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掀睫看着她,眸光明灭不定。 谢知鸢继续道,“可惜表哥手上不能带镯子......这都不公平的......”话音才落,她忽地眼眸又一亮,拽住男人的衣袖, “阿鸢得了空亲手给表哥打个扳指可好,这样也算是将夫君套住啦——” 陆明钦只看着她,眼底大片阴影堆叠,未置可否。 见他不说话,谢知鸢粉唇微嘟,嘟囔道,“夫君怎么不理我嘛——” 头还没靠向他的臂弯呢,敏感柔嫩的后颈就被男人指腹轻轻捏住,谢知鸢唔了一声,不得寸进。 委屈的水眸望过来,女孩坐在他的怀里,支起上半身时难免比他高了一些, 陆明钦眉眼间的松弛缓缓消散,指节间的软玉嫩肉被他毫不留情地摩挲了一遭,待怀中女孩泪眼汪汪,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阿鸢想套住我?” 谢知鸢才要点头,可才垂眸便撞进男人的眼里。他眼底沉寂无波,却又好似含了几分危险与汹涌。 她尾椎骨一麻,眼里泛上雾气,才不知所措要说点什么,外间的门却被敲了敲,“世子、夫人,老夫人那边派了紫娟来送酒。” 谢知鸢一慌,四喜就算了,若是让紫娟瞧见了,回去必定要同老夫人说上一嘴,她脸泛上羞红,就要从男人膝头下来, 陆明钦臂弯往下一沉,将乱动的女孩牢牢锁住,一面抬眸道,“让她进来吧。” 谢知鸢立时不动了,在掀帘声传来时,她脑袋一垂,直接往表哥怀里钻,死也不要露出那张红得发烫的脸。 紫娟到底跟了老夫人多年,即便怔忪两瞬,也很快便反应过来,她福了福身子, “这是老夫人那边吩咐人做的屠苏酒,用的是孙夫人那边的独家方子,老夫人思及世子爷惯爱品酒,特命奴婢送来给您尝尝。” 陆明钦唔了一声,他淡声道,“放着吧。” 紫娟头也没抬,躬身到桌案边,将手里的木盘子放下便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人都走了,”陆明钦捏了捏怀中小人发红的小耳朵,轻笑,“还躲着不出来?” 男人每次的问句,尾调总含在喉咙里一点,莫名听得人酥软。 谢知鸢哼唧着从他怀中抬起脑袋,目光探向桌上的屠苏酒。 “想喝?”陆明钦挑了挑眉,刻意逗她。 谢知鸢忙摇头,可突然想到什么,她又点了点脑袋。 “世子、夫人,”恰在此时,伴云又叩了叩门扉,在门外这位小祖宗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开口,“陆三小姐想请夫人出来聊些事情。” 这也怪不得陆明霏不长眼色来打扰正浓情蜜意的夫妻俩,实在是这几日阿鸢日日待在三哥的书房,每回去找她都是碰壁。 今早好不容易又有机会了,结果一问停南轩,人去外头发糖了。 这一波三折的,陆明霏又被祖母烦得紧,直接杀来书房找阿鸢,可来前想得好好的,到了此处心难免发虚。 三哥应当......不会怪她的吧......反正他们二人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半会的亲热,更何况三哥定有好多要务要办,阿鸢在那定会无聊。 可越是宽慰自己,这不安就越发浓烈,是以当着素蓝棉锦袍的女子到跟前时,陆明霏颤着嗓问,“三哥他,他可有说些什么?” 谢知鸢摸不着头脑,她捏了捏手中被男人塞进来的汤婆子,吸着鼻子道,“没......没说什么呀,只让我记得回来用晚膳。” 陆明霏这才把心收回了一半,她笑嘻嘻地揽上阿鸢的手臂,“那阿鸢如今便是我的了。” 此话一出,谢知鸢鼓着脸嘟囔她老不正经,伴云眼神却有些飘忽,三小姐定不知道,不过是一门之隔,她这点声根本瞒不住世子爷的吧...... 谢知鸢跟着陆明霏到了常去的云梦落,点了壶惯用的茶。 前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家中,好久没出来玩了,身子骨不禁有些松乏。 谢知鸢懒懒伸了个懒腰,指尖在围栏处轻点时侧眸瞧了眼楼下。 雅座栏外,可见一楼大堂里说书先生敲着手里的扇子,激动到唾沫横飞。 她听了一耳朵,说书先生适时提及“陆世子 暨刑部搜查出谋逆之贼”这一消息。 谢知鸢轻眨了下眼睛,方明了这些天男人为何日日夜不归宿,怎么这么忙啊......连锦衣卫的事都堆给表哥做,这锦衣卫指挥使也太—— 她陡然想起表哥先前好像说过邵远也有谋逆之嫌,已被圣上暂且关押在诏狱里。 她与邵大人乃是旧识,当时怎么也想不出邵大人如何是个反贼的模样。 正当谢知鸢胡思乱想之际,她对面的陆明霏已纠结了许久,可好不容易将人约了出来,总不能一事无成。 她咬唇握了握拳头,突然出声,“阿鸢——” 谢知鸢端起茶盏懵然看向她, “你与三哥何时要小宝宝啊?” 她一口清茶差点喷出,但还是把自己呛住了,敛憋得通红,“什,什么?” 陆明霏也不禁跟着红了脸,让未出阁的少女在此事上过多置喙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情急之下便将祖母抖落了出来, “祖母怕你同表哥于此事上不上心,刻意派我来问你同三哥那个......嗯......” 往日陆老夫人虽有提醒,但那只不过借抒发自个儿对孙子的渴望侧敲旁击提醒,哪有这样直截了当的,谢知鸢羞得垂下了眼,她默默揪了半天的手指头,嗫嚅道, “我也不知晓呢......” 如今算来,她与表哥也就同房了两次,虽说弄到后面她意识总是不清楚,可清醒时被褥上的污浊总做不了假。 她明明已经含得很紧了......再者表哥每次都快顶到小肚子里了,那东西还能漏出来,摆明是男人不想让她有孕, 可话本子里不都说,男人最重子嗣了吗,她虽然也不想要,却不得不因此多想。 陆明霏见她眉眼间沉浸了难言的失落,不禁问,“是三哥不想要吗?” 谢知鸢还是摇头,只道不知。 陆明霏快急死了,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柳眉直竖,“那你该问问三哥的,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这事也是这么个理,与其憋在心里生出疙瘩来,倒不如趁早提了。” 谢知鸢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种事又怎么好意思提? 陆明霏骂她没出息,“我先前还不知晓,今日来找你时才从停南轩的小厮口中得知三哥昨夜没归家,我一逼问是不是日日如此,那小厮竟道差不离,哪有这样的事情?” 谢知鸢下意识开口,“表哥今日庶务繁忙,他不回来定有他的道理。” 陆明霏当然知道性子清冷的三哥必不会去什么烟花柳巷,可为逼阿鸢表个态,她刻意吓她,“你又怎知三哥出门是去干嘛了?” “好些男人都是家里一套,外头又是一套。” 谢知鸢粉唇轻抿,她捏紧了拳头,明霏说得对,她得问清楚,可该如何问就得好好思量了。 不知为何,她脑中莫名闪过表哥桌上的屠苏酒。 作者有话说: 下章咱阿鸢成亲前买的“特质寝衣”总算能出场啦——
第159章 、醉了? 谢知鸢是不擅喝酒,但酒量没到滴酒不能沾的地步,上回和表哥成亲时会醉,大多还是因着她下意识不敢面对,才得以成功催眠自己真醉了。 这回想来也是如此...... 谢知鸢如今偷亲表哥虽得心应手,但骨子里还是只胆小怕事的小鼹鼠,她下意识在脑瓜里幻想着自己逼问表哥后将会发生的尴尬场景,猛地摇了摇头, 她绝不要面对那样的场面。 回到谢府后,谢知鸢先回到屋里,她坐到桌案前,从密实的书册旁抽出一张滇水纸,笔锋压了点墨汁,愁眉苦脸开始一笔一划。 冬日晚得早。日落屋檐时,四喜指挥着小厮去挂檐下的风灯,到了东面的窗牖处,她往屋内一扫,恰好瞧见了据说还在外头的谢知鸢。 女孩低着脑袋,眉头紧锁,时不时用笔杆子戳戳自己的脸颊,将细软的肉都戳出个小圆点。 她手边是一堆被揉成一团的废稿。 四喜不知她要作何,但还是敲了敲窗户边框, “夫人?” 谢知鸢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那被压在胳膊下的纸又报废了一张。 四喜把半开的窗牖拉大了些,往里递过一盏油灯,“你且先就着灯看,小心再过几年成了小瞎子。” 谢知鸢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接过了灯,搁到一旁,继续垂眸提笔落墨了。 墨色一点一点浸染天边,屋檐下一盏盏风灯接连挂起。 “夫人是在写什么?”左右那小厮挂灯慢,四喜不自觉同谢知鸢闲聊起来。 “随便写点东西罢了,”说完这句话,谢知鸢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眼见着小丫头探头探脑,半个身子都往里头钻,谢知鸢拿书卷成筒,轻轻往她头上一敲,小脸一副凶样,“你再看今日晚膳别想吃肉了——” 四喜捂住额,一听这话就想逃,眼见着那小厮也挂完最后一盏灯,她忙拉过他,摆摆手溜了。 徒留谢知鸢在原地不安,她心中的慌乱经由这点时间愈发浓烈, 她小脸枯了下来,心里的那股气一泄再泄。 要不......就别问了? 可想起明霏怒她不争的模样,她呼出一口气,垂眸又将纸上的大字摘录成小的。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过就是今日罢了,她不停念叨着,写完了便将那张纸紧紧攥在手里,起身去找表哥。 * 孟府,竹林小径匆匆行过一道身影,着素衣的小书童踩过满地的积叶,叩开了紧闭的竹门,檐下陨铃相应发出脆响。 竹屋内,男人一袭青衫端坐在桌前题字,听见动静眼睫未抬,温声道,“青岩,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青岩行礼道,“公子,张叔被锦衣卫那些人揪住小辫子,搜查出谋逆的证据,此时正被看押在诏狱里。” 话音还没落,孟瀛就已停下手中的笔,掀眸看向他。 书童说完这句话后才觉得室内安静,等了片刻后不自觉抬眸扫了自家主子一眼,却见一向沉稳的男人眉目间罕见闪过些许错愕。 直到过了半晌,孟瀛才又垂眸接着续历山小传,一面轻笑道,“他可真厉害。” 青岩原先摸不着头脑,自是不知主子口中的他是陆明钦,可几次三番想开口问都被主子眉间的情绪吓回。 能不厉害吗? 孟瀛看着手心底沾上的墨汁,唇角带笑,眼里却无半分情绪。 张总管谋逆?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最忠心的是他、如同一条狗般在焕帝面前企求垂怜。 甚至为了取悦那人,刻意骗了他同秦奕整整二十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一朝隐忍的期许全都是笑话,不过都是那男人棋盘上用来磨砺另一颗棋子的挡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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