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听肆看了眼杜香道:“杜二掌柜放心, 章世荀不会有空去找杜大掌柜麻烦的。” “哦?”杜香轻挑细长眉尾,一阵穿堂风袭过,徐听肆掩唇低咳两声道,“因为他的注意力只会放在我的身上, 明日我便会启程去朔北。” “哦,原来王爷是为自己掘好了坟墓。”话音刚落, 杜香面上的笑容顿时一收, 厉色抓住徐听肆的手腕把上了他的脉搏, 探了片刻冷哼道, “王爷的身体如今好了不少,怎得又开始急着寻死了?” 徐听肆抽回手, 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印象里我好像没有得罪过杜二掌柜,杜二掌柜好端端的怎么就咒起我来了?” “我咒你?”杜香随着徐听肆走回屋内,坐在桌前冷眉看向徐听肆道,“一个在封地的王爷,没有陛下征召的情况下私离封地,还要去北方重地,到朔北军的地盘。并且还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和当地富商有勾当这件事透露给仇家。” 杜香激动地用扇子敲了敲桌面道:“王爷是怕自己死得不够透彻么?” 闷笑声自喉咙中低沉传出,徐听肆倒了杯茶水放置杜香手侧道:“经杜二掌柜这么一分析,好像是有些道理。” 杜香打开折扇用力扇了两下,随后火大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王爷是有什么后手了么?还是您终于想通了,要篡位?” “杜二掌柜慎言,那个位置,我可从没说过想要。”徐听肆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没安排吧,有件事若是赌赢了,还是会有一线生机。” “赌什么事?”杜香沉沉吐了口气道,“王爷,当初您拦下我姐姐为世子报仇,让她听您安排时,您给得承诺还记得么?” 徐听肆顿了顿垂眸饮茶道:“兄长不会怪她的。” “您说过会保众人安危,也不会伤及自己。”杜香面容微动道,“我们姐妹二人承蒙世子搭救,才能在杜辰手下活下来。又因着您的帮助,才有了今日。为世子报仇固然重要,但希望您早日卸下担子,轻松生活也是真。” “我知道。”徐听肆浅笑道,“杜大掌柜待我,如视亲弟。” 徐听肆唇畔笑容渐收,低眸平静道:“杜香,此番事了,劝杜大掌柜放下吧。” “放下什么?让她忘了世子,放下那段感情?”杜香倏然笑出声道,“王爷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姐,她什么性子,您也清楚。况且那是世子,是她一直等着回来娶她的人。” “王爷还是别操她那份心了。”杜香看向徐听肆问道,“王爷说得一线生机又是什么,赌成功的几率有多高?” 徐听肆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杜二掌柜觉得父皇明知兄长之死有蹊跷,为何却不再追查,而是草草以意外了事?” 杜香捏着折扇捻转了几下,之后轻叹道:“陛下有他的难处,但是我不能与他共鸣理解。” 徐听肆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轻声笑道:“那杜二掌柜觉得,事情若是重新发生,他会怎样选择?” 重新发生?保骨肉血亲,还是保西梁山河么? 杜香不过思考了一息,便给出了笃定地回答:“西梁。” 徐听肆点了点头道:“今日麻烦杜二掌柜跑一趟了,暂时也不方便留客,待此番事了,我再做东邀请杜二掌柜。” “那我便等着王爷这顿饭了,王爷务必珍重。” 杜香起身准备告辞,徐听肆倏然喊住杜香:“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杜二掌柜日后相助。” 杜香询问地看向徐听肆,徐听肆颔首道:“西戎近年屡屡试探,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了。日后西北军若是有难处,而杜家有能相助之处,还请杜二掌柜施以援手。” “是因为那位西北大将军吧?”杜香笑了笑道,“王爷放心,西北军驻守边线,纵然王爷不提,可助之时我也自会出手。” “如此便多谢杜二掌柜了。” 杜香拿起放置一旁的幕篱遮于顶上,直至跟着严松行至僻静侧院,才想起那一线生机究竟是什么还没问出。 “严二门主可知王爷说得一线生机是什么?” 严松摇头道:“王爷不曾说起。” 微风自竹林缝隙而过,苦腻的药油味丝丝缕缕飘浮而来,严松鼻翼微动,神情倏然一凛。 见严松神情不对,杜香掩了掩垂于身前的罗纱道:“妾身先行告辞,剩下的......” 杜香瞥了眼竹林方向道:“便交给严门主了。” “二掌柜慢走。” 杜香快步离开偏院,藏匿在竹林暗角的时玖,心中不禁疑惑道,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这般神秘? 她眯眸看向杜香走远的方向,印象里也不是王府出口...... 刀锋破空声铮然响起,时玖本能地低头避过这道劲风! 摸出腰间弯刀,抬手架住再度逼至颈侧的刀锋,她回头看向偷袭之人—— “严松?” “时将军!” 严松诧异地收回手中长刀,见自己偷看被人发现,时玖尴尬地收刀,双手无措的在自己的衣物上来回搓揉道:“好巧啊,在这遇到你......” 严松神情复杂道:“呃,这里是惠王府,确实挺巧的......” 时玖搓揉衣服的手骤然一顿,偏头摸向自己的脑袋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个......我是来青州办事,刚好路过,就想着来看看王爷最近身体如何,结果翻墙进来迷了路,真是不好意思啊!” 严松:“......” 看到严松一言难尽的神情,时玖干笑两声道:“王爷最近如何,之前的风寒可已痊愈?” “王爷已无大碍。” 严松沉着脸瞥了眼府中墙头,时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即会意道:“不怪他们!是我刻意避开走的!” 时玖轻咳一声道:“之前做山匪经常踩点,一般暗卫会藏在什么位置,我扫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严松:“......” 空气又凝重了几分,时玖意识到自己把气氛变得更尴尬了,赶紧岔开话题道:“严护卫真是好耳力,这么远都能发现动静!” 严松抽了抽鼻翼道:“不是听到,而是闻到的。时将军您身上的药油味儿......有点重。” 时玖使劲抽了两下鼻子,偏头嗅上自己的肩头恍然道:“难怪!这味儿一路跟着我,我自己闻惯了倒是没留意到它这么浓!” 严松看了良久,忍不住问道:“将军既然是来看王爷,为何不走大门?” 时玖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解释道:“这不是如今我与王爷身份都挺尴尬,怕直接进来引起误会再给王爷惹了麻烦!” 严松点了点头道:“将军心细!我先带您去王爷那吧!” “不!不用!”时玖摆手道,“我就是想看看王爷身体如何了,方才见他满面红光的,应当是没事了,我也就不打扰了!” “方才?” 时玖背在身后的手顿时懊恼握拳,嘴快啊!刚才还说迷路没看到,现在打自己脸了! 看到时玖的神情,严松一切皆明,他心堵地看了看四周暗卫处,心中暗愤道,今日这罚,谁也别想逃了。 见严松面色难看,时玖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啊!我来这得事儿就不必跟王爷说了,免得讨神儿!” 没等严松说话,时玖已经几步登上墙头,从王府高墙上翻了出去。 严松:“......” 砖瓦树叶微动,瞬息间严松身后已跪了四五人。 “门主,我等疏忽!” 严松看着时玖翻出去的墙头,沉默良久后叹气道:“都自己领罚去吧!” 精心布置的防卫被时玖轻而易举地避开摸入,严松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徐听肆的院落。 见严松进屋,坐在书桌前的徐听肆微皱眉头道:“怎么用了这么久,杜香离开了?” “嗯,杜二掌柜已经走了。”严松看了眼拧眉盯着他的徐听肆,闷闷回复道,“王爷,方才时将军来了。” “时玖?”徐听肆猛然起身,宽大的袖摆将他搁置在桌面的笔墨带翻,顾不上弄花的纸面,他从内室走出道,“人现在在哪?” “走了。” 徐听肆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慢慢坐至桌旁,洁净的手触上沾染了墨汁的袖摆一点一点擦拭。随着手指的抹动,墨汁不断洇染扩散,白皙的指尖也被染上点点墨迹。 严松想要出声提醒,但徐听肆似无所觉地继续擦拭着。他一边摩挲着自己的袖摆,一边走神问道:“她......来做什么?” “时将军说就是来看看您的病如何了。”徐听肆擦拭的动作一顿,看了看手上的墨痕,将染黑的指尖收入掌心道,“那她为何又走了?” 想了想时玖慌慌张张匆匆而走的模样,严松试着安慰道:“时将军是翻墙进来的,说是身份敏感,怕给您惹麻烦。她在墙头上见您一切安好,她又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了。” “翻墙?要事?”徐听肆轻声低语道,“那日她也是说有要事......罢了......” 徐听肆骤然咳了几声,严松赶紧上前奉茶道:“兴许是真的有事!时将军刚刚去营中,一切怕也是不易。属下方才见她肩肘不适,身上的药油味也很重,最近大概是吃了苦的。” 徐听肆抬眸看向严松,眉梢处的失落转为担忧道:“她可还有其他不妥处?” 严松没好意思说时玖破了他的布防,在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攀着墙沿屋缘上蹿下跳。他抽着嘴角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 徐听肆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将茶盏搁置一旁道:“大概是章琢留有余势,刁难她了。” “再等等,至多一月,西梁内的暗流就该转向了。”徐听肆呢喃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她见到杜香了?” “......是。” “......” 徐听肆回头盯向严松,严松惭愧地低下了头,半晌后徐听肆轻笑一声道:“她这般灵巧,倒也令人安心,免得日后......” 徐听肆声音一收,转而吩咐道:“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朔北,叮嘱府中人,若是这期间时将军来寻,就按先前所说的,告诉她,我依着杜香提供的线索,去温南寻裴舒给得药方中的一味药引了。” “是。” 严松郁结地从屋中退出,本想去寻晋禾说说今日之事,以求心灵慰藉。寻了一圈才想起晋禾出门准备去朔北的东西了,人还未回,只得作罢。 时玖同样郁结地牵着阿大往府衙而去,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拉着徐听肆手腕和他眉来眼去的大美人。 她真好看。 她握住他的手。 他没有松开,并且深情回望。 ...... 时玖轻敲马鞭皱眉想了一路,心里那点地都快烧沸了。 “老板,这个送到城北玄武街的惠王府,今天一定要送去啊,出门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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