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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令牌为真后，他才昂着头慢吞吞地拱手行礼道：“末将孙武，见过时将军！” 说得是敬语，但声音却是尾音上飘。行得是军礼，但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只看到影子。面是朝着时玖的，但眼睛看得却是天空。 时玖瞥了眼头上万里无云的青天，随意掸手道：“不用多礼，老天也不差这一礼。” 时玖直白的嘲讽，倒是说得孙武一愣。他看向时玖的眼神变了变，也没多解释，只是伸手邀请道：“请将军入营，一路辛苦，先去帐内歇息吧！” 时玖晃了晃脖颈道：“时候还早，去帐内多浪费。” 她伸手搭上孙武的肩膀，腕间用力一转，在孙武诧异的眼神中，轻松将他转了个面，上步贴近他的耳侧道：“那边是校场吧？招呼兄弟们集合，咱们先练两手。”
第83章 不同于城防军的纪律, 西北军显然更加严明，从时玖告诉孙武集合到全员整齐列队集聚校场，笼统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时玖背手立于烈日照射下的高台之上, 心中十分欣慰。她瞥了眼台下人的神情, 不禁咂舌扬了下眉眼。 纪律是一方面，等着看好戏估计才是他们能这么快集合至此的缘由。 时玖仰头舔了舔后槽牙，这些人眸中的光亮还真是让人不爽。 “时将军，人已集合完毕，不知您想如何练手？”孙武指了指台下士兵介绍道, “您可能有所不知, 西梁立朝以来，边境总体虽算得太平, 但这二年西戎却挑衅不断，不过皆被我军清理了出去。” “虽处太平之世，但西北军一刻都不曾松懈，每日坚持操练, 纪律十分严明。” 孙武的语气十分骄傲，面上也是自信满满，他看向时玖略有轻视道，“我们和上京的训练方法自是不同。但将军若是想看京中那般校验练习, 我们也可特意为将军演练一番。” 时玖抬手遮了一下刺目的烈日，阴影下的凤眸微眯, 斜睨向孙武道：“你们平日都练习些什么？” “骑术, 射箭, 搏击, 枪矛刀剑也会对练。”大概是想起曾经上京包着刀剑枪头的训练方式，孙武轻蔑一笑道, “不过，我们是真刀真枪，若有中伤自认不精。” 时玖点点头道：“这样啊，那还是按之前我在禁军的练手方式来吧。先看看箭术吧，定靶。” 一声短暂的气哼，孙武面上的不屑一闪而过。女流之辈，懦弱胆小。 他上前一步，挥手施布号令道：“列队！靶场集合！” 台下的士兵快速变换队形，分行列队。在整齐的兵甲摩擦声中，他斜了一眼时玖，懒洋洋地拄剑命令道：“靶场射箭，定靶。” 听到定靶，台下轻嘁声一片。 时玖扫视台下一圈，勾唇下台大步往靶场而去。 “时将军，营中人太多，您看，要不您随意点几队给您表演表演？” 孙武说得客气，字里话间却将时玖贬成了上京中观赏歌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场考查就如取悦她的无聊表演一般。 “行啊！”时玖本已伸出了手，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孙武道，“要不还是孙将军来吧，你和他们熟，知道哪些是咱营中精英。” “我这初来乍到，搞这个练手呢，倒不是想为难大家，也就是为了和大家熟悉熟悉，顺便看看我军实力。”时玖斜身倾向孙武低声道，“我若是点到了营中稍弱的弟兄，上来就丢了人，怕是兄弟们心里不好受，孙将军点吧。” 听了时玖看轻人的话，孙武顿时冷哼道：“将军放心！我西北军个个精英！犯不着操这心！今日若是有人完不成任务，我孙武自领一百鞭！” 时玖赶紧嘶声阻拦道：“哎！孙将军，犯不着！” “我孙武说到做到！时将军不必拦我！” 台下士兵听到了孙武的保证，立时应声道：“我等必定完成任务！” 见众人态度决绝，时玖故作伤脑筋地轻叹道：“好吧，那便依你们所言。” 为了证明西北大营的实力，孙武特地挑了一队看起来身形单薄，体态矮小的士兵。二十人一队，持弓远立，拉弓引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得不说，孙武的确没有吹牛。 孙武持着令旗于一旁，刚准备挥旗，时玖伸手叫停道：“等等，你们射什么？” 孙武的动作骤然被断，他茫然看向时玖道：“定靶，当然是射靶心啊！” 乌黑的凤眸微瞪，时玖恍然一拍脑门道：“哎哟，怪我怪我，忘记说我的定靶规则了！” 时玖抬手招呼士兵们先将手中重弓放下，走向那个和孙武一同走出，却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大年轻男子道：“高启，高将军？” 高启轻拧着眉头与时玖对视一眼，随后恭敬行礼道：“末将高启，见过时将军。”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时玖笑眯眯地问道，“可否麻烦高将军为我拿份朱红笔墨？” 高启愣了一瞬，也不知时玖是在弄什么明堂，但还是招呼自己身后的士兵道：“按时将军的吩咐去准备！” “是！”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玖就大大方方地立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高启。身姿挺拔的高启任由她打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抽动眉宇，看向时玖问道：“时将军为何一直盯着末将？” “没什么，就是觉得高将军不大一样。” 高启还在思考时玖话中之意，士兵已将笔墨取来。时玖点了点远处的草靶道：“用朱笔在各个靶上随意点些痕迹，大小与箭尖一般大便可。” 士兵愣了愣，斜眼看向一旁的高启，高启似有所明，唇角微弯道：“时将军是我军主将，一切听她吩咐。” 士兵立即领命前去，孙武指着靶子问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练定靶啊！”时玖笑了笑，随手拿过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道，“我先前在禁军，练定靶的方式不大一样。” 她弯着眉眼看向孙武，轻轻松松引弓试了两下，随后从箭筒中抽出箭支，箭杆搭上手指的一瞬，眼神骤然凌厉，箭羽急速破空而出，从正在前方画记号的士兵身侧擦过，精准地钉上了他方才画得记号处。 时玖放下手臂，回头看向孙武粲然一笑道：“就像这样。” 孙武刚从震惊中回神，尚未开口，时玖已经从箭筒中重新抽出箭羽，一边射箭一边笑道：“之前吧，禁军也是像你们先前准备的那样练习，但是那是初学者的玩法。真正的御敌进攻，哪有站着不动的靶？” 一连射了三箭，大概是觉得有些慢，她啧了一声，眯眼点了点第二个靶上的记号数量，抽出三支箭拉弓道，“而且不可能箭箭都直取敌人的心房，有时射中手腕膝弯，比心房来得更实在。” 第二靶全中后，时玖看了眼一旁的马匹，直接取了士兵身侧的箭筒，飞跃上马。修长有力的双腿用力紧绷，马匹开始在场上嘶鸣乱奔。 凌乱的步伐在场上激起烟尘阵阵，时玖挺直上身稳稳坐在上方引弓高声道：“诸位兄弟都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又岂会满足于那种玩乐般的练习成果！” 三箭飞出后，受惊的马匹渐渐稳了下来，驮着时玖在沙场上有序狂奔。时玖抽手控了一下缰绳，引着马匹顺着草靶分布的方向奔跑。 见马匹顺向而跑，她松开双手对着远方的箭靶快速射击。一圈完毕，时玖收弓纵马而归，她将弓扔回刚才那个士兵手中，翻身下马拍了拍手道：“所以，我西梁的兵，要练就得练些不同的，速度与准头一样都不能少！” 她指了指远处的箭靶笑道：“就像这样，明白了么？” 话音落毕，场上鸦雀无声。孙武看着远处被箭头完美覆盖记号的箭靶，面容几番抖动后，猛然拱手俯身道：“末将明白！谨遵将军命令！” 孙武俯身行礼后，场上士兵这才有了反应，立即卸兵跪地道：“我等明白，谨遵将军命令！” 场内齐刷刷地口号在空荡的校场上空随风扩至场外，不过眨眼之间，场外一直默默关注场内情况的士兵，应声高呼道：“我等明白，谨遵将军命令！” 西北军的呼声如深海巨浪，渐渐向外扩散。直至营口守卫将士呼喊完毕，嘹亮高昂的应答声响彻大营，掺着戈壁间的黄沙赤土，于一望无垠的西北边境，虚空刻下誓词。 纤瘦挺拔的身影，于一片盔甲光芒中傲然独立，时玖放下背于身后的手，搭上孙武与高启的手腕，将二人从地上扶起道：“我进营时便说了，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时玖看向众将士，横眉扬声道：“我既为西北大将军，无论何时，皆与我西北的弟兄同在！弟兄们站在我西梁的边界线上，我时玖便不差一毫，并肩而立！哪怕是死，发顶也只会朝向敌营，绝不占我西梁一分地！” 略带沙哑的女声如穿谷劲风，震耳欲聋。时玖凌厉的目光自众将士身上慢慢扫过道：“我不要求人人知义理，守家国，但只要你入了西北大营，你的脚后跟就不能落他人一寸！敌军当前，你的身前不能有一个西梁百姓！如有违者，必如此桩！” 时玖倏然抽刀，锋利的弯刀旋飞而出，将一旁的捆旗木桩削去半身，牢牢钉入了地面之中。 明艳的面容因凌厉的眉眼英气傲绝，低首跪于地面的将士齐声高呼道：“追随将军！誓死卫国！” 见威势已铺得差不多，时玖收手而立道：“都起来吧。” 她动了动手腕看向孙武征询道：“孙将军，开始吧？” 从定靶射箭到比武摔跤，场场时玖都会上场示范不一样的花样，将军中的精英练得阵阵粗喘，然后她再懒洋洋地靠在旗杆处摆手扇风，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互相苦着脸挥汗练习。 几场比试下来，昏鸦啼鸣归巢，时玖才抬头看了眼天色让人停歇回帐。她甩着高束的马尾颠颠地奔向在阴凉处等候她的陈书语，见她大步远走，身后一群将士终于松懈下来累瘫于地。 “书语，好了，我带你去寻住处！” 痛痛快快地活动了筋骨，憋了几年的时玖开心地揽过陈书语带着她往外走。 时玖身上的热气蒸腾而来，被她勾在怀里的陈书语瞳眸闪亮道：“时将军，你好厉害啊！” “算不了什么，一般一般！”得了陈书语真挚的夸奖，时玖高兴地扬眉摸起自己的后脑勺。 她转着脑袋四处张望，身后传来沉重的盔甲摩擦声，高启追至她身后道，“将军的营帐已收拾好，末将带您过去！” 时玖回头看向他笑道：“我不急，医帐在哪边？先带陈姑娘过去吧。” 高启看向文雅淑静的陈书语，不禁睁目讶异道：“陈姑娘是大夫？” “是啊！”时玖拍了拍陈书语的肩头介绍道，“这可是云修谷首徒的唯一传人，我好不容易才哄来的！她师父差不多也快到了，以后治病疗伤就交给他们师徒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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