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矩?” 沈舟颐嘴角阴影,“妹妹啊妹妹,你还真这么早就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 他往她这边蹭,一边拽她的寝衣。寝衣是光滑的丝绸料,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脱落。与刚才的纯生气迥然,沈舟颐现在的动作带着点报复性质……怨她不伤心难过,反而呼呼睡大觉。 戋戋的身子被寝衣带着,丝滑地往沈舟颐那边移动。 很快,她就被他压在了身子下。 戋戋苦瓜脸。 “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她尝试放柔语气。 沈舟颐并未因她的示弱而心慈手软,反而用力掐掐她的腮。 “我改变主意了。” 他贴在她耳畔说,倾洒着热气。 “改变什么主意?” “不送你走了。” 跟痴人说梦一样。 戋戋嗤,把心里话脱口而出:“痴人说梦。” 他以为他是太子还是皇帝老子? 沈舟颐抚抚她,落手轻柔。 柔中带刚,柔和中夹杂着韧性和力道,非是痴人说梦,他心中已有明确的计划和实行手段。 戋戋续又想问他什么主意,能和晋惕太后抗衡?沈舟颐却故弄玄虚,两根手指捏开她下颚,径直吻住她浅色的唇瓣,用声色之幻遮遮掩掩,将她的迷惑和质问悉数堵回去……毕竟,他竭力争取这一晚,又不是为了和她口舌之争,真要舌战,也该实打实“舌战”才行。 戋戋被迫淹没在暴风雨中,一边暗自嘲笑。 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沈舟颐眼色倏然厉了一下,惹得戋戋剧颤,鸡皮疙瘩。 他锋利的牙齿咬她的唇,狠狠地。 就那么瞬间的嘲笑,还被他捕捉到,戋戋欲哭无泪。 或许受到这嘲笑的刺痛,他的手段比方才更烈,方式也更毒,她腰快要断成两截。 戋戋后悔,真不应该嘲笑他的。 结果是,后半宿他几乎没让她睡。 · 第二日早,天还没亮,晋惕派过来的那位老嬷嬷就来敲门。 咚咚咚! “沈公子!世子爷要接贺若冰小姐走,正在等候。” “沈公子?” …… 喋喋不休个没完。 戋戋被折磨得瘫痪似地仰在沈舟颐怀中,沈舟颐闲情逸致玩着她的几茎发丝,全然轻松。他厌嫌晋惕这缠人鬼,初时不理会,在那老嬷嬷叫有十多声,门板也颤抖得愈加厉害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茶杯哐当碎裂在地上,茶水四溅。 “滚。” 戋戋猝然被这声所惊醒,缓缓睁开疲累的眼眸。她想赶紧出门去见晋惕,但她太过累乏,连说句话都费劲。浑身四肢百骸俨然像车轮碾压过,酸痛已极,寸寸快要散架。昨夜沈舟颐弄她比平常都要狠,她怀疑自己要归位了。 沈舟颐的指尖描绘着她眉骨的轮廓,“醒啦。” 戋戋面带戚容,容貌憔悴,倦倦怏怏。 他垂首下去又要亲吻她的脸颊,戋戋浑身炸毛,下意识就要躲开。昨夜的阴影还没消散,若此刻被他再折腾一场,她确确实实得归西。 “饶我。” 她有气无力地躲避,想说出些阿谀奉承的词来求饶却卡壳,气喘吁吁半天,干干巴巴吐出重复的两个字:“……饶我。” 戋戋的音色平素就偏甜美,此时刚褪去一身情愫,柔腔能醉得人骨头里去,比千句万句谄媚都管用。 不得不说,沈舟颐很是受用。 他明知故问,点点她的鼻尖,蓄意拉长尾音:“怎么个饶法呀。” 戋戋虚乏地歪着脑袋。 他或许是在和她调情,可惜她不想懂,也没心情懂。晋惕就堵在门口,他还有心思跟她调情,真是胆大无所畏惧的。 “如果你想让我现在就累死的话,就继续胡来。” 这个理由似乎勉强可以接受。 可他还是浅浅淡淡印下数枚吻痕。 吻痕深的深浅的浅,像秋日不同颜色的落叶。 “求我,我就饶你。” 是在惩罚她昨日的不可一世。 “求你。” 她想也不想,照直没骨气地喊道。 沈舟颐笑笑,终于大发慈悲止住亲吻。 这时门外阴魂不散的敲门声又响起:“贺若冰姑娘,再不起世子要急了!世子已到府上来,沈太医若再要胡搅蛮缠,他就直接闯进来。” “贺若冰小姐?” 戋戋也跟着急,气若游丝:“你快扶我起来。” 沈舟颐哪里照做,她那几茎秀发他还没玩完。那副漫不经心的仪态,很难相信他现在是晋惕的手下败将。 敲门声越发厉害,半晌,听得轰的一声,竟是晋惕本人亲自到来。 “沈舟颐滚出来。” 晋惕站在不远处骂道。 眼见敌人到达门口,沈舟颐这才放下戋戋,穿戴齐整,姗姗从房中开门踱出。 “世子催什么,跟催命似的?” “就是催你的命。”晋惕语气极冲,“戋戋讷?你少装蒜。” 沈舟颐道:“世子要的人早就为您准备好了,您直接接走就是,却又在此处啰嗦不休作甚?” 他对晋惕眨眨眼,胸有成竹。 晋惕后背发寒,感觉一丝异样,怕沈舟颐又要耍花招。 “我要的是戋戋。” “世子要的不是戋戋。” 沈舟颐打断道:“世子爷白字黑字要的,不是贺家幺小姐么,与戋戋何干。”
第53章 豺狼 沈舟颐定然对戋戋还存有痴心妄想, 明明昨日说好的事情,这会儿又来抵赖推诿,根本于事无补。晋惕对这种行为很是轻蔑, 负隅顽抗, 拼死挣扎罢了。 这时戋戋也随之跨出门槛, 她素色的白裙,疲倦而生涩的眸子,睡意惺忪,瞥向眼前二男人, 还没从宵梦中完全醒过来。 她一出来,晋惕的目光就立即被牢牢吸引住。戋戋面颊上晕开几抹晨起的酡红,恰似一枝盛开的茉莉花, 观之令晋惕心痒难搔, 喉结暗暗滚动……这枝白茉莉, 以后会属于他吗? 晋惕千思万绪还如流水, 沈舟颐的手却不合时宜地绕至戋戋腰后方,打断道:“世子要迎娶的, 可是贺家三小姐,贺二爷与吴氏夫人的嫡次女贺若冰?” 晋惕咳嗽两声敛起旖思,神情端肃道:“明知故问。” 沈舟颐道:“那就请世子去贺小姐的院落接人吧,莫在我夫妻二人的庭院前聒噪。” 沈舟颐此言无异于悍然撕毁昨日的约定, 晋惕如何容得。 刹那间晋惕已拔剑出鞘, 同时将临稽府开具的嫁纳文书再次抛到沈舟颐面前, “你废什么话, 幺小姐就在这里, 我要接的人是戋戋。再敢阻挠, 管叫你人头落地。” 沈舟颐冷哂, 并不如何把晋惕此言放在心上,食指在戋戋滑腻的雪肤上打转儿,挑衅的意味昭然若揭。戋戋虚弱颤了颤,颈间还挂有几块深深浅浅的淤青,她捂着那些淤青,木讷而难堪地垂下头。 敢调戏她?晋惕看得怒发冲冠。 沈舟颐柔声对戋戋道:“妹妹你告诉他,你是贺府的幺小姐吗?” 戋戋眼瞳骤然收缩,愕然道:“你?你说过要保守这件事的……” 沈舟颐哄道:“那当然,咱们只说给世子听好不好,叫他晓得该娶的新娘是谁。” 晋惕听得云里雾里,极为委屈,失声道:“戋戋?怎么回事?” …… 三角恋是世界上最麻烦的关系。 三个人闹到贺家的前堂去,贺家长辈在堂上正襟危坐。 客人被强制请来,分别是姚珠娘、月姬、方生。 姚珠娘吓得瑟瑟跪在当场,满心以为自己勒索戋戋的事败露,女婿要杀人灭口。方生亦双腿打软颤。 贺老太君严声问:“舟颐,大清早的你把大家都聚过来,所为何事?” 十多年以前,吴家庶女吴暖笙高嫁给贺二爷。贺二爷身子骨单薄,虚火太旺,于夫妻人道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婚后饶是吴暖笙拼了命吃补药,夫妻俩也只得个女胎贺若雪。 婆母贺老太君急盼二房有后,将生不出男娃的罪过悉数怪罪到吴暖笙头上,动辄打骂,站规矩,甚至叫贺二爷另纳妾室,只为添人进口。 贺二爷听从母亲的命令又纳几房妾室,都是腰润臀圆好生养的,然半年过去也徒然无功。贺老太君这才意识到有缺陷的是自己亲生儿子,好生懊恼悲愤。 吴暖笙嘴欠,偷偷嘲讽贺二爷是活太监以宣泄多年的怨气,正好被贺老太君听见,贺老太君便对吴暖笙恼之愈深,罚她也罚得更狠。贺二爷昏昏聩聩,也不敢忤逆母亲替媳妇说话。 吴暖笙饱受欺凌,在这个家全没地位,逼得没法才想到找儿时的青梅竹马邱爷“借种”。当年她和邱爷本来两情相悦,互有鸳盟之约,吴家父母嫌弃邱家清贫不如经商贩药的贺家,吴暖笙才误嫁贺二爷的。 吴暖笙和邱爷暗通了几次曲款,觉得彼此都很好,准备实行借种计划。不料那邱爷心脏有旧疾,不宜大喜大悲,在床帐间激动过度竟而暴毙而亡。吴暖笙吓得魂飞魄散,穿上衣服匆匆败走……然邱爷临死前圆瞪的眼珠子却再难在她脑海中磨灭。 彼时吴暖笙尚不知自己已经怀了贺二爷的孩子,邱爷的暴毙使她受惊过度,胎象紊乱,忧愧伤心夜夜做噩梦,加之调养不善,与贺老太君赌气,终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产下死胎……还是个女儿,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瘦小干瘪,已没什么气息了。 吴暖笙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翻身的唯一机会。贺老太君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若叫贺老太君知道她在外面偷人不说还产下死胎,必然要将她浸猪笼……一不做二不休,南市贫民窟常有人牙子卖婴儿的,吴暖笙索性铤而走险,托陪嫁老嬷嬷买下与死胎同年同日出生的婴儿,意图瞒天过海。 她本想一步到位买个男婴的,但事不凑巧,匆忙之间老嬷嬷只寻到了女婴。且对方人家不是故意卖女儿的,穷得快要活活饿死才行此下策。吴暖笙急欲瞒过贺老太君的眼睛,女婴便女婴也买下。 卖女儿的这户人家是姚珠娘家,被贱卖的女婴便是戋戋,她那时的名字还乃姚珠娘取的土里土气的“阿甜”。吴暖笙把阿甜买到贺家后,佯装自己亲生,贺二爷依照家中子孙排叙齿,若雪,若雨……给这个女婴大名叫若冰。 若冰健康成长,凭借手段得到贺老太君喜爱,贺老太君便又赐给她一个爱称“戋戋”。锦衣玉食,珠圆玉润,她又生得甜美可爱,端地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姑娘,贺府的掌上明珠,全家人的爱宠与怜惜都悉数给予了她。 更巧合的是,戋戋到来不久,三方的夫人就怀孕生下男孩贺敏,兼之戋戋又舍身救过贺老太君,贺老太君认定戋戋是贺家全族的福星,对她宠爱更甚,捧着怕摔着,含着怕化了。宠她宠到沈舟颐本来是良婿,只因戋戋的一句不愿意,贺老太君便随随便便把沈舟颐拒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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