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外都并无人往来, 明楹脸侧贴近他的胸膛, 能听到他此时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她想留出些许空隙, 他的手臂又分毫都不动。 她见挣脱无望, 索性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蜷缩在他怀中,没再出声。 此时是早春, 方才又下了一点儿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明楹被他抱着,能看到傅怀砚流畅的下颔线, 被天上的圆月映照,显出如玉石一般的色泽。 她有些怔然,随后有点儿忍不住, 轻声问道:“皇兄。” 她顿了顿, 又接着道:“……为什么是我?” 她这话问得有点儿没头没脑, 傅怀砚稍稍低眼,就看到明楹缩在怀中,瞳仁被天上的月色照得很亮。 他却瞬间就知晓了她这个时候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怀砚下颔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下,“猜猜。” 明楹想了想,“是因为之前东宫的事情吗?” “不是。” “还是因为我之前哪里与皇兄有过过节吗?” “……也不是。” “其实我一直都有点儿不明白。” 明楹耐心地与他说话,“皇兄日后想要什么世家贵女,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又何必强求于我。” 她又想了想,“不过其实现在想想,大概原委也并不重要,此时想太多反而是自扰。毕竟……” 明楹知晓这些话他不会想听,堪堪止住,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方才一时兴起问了,现在又兴致寥寥地止步。 好似对他所怀的心思一点都不在意。 也是,在她的心中,她日后是要嫁与他人的,纵然是知晓他们之间的渊源过往,知晓他所怀的心思,对她来说并无益处。 一向都擅长于及时止损。 她刚刚话止在‘毕竟’。 她的未尽之言,无外乎毕竟他们身份悬殊,又曾经以兄妹的名义在玉牒上,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没对他动过心,不然也不会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还想着嫁与他人。 傅怀砚原本稍抬的唇畔低下。 他默不作声地抱着明楹在宫阙之上穿行,随后突然在某处停住。 此时所处的是一处荒殿,庭前的枯草在风中沙沙作响。 明楹贴近他的胸膛,听到他心下方才漏了一拍,似有愠意,却又不知晓是从何而起。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人。 傅怀砚将身上的轻裘褪下垫在明楹身下,将她半放在宫阙之上,手撑在一旁。 他半支着腿,是侵略意味十足的姿态,“看来皇妹还是不长记性。” 他手指扣着明楹的下颔,眼神晦暗地看了片刻,随后轻声道:“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他倏地吻了下来。 明楹短促的惊呼被他堵在口中。 这里远不似在东宫内,此时耳边风声猎猎,心下并无任何实质的落点。 就在宫墙之上,就在人人都可经过的荒殿上。 明楹想要挣脱,因为这是荒芜已久的宫殿,久未有人打理,身下的瓦片倏地落了一块下去,清脆的破碎之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明晰。 远处传来禁军疾行的声音,明楹心下一顿,几乎连思索都没有,匆匆拉着傅怀砚的后颈倒在身下的裘衣上。 傅怀砚却趁着她此刻防备正虚的时候顺势而入,来势汹汹,明楹没有防备,唔了一声。 傅怀砚顺着往下吻,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他轻声道:“禁军距离这里不足十丈,皇妹若是不想被发现的话,记得噤声。” 她今日前去东宫的时候特意避开了禁军,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时候会碰上,蔓延开来的羞耻感让她感觉之前被他印上印章的地方都泛着灼热,被他唇碰到的地方更甚。 远处禁军的交谈声清晰可闻。 “头儿,并无异常。” “嗯,再好好瞧瞧,这段地方偏僻,说不得有什么贼人胆子大到前来宫中,我记得前些时候婉嫔就丢过一只金簪,现在还没找到。” 答话的人声音沉稳,正是之前那个守宫门的禁军头领,明楹之衤糀前还曾与他说过话。 小将士大抵是年岁不大,嘟囔道:“金簪什么的倒也就是罢了,怎么丢了只猫儿雀儿的都是我们来找,那些小玩意儿瞧着我们就蹿得没影儿了。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不知是哪位贵人的黑猫儿,可给我们找得,就怕是将整个宫闱之中都找了个遍。偏生又是夜里,多亏那眼睛还亮着,滴溜溜地看着人,不然还真找不到!” 时近夜深,此时只余风声,往来并无其他人。 将士们私底下偶尔发发牢骚也是常事,这个小将士话一出,旁边也多得是人附和的,杂七杂八说了好一通。 多得是一些杂事琐事,只是因为大概是夜深人静,说得也没有什么忌讳来。 倏而有个小将士开口道:“头儿,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时候晚间由霍将军送回来的公主殿下,我想想……是不是十一公主来着?” “记得,怎么了。” 小将士语气都稍微激动起来,叽叽哇哇地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对旁边的人道:“那天你们这群人可都没在宫门处,诶呀平时守门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意思,每次都站得我腰酸背痛的,但是那天我就站在边角,正好就看到那位公主殿下从马车上下来。霍将军还与那位殿下说话,当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头儿与她说注意脚下,她还朝着我们笑了下!” 说起这话,旁边的将士也有些兴奋起来,推搡起来,嘴中小声嚷嚷着道:“说说!快说说!到底有多天仙!” 小将士洋洋得意,“那自然是相当天仙,咱们这些人寻常也都是在宫中伺候的,见过的妃子公主也不少,但这位十一公主,却还是出挑到让人见之不忘,只可惜……” 他低了下声音,“这样的人物,我估摸着也只有霍小将军这样出身名门又少年成名的人才配得上。我虽然那日只是远远瞧上了一眼,但看着却实在是般配得很。” 明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妙,随后就察觉到轻微的刺痛就从她的锁骨处传来。 她低下眼,只看到傅怀砚惩戒一般地咬了一下她的锁骨。 并不重,只是齿端轻磨了下。 比起疼,更像是痒意,细细密密地从被他咬到的地方往深处延伸。 明楹咬住下唇不敢让自己出声,只能带着怒意地看向始作俑者。 傅怀砚慢条斯理地吻了吻她的下颔,带着笑意与她对视,眉梢稍挑。 耳边的风声稀稀疏疏,他此番抬眼,瞳仁中的欲念比之前要更浓重一些,几乎是旁人都能察觉到的难受。 甚至就连额边的经络都要比寻常要明显一些。 只是神色上依旧不显。 “诶呦,”小将士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吃痛一声,“头儿,你突然打我做什么!” “说也说过了,嘴瘾也过完了,赶紧随我到其他地方再瞧瞧去,若是今日出了什么大的差错,我第一个就报你的名字!” “别啊别啊,头儿,我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诶,诶,头儿——” 禁军逐渐远去,明楹原本急促的心跳才缓下,她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人,看他正在随意地用手指擦拭过唇畔。 傅怀砚此时只披了件外衫,裘衣被他垫在明楹的身下,手上的经络都在浮动。 明楹从刚刚的时候就彻悟了多说多错的道理,此时并没有开口,只是在原地静静等着他。 傅怀砚皱着眉头将轻裘团成一团,似乎是在想怎么处理。 明楹怕留在这里被人发现,“皇兄若是不知晓怎么处理的话,不如让我带回春芜殿吧。” 傅怀砚看着她,唔了声,“那皇妹莫要忘了濯洗过后带回东宫。” 他语气轻缓地补充道:“这件轻裘乃是紫貂皮,得风则暖,指面如焰,著水不濡,点雪即消,价值千金,纵然是在宫中也是极为少见,孤很是爱惜。” 他方才随意地垫在身下时,也没如他说得这般珍稀。 明楹原本看他极为为难地拿着这件轻裘,是想带回春芜殿丢掉的,却没想到他在这里反将一军。 傅怀砚看她没答,又语气和缓道:“皇妹这是很为难?” “既然如此,那便丢到这里好了。只不过……紫貂皮难寻,整个宫中应当也没有几件,”他若有所思地顿了下,“若是被人看见,嘶,或许也会想到孤的身上。” “荒殿中出现孤的裘衣,倒确实是件惹人好奇的事。” 明楹缓缓吸了一口气,接过他手中的裘衣,随后道:“好。等我濯洗以后,自会送到东宫。” “有劳皇妹。”傅怀砚十分有礼,笑得温和,“对了,这件裘衣价值千金,与孤而言有非凡的意义,还望皇妹勿要假手于人,务必亲自来送。” 明楹说不出话来,别过脸去没在看他。 好在他说完这些也没有再在这里耽搁的意思,将明楹抱在怀里在宫殿之上穿梭而过,很快就到了春芜殿。 傅怀砚对春芜殿好像很是熟悉,甚至都没有靠着明楹来辨认,直接就找到了寝间的窗户,翻身而入。 他将明楹放下,并未在这里久留,只是看到小桌上的茶具,抬步过去饮了一整杯冷茶。 春芜殿的茶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好茶,带着涩意,傅怀砚饮完一杯又倒了一杯,仰头喝尽。 明楹原本想提醒他这是自己的杯盏,想到方才在东宫和屋脊上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在他面前,多言多错,最后反而是惹祸上身。 就像是现在她抱着的裘衣一般。 傅怀砚饮完冷茶以后就没有久留的意思,转眼看了看站在寝间的明楹,随后转身从窗户中离开。 明楹在原地静立片刻才起身上前去关上窗扉,手指贴在脸侧稍稍缓解一些灼热的温度。 随后她低眼看了看傅怀砚刚刚在自己锁骨上留下的痕迹,其实咬的并不重,只是很明显。 他好像很热衷于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关于他的印记。 明楹想到旁人对于傅怀砚的评价,所谓的清风朗月,雅正端方—— 又在此时,与他方才动情的瞳仁,重叠在一起。 * 傅怀砚回到东宫时,川柏原本想上前问些关于前朝的一些政事的,方才明楹一直都在寝间,川柏自然是不敢打扰,现在看见明楹不在了,他才敢上前。 川柏才刚刚靠近,“殿……”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倏然察觉到傅怀砚现在并不是很想谈及政事的模样。 傅怀砚没看他,只低声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川柏应了是,随后转身隐入黑暗。 傅怀砚额头上脉络极为清晰,他进去寝殿的时候,随手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衫丢到一旁,然后未曾顿步,直接就踏入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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