?” 晋禾接过纸张摸了摸,对着光看了良久道:“王爷,这上面写了什么啊?” 徐听肆瞥了他一眼道:“有字么?” 晋禾摇头道:“没字啊!” 徐听肆收回目光没搭理他,晋禾仔细翻了翻后知后觉道:“王爷,这是真的没字啊,那您让我传它出去做什么?” “反正是给章家看的,要字做什么?”徐听肆点了点剩下那叠空白纸道,“这纸看着与普通纸无异,但材质是青州独有的,章世荀那边定有人认得出。我们只需要让他知道,这是惠王递给杜芳的便可,至于内容,他自己会想的,无需我们费笔墨。” “对了,记得告诉杨清,递得时候给他身后那条尾巴看看,说不准等我们去朔北时,还能遇上我那位好皇兄。” “嗯?您要去朔北?”晋禾惊呼完又压低了嗓音皱眉道,“王爷,没有陛下的旨意,您不能随意离开青州,而且朔北是章家的地盘,您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还有,恕属下多言,您让杨清递信这件事,属下看不懂。”晋禾拉着嘴角嘀咕道,“您把咱们与杜芳的联系故意暴露出来,还要亲自去朔北,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徐听肆将扳指戴回手上起身道:“若没有足够诱人的筹码,又如何逼得他们剑走偏锋?还好,我这条命够吸引人。” “可我们按计划慢慢来,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要这么冒险?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属下们怎么和王妃与世子爷交代!” 徐听肆掩唇闷咳一阵低笑道:“放心,哪有这么容易死。慢慢来......我等不得。拖得越久,我越不安心。” 他转头看向院内渐已枯黄的树叶道:“我们从临苏出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啊......” 晋禾垂头丧气抿唇道:“这么远的距离,可不是得一个多月!” 徐听肆抵唇轻咳,弯了弯眸子浅笑道:“还有两个月......还好,赶得上。” 晋禾抬头疑惑道:“嗯?什么赶得上?” “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院子里传来女子爽朗的呼唤声,晋禾愣了一下道:“是时将军!” 他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道:“糟了,光顾着和您说话忘记时辰了!” 徐听肆脱下外衫往内走道:“你去迎她进来。” 晋禾快步迎出去解释道:“时将军,实在对不住,属下忘记提醒王爷时间了!” “没事,吃饭喝酒也不急这一会,王爷呢?” 时玖背着手慢悠悠地跟着晋禾晃进屋,晋禾低眉道:“回将军的话,王爷他正......” 晋禾声音一顿,突然想起徐听肆方才似乎是边脱外衫边往内走。 要出门,脱外衫做什么? 晋禾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屋内已传出徐听肆低沉沙哑的声音,只见他卧躺在软榻上,勉力撑起身子咳喘道:“抱歉,回来休息了一会,忘了时辰。我这就收拾,还请将军在外歇坐,稍等片刻。” 看清徐听肆苍白的面色,时玖面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快步走到徐听肆身旁按住他准备下榻的身子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怎得脸色这般差?” 徐听肆骤然虚晃,时玖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拉入怀中,将自己的肩膀借于他倚靠。徐听肆靠着时玖的肩头咳喘道:“没什么,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无大碍。” 看着瞬息病重的徐听肆,立在一旁的晋禾,呆若木鸡。
第75章 时玖的愧疚感从未这般强烈过。 徐听肆的身体情况, 她心知肚明,这一路本该好好照顾,但她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将这些情况按压进了心底。 如今见人脸色苍白地卧躺于榻, 她的良心猛跃而出,素来如风穿峡的凌厉嗓音都化作了江南暖阳下的拂柳春风。 她小心地扶着徐听肆卧靠于床,轻着嗓音询问道:“嗓子怎么这般沙哑,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胸闷不闷?” 徐听肆还未来得及答话,她又转头看向呆立在门口的晋禾, 柔情的眼眸顿时一厉道:“王爷身子不适, 怎么不告诉我们,怎能随他硬撑!” 晋禾:“......” 平日里见惯了爽朗随意的时玖, 突然被她沉着脸这么一凶,晋禾也不禁猛然一怵,心中一片苦楚。 他家王爷的病随心所欲,这让他如何预料? 晋禾垂着脑袋苦闷想, 十斤黄连,不过如此。 见晋禾垂头丧气地不说话,时玖蓦然一滞,她为什么要凶晋禾? 时玖愣坐在榻边, 思索着自己方才看到虚弱的徐听肆而突然席卷心头的那一股烦躁恼意。 是愧疚?那她又为何突然不满晋禾? “都是些老毛病,歇一会自然会好。” 徐听肆粗咳两声, 见时玖依旧沉着眉眼不说话, 他轻转瞳眸, 微微阖上眼, 又装出强行打起精神的样子看向时玖,弯着眉眼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我的错, 以后不舒服都告诉将军,不会硬撑了。” 沉萦心头的躁意,被清泉般甘洌的软语一洗而空。时玖盯着眼前正专注凝视她的徐听肆,后知后觉一件事——他这是在哄她? 而这一句低哄,她很受用。 清亮乌黑的瞳眸微光波动,时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她好像真的对徐听肆有些在意过头。 见时玖迟迟没有动静,徐听肆拉着她袖摆的手,裹着粗硬的布料在掌心中不自觉地来回摩挲。 大抵是方才硬咳带起了胸肺的不适,他猛然偏头卧向内侧,忍着这突然窜上喉间的痒意,皱着眉将这一阵难受强压了下去。 没病时装病,故意惹人担心。真病时又掩着,蓄意让人放心。 晋禾看着微颤着身强忍不适的徐听肆,对他这种矛盾行径愁叹不已。 “晋禾,去找裴舒过来。”时玖抬手抚上徐听肆的后背交代道,“他和林梁他们先去酒楼了,阿大在门口,你骑它去,速度快点。” “不用。”忍过一阵不适,真的白了脸的徐听肆挥手阻拦道,“喝些润肺的药便好,方子陈姑娘都留过,不用再刻意麻烦裴公子跑一趟了。” 徐听肆虚靠榻上歉意道:“我很期待今夜这顿宴席,可如今看来是去不成了。爽了将军的约,我很抱歉,还请将军原谅。” “今夜去不成便去不成,王爷若是想吃那家的酒菜,等您好了,我再带您去。” 时玖看了眼一旁的晋禾道:“陈姑娘当真留了方子?可适用眼下这种病情?” 晋禾不确定地看了眼徐听肆,时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即起身遮住了准备给晋禾眼神的徐听肆,扬眉强势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别看他!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晋禾斟酌着回答道:“往常遇到换季时节,王爷都极易咳喘不适,陈姑娘便留了个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时玖往前逼近一步,沉着声命令道:“抬头看着我。” 晋禾应声抬头,细长的凤眸紧盯他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陈姑娘留得方子当真适用?” 乌黑的瞳眸摄人心弦,晋禾拿不准徐听肆的情况,在时玖紧密地注视下顿时一虚。 见晋禾眼神微闪,时玖当即哼笑了一下,她指了指屋外道:“去请裴舒,麻烦了。” 晋禾越过时玖看向徐听肆,时玖立即侧过身径直走了出去。晋禾呆愣了片刻,转身跟了上去,须臾后又低着头跟着时玖走了回来。 徐听肆转着眼眸看向沉闷立在一旁的晋禾,时玖瞥了眼以眼神询问晋禾的徐听肆和瘪着嘴不敢抬头的晋禾,轻叹一声吩咐道:“王爷这里有我,你先去按陈姑娘的方子煎药。我已差人去找裴舒,他来了若说可,这药便能直接喝了,一点也不耽误。” 得了时玖交代的晋禾立刻应声而跑,徐听肆愣了半晌,看向抱臂闲坐的时玖轻咳笑出了声。 “王爷笑什么?” 徐听肆看向时玖,眼眸清亮道:“别人都道我是谦谦君子,今日倒是第一次体会被人当做无信骗子的感觉。” 时玖也十分配合地问道:“那王爷感觉如何?” 徐听肆沉吟片刻牵着唇角道:“好,也不好。” “怎么,当骗子还有好感觉了?” 徐听肆点点头道:“是。当江湖骗子不好,但当时将军面前的骗子,可以得将军关怀,这就很好。” 时玖愣了一瞬,不自然地撇了下嘴道:“歪理一堆。” 徐听肆笑了笑道:“所以才说好,也不好。不好的是会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好意。” 他敛了笑容正色道:“对不起。” 徐听肆突如其来的道歉,反倒让占满理的时玖突然一虚,被他认真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道:“我也不是怪王爷,只是不想您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知道,所以我道歉。” 徐听肆拉过被子规规矩矩地躺下,他仰躺着看向垂眸俯视他的时玖温顺道:“谨遵叮嘱,好好休养。将军可以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么?” 时玖哽了良久,才磕磕绊绊找回声道:“我没生气......也不是,其实也有点生气,但不是气王爷你这个人,而是气你不知道照顾自己......好像也不对......” 在徐听肆黏着地注视下,时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着下摆来回搓揉不止。 徐听肆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紧紧盯着她温声诱问道:“可以原谅我,不再生气了么?” 时玖揪着衣物的手骤然一松,看向徐听肆利落应声道:“原谅,不生气。王爷您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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