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瞒下这些经过,又为什么背着人藏起秦淏,不先将人带回孚宁山?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带他上山的打算,秦淏最后又为何出现在了孚宁山上? “后来她每天都会带些吃食来寻我,我本没抱多大希望能够回家,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虽年纪稍长些,长得却比我还要瘦小很多。” 秦淏笑了笑摇头道:“那时她带来的食物是我被带走以来吃得最好的,偶尔还会有油香的鸡腿。她每次都会把食物全部推给我,然后背对而坐看向远处的青山。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咽口水的声音在清静的破庙中实是清晰。” “这样约莫过了六七天,她还真寻到了一支可以带我回常建的商队。然而在她准备送我去商队的那日,吕瑞出现在了破庙,并将我带上了孚宁山。” 孚宁山收留了秦淏六七年,而秦淏提及吕瑞的语气着实冷淡,连那双如星朗目也似入了深海,光亮晦明。 “再后来王爷大抵也知道了,我在山上留了六七年,直至后来太子上山,我随时玖他们一同下了山。下山没多久,太子向陛下举荐我留驻西北,在西北的那年,我遇到了秦家的商队,然后被爷爷强行带回了秦家。” 徐听肆轻点手指试探道:“强行?听秦将军的意思,不是自愿离营回得秦家?” 秦淏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她还在前线,我如何安心自回?” “秦老太爷曾有言曰,‘秦家人绝不入朝’,秦将军此番能说服他放你来西北,相比也不容易吧?” 秦淏摇头道:“那不过是爷爷当初被杜辰那个奸相戏耍后的气话,秦家旁支如今还是有些人在朝中任职的。秦家既是商贾,又如何会不想朝中有可行方便之人?只是我这一辈人丁稀少,加上我之前丢失,家业须得有人相承,所以大哥走不得仕途。” 徐听肆轻吟一声,眸中微光乍闪,直盯向秦淏问道:“依秦将军所言,秦老太爷并不反对族中子弟入朝为官,那他依旧将已是一方将领的你强行领回,怕是有悖初衷吧?不知是何原因,竟让秦老太爷放弃了这些便利?” 秦淏一开始并未多想,此刻才发觉自己被徐听肆绕弯套了话。他看向对面目光逼人的徐听肆,慢慢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不能说?”徐听肆敲着桌面低语道,“先前将军说,询问你的事情,你自会言说,但若是事关时玖,你则不会多言。” 徐听肆盯向秦淏,观察着他的面部神情道:“你被强行带回秦家,与她有关?” 秦淏张嘴欲言,又犹豫着摇了摇头。 徐听肆没有罢休而是继续试探道:“不是她的缘故......那便是和她有关的人或事,是孚宁山?” 秦淏拧着眉神色为难地摇头道:“王爷还是莫要问了,如若真想知道,便直接去问时玖吧。” 徐听肆笑了一下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王爷,您要的茶!” 室外传来了晋禾敲门的声音,随后晋禾端着茶盘而入,徐听肆抬手示意他给自己与秦淏沏茶。 茶盏放置面前,秦淏道了声谢,端起茶盏急饮了几口以掩心中的烦躁。 徐听肆捏着茶盖轻拂,看着茶水上随着撩拨动作而打旋漂浮的茶叶,过了良久才轻声道:“秦将军倒是有些特异。” 秦淏皱眉不解地看向徐听肆,徐听肆放下茶盖,将茶盏推至一旁道:“这茶里放了足能药倒一头牛的迷药,秦将军竟然还能稳坐如山,真是不一般。” 秦淏愣了许久,顿时放下茶盏抽刀指向徐听肆的喉间。晋禾立即拔刀相向,坐在原位安然不动的徐听肆摆摆手示意晋禾退下。 他迎着秦淏的刀尖慢慢踱至秦淏的身前,用茶盖拨了拨他面前那盏茶道:“秦将军莫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秦将军为何会有如此强的抗毒之力,还有......你与吕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79章 徐听肆的问话, 让秦淏饱受煎熬。事关时玖与孚宁山,他不可随意回答,但也正是因为事关时玖与孚宁山, 本着自己的良心, 他又极想一吐为快。 徐听肆静静观察秦淏良久,心中不由感叹,虽然时玖这些好兄弟着实让他心忧,但是不得不说他们于时玖而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真心良友。 秦淏仪表不俗, 端正的五官带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凛然正气。而如今这张英气的面容却因徐听肆的问话揪抓成一团, 那双如点漆般明亮的双目,也因内心的挣扎而如荒庙前随风摇曳的破竹灯笼, 闪烁摇摆不定。 眼见汗水自秦淏的鬓边顺下,徐听肆放下手中翻弄的茶盖,轻声叹气退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这种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狠心欺负啊...... “秦将军再不收刀, 若是时将军突然回来看到,又该误会了。” 徐听肆的话点醒了沉浸在良知谴责中的秦淏,秦淏看了他片刻,慢慢将手中利刃收归鞘中。 徐听肆看向对面谨慎犹豫的俊挺将军, 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坐下道:“秦将军莫忧,我既答应将军, 便不会强迫你说不可说之事。” 秦淏将刀放置桌旁慢慢坐下, 徐听肆重新倒了杯茶递于秦淏, 秦淏惊瞪向他, 徐听肆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招待客人的茶又怎会放那些不该添的东西,这非我惠王府的待客之道。” 秦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怒道:“你骗我?” 徐听肆笑了笑, 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道:“是,不过秦将军对迷药有着惊人的抵抗性,这一点我没猜错。” 秦淏骤然一噎,徐听肆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道:“只是迷药么?” “......不是”秦淏慢慢摇头道,“普通迷药对我无用,毒性稍强的效果会减弱。” 一旁的晋禾忍不住惊呼道:“这么神奇!那岂不是百毒不侵?” 秦淏抿唇不语,徐听肆睨了晋禾一眼道:“天下又怎会有这样的好事,有利则有弊。” 他看向秦淏问道:“我若没猜错,这样的抵扛性不只限于毒药?” 秦淏点头道:“是,治疗药效也会相对减弱。” 晋禾轻啊了一声,撇了下嘴不再言语。治疗药效也削弱,这意味着遇到生命危险时丧命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升,还真是祸福相倚。 “时玖也会这样么?” 秦淏抬头看向徐听肆,见他神色担忧眉头紧拧,摇头解答道:“她不是。” 紧皱的眉宇骤然松懈,徐听肆神情舒缓,松了一口气。 秦淏:“......”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待遇么?倒也不用这么真实。 大抵是也察觉出自己放松的不大合适,徐听肆收了收嘴角叹息道:“如此,秦将军日后还是需要多多小心。” “......王爷不必介怀,其实这样也挺好。”秦淏摸了摸杯壁笑道,“至少遇到危险时,可以出其不意,保得也不只是我一人的命。” 但面临生命威胁时,却也只能一人而扛。 徐听肆端着的茶盏往前递了递,遥遥一敬。秦淏愣了一下,举杯相接点头致谢。 “所以,吕瑞究竟是在研究什么药?” “咳咳......咳!”秦淏一口茶水猛然呛咳而出,他赶忙拽着袖子擦了擦唇边水疑惑道,“你究竟是从哪里知晓这些的?” 徐听肆放下茶盏,屈指叮了两下杯壁笑道:“本来不知晓,瞎猜的,但是现在确定了。” 秦淏神色复杂地看着徐听肆,半晌后无奈摇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只知他一直在与一名女医试药。” “女医?” “是,吕瑞每次试药都是自己将药递于我们,但是有一次他不知在何处受了伤,我意外遇着那位女医替他疗伤并讨论试药一事。” 徐听肆眉眼凌厉道:“什么样的女医,他们还说了什么?” “不清楚,我只看到她的侧脸,不知是何原因,神色十分憔悴。”秦淏想了想又点了点自己的左眼下方道,“她这里有两颗并列的痣,其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内容,我离得有些距离,听得不太真切,只依稀听到他们想要利用这个毒悄无声息地杀人,至于杀谁便不得而知了。” 徐听肆点了点手指思忖道:“大概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清么?” 秦淏拧眉思考片刻道:“记得,是我下山前一年的清明前后。那年端午后,药似乎炼成了,自那以后吕瑞便没再找我们试过药。” 下山前一年,那便是六年前...... 徐听肆搁置桌面的手骤然一紧,察觉出徐听肆的变化,秦淏惊疑道:“王爷?” 晋禾也不禁向前迈步道:“王爷!六年前不正是世子与王妃......” 徐听肆缓缓舒气,抬手呵止道:“晋禾,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秦淏看了眼快步而出的晋禾,心中暗暗思索起他口中的“世子与王妃”,六年前...... 秦淏眸光一闪,那不正是先太子与先皇后?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秦淏眸光渐渐沉了下来,他冷脸看向徐听肆道:“王爷究竟是为何接近时玖?” 徐听肆掀眸看向秦淏,眉眼间的厉色渐渐褪去:“我接近她的原因与秦将军一样。” 迷茫须臾后,秦淏倏然睁目道:“你知道我......” “移不开的目光,不自觉地贴近,很容易看出来吧。”徐听肆盯着茶杯出神笑道,“你我皆知彼此的心思,唯独她却迟钝至此,什么都不知道。” 秦淏的耳根红热,片刻后又恢复冷静道:“王爷既然挑明了说,秦某便也直言了。我喜欢时玖,所以我不会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但王爷您呢?您如今背着时玖打听她与孚宁山的事,又是为什么?” “京中一直隐有传言,吕瑞之死与时玖有关,认为是她为了权,而杀了细心教养自己多年的义父。” 说到此处,徐听肆眼眸微低,眸中满是轻蔑:“不过这些都是小人之语,以己之心夺人之腹罢了。但是前段时间,孚宁寨南山之人出现了。” 秦淏眉头紧拧道:“南山......傅衡的人?” 徐听肆点头道:“赵明尘。他认为是时玖害了寨中兄弟,杀了吕瑞夺权,还杀了傅衡,所以他遇到时玖后想要取她性命,为孚宁山的人报仇。” “他胡说八道!”秦淏忿然拍桌,须臾后又捏拳坐下道,“他说得都不是事实,时玖从未做过这些事!” 徐听肆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只是自你们下山,赵明尘便不曾和你们在一起,为何他现在会出现,并且这么笃定是时玖做了这些事,还与她以命相搏?” 秦淏思量片刻后,拧眉惊疑道:“有人在煽动?” “我查孚宁山确有私心,但我绝不会利用她去查取线索。”徐听肆正色道,“可如今危险已经埋到她的身侧,我便不得不急于知晓孚宁山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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