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过了饭点,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张兴怀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啪——”一声,把茶盏重重拍在案几上。 大声道:“相爷为何迟迟不来,看不起我张某人不成。” 话音刚落,传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身姿修长的男人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搀扶着缓缓走来。 “张公子,失礼。” 谢时晏微微颔首,被李昭扶着坐在上首,冷声道:“看来我相府的茶不合小郎君的口味。” 张兴怀都傻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想到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他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喝多了马尿,胡言乱语!相爷莫怪,莫怪。” 嚣张的公子哥儿瞬间变成鹌鹑儿。他偷偷看了眼谢时晏,他今天身穿一身单薄修整的月白色单衣,身体坐的笔直,眉峰如刀,脸色微白,一双黑眸清清冷冷,不带情绪地盯着他。 张兴怀蓦然打了一个哆嗦,他怕这位权倾朝野的相爷,怕极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第一次见他,他堂姐还不是皇后,他也只是个小官之子。 六年前,废太子谋逆案发,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朱雀街多少官员的府邸一夜被抄,菜市口的血整整流了一个月,地都染红了。他被父亲告诫不许出门,可他实在憋得慌,便翻墙出去透气。 巧的是,他们对面有个三品大员的宅子,用来安置他的外室,很隐蔽。他可能早有预感,临了把一家老小接到这个宅子里,当作最后的避难所。 可惜还是被发现了,当时抄家领兵的人,就算当今的丞相谢时晏。 他脸色白的像鬼,一双眼睛阴森森,声音冷硬,“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官员的小儿子是个气性大的,眼见躲不过,怒吼一声,抄起棍子就朝他扑过去。 他眼都不眨,一挥手——“扑哧”,利剑刺过血肉,暗红的血溅在他苍白的脸上,比索命的厉鬼还可怕。 恰好两人眼神对视,他当即吓得跌下了墙,整整做了半个月噩梦。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堂姐成了皇后,他可以在京城横着走,却始终对谢时晏避之不及。 今天再见,他比之前可怕尤甚,要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他才不会来劳什子丞相府! 张兴怀强撑着胆子,哆哆嗦嗦问丞相安,所幸谢时晏也没为难他,简单问了几句,他照着家里教的答,无功亦无过。 一刻钟左右,这段漫长的问话終於落入尾声,当谢时晏让旁边的女子扶他回去的时候,张兴怀长舒一口气,身上冷汗都少了。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一件非常重要,来之前父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办成的事。 都到这一步了,他閉上眼咬咬牙,硬着头皮道:“等等……相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说: 求助朋友們,我的搜狗輸入法忽然成繁體了,我改不過來怎麼辦
第17章 女子 顶着谢时晏迫人的目光,他声音都有些抖:“相爷,我有一个、妹妹,她……我们兄妹皆仰慕您已久,能不能让她过来旁听,我发誓,绝不会打扰您授课。” “我不教女子。”谢时晏想也不想便拒绝。他本以为能找到刺客的线索,谁知这人就是个普通纨绔,凑巧撞上来,估计还不知道全城已戒严。 到底是皇后的堂弟,他隐晦地提醒,“进日皇城不太平,张小郎君少出门为好。” 张兴怀顿时心里一紧。上一次被警告少出门,就遇上谢时晏这个煞神,今天这是——? “相府有刺客,失陪。” “啊!”张兴怀瞪大眼睛,谁敢在相府行刺,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他回过神,正待上前嘘寒问暖表衷心,谢时晏已经携蒙面女子远去,留着他和冷面管家大眼瞪小眼。 得,自己识趣点儿告辞吧。 只是家中交代的任务没完成,他确实不好交代。 张兴怀靠在相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思虑再三,终年泡在酒色里的脑子终于灵光一回,一拍大腿,转身去了皇宫的方向。 —————— 坤宁宫,得知谢时晏被刺杀的消息,皇后惊地失手打碎了茶盏,微黄的茶水泼在身上,顺着绣金的腰带淅沥沥流下。 皇后一向最注重体面,此时却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急声道:“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宫人摇摇头,现在皇城各大城门皆已封锁,相府守的如铁桶一般,半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皇后的贴身宫女晚秋提醒道:“娘娘,相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有意无意间,她特地要咬重“相爷”两个字眼。 皇后如梦初醒,待换上干净的衣衫,她又端起雍容端庄的样子,只是眼里依然掩盖不住担忧。 “去把相爷请来……不,还是差人去看相府瞧瞧,带上库房里的百年老参……” 话音未落,被身旁一个年轻女子阻止,“万万不妥。” 女子放下手中茶盏,细声细语:“娘娘稍安勿躁,我知道您忧心丞相,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更要小心谨慎,不要平白落人话柄。” “自古后宫不干政,就算丞相是太子少傅,娘娘此举也不妥帖,要是被那位知道,恐怕头上又得多一顶帽子。” 女子说着,手指了指东边——那是陈妃的琉璃苑。 陈妃是陈将军之女,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武将愈发得重用。加上陈妃年纪小,嘴巴甜,生的小儿子粉雕玉琢,皇帝甚是宠爱。 陈妃区区一个妃嫔,胆敢和中宫皇后打擂台,皇后气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还要端着贤后的派头,别提多憋屈。 “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皇后冷哼一声,说话十分硬气,却还是挥挥手,让宫人退下。 女子上前,轻挽起皇后的手臂,宽慰道,“娘娘莫急,今日兄长恰好拜访相府,兴许知道些什么。” 话音刚落,就有宫人前来禀报,张郎君求见。 瞌睡有人送枕头,皇后急忙让人进来。 张兴怀把在相府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禀告,至于谢时晏有没有受伤,他道,“相爷行动自如,身上并无明显伤口,只是脸色不好,应当受了惊吓。” “对了,还有一女子协从,蒙着脸,看不清楚,我隐约觉得,应该是个美人。” 年轻女子动作一滞,轻声问,“那女子大概什么样子,年方几何?” 张兴怀别的不行,但对美人十分有研究,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凭他阅美无数的经验来看,面纱下一定是一张娇美的容颜,甚至比平康坊的花魁娘子还要好看! 可惜年纪有点大,得二十有五,可能还要往上。衣着虽素气,但都是上好的绢布,眉眼间一派坦然,有种脱俗的美,不似侍女嬴妾之流。 皇后和年轻女子对视一眼,皆已知晓蒙面女子的身份。 皇后一直看不上李昭,嘲讽道,“呵,咱们这位公主还真豁的出去,短短几天就笼络住了相爷,都登堂入室了!好心机,好手段。” 她又看向年轻女子,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淑柔,机会已经送到你面前,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年轻女子低头,羞涩一笑:“娘娘说什么呢,相爷非同常人,现在说这些,真真羞煞人也。。” 张兴怀不干了,在他眼里,他妹妹饱读诗书,貌美如花,今日见的那个蒙面女子就算再美,也是个半老徐娘了,哪有男人不爱小娇娘的? 他大手一挥,信誓旦旦道:“妹妹不用担心,趁着我在相府念书,你多来给我送几趟东西,什么荷包啊,汤粥之类,我妹妹天生丽质又温柔贤淑,保准相爷看一眼,就忘不掉。” 想想权倾朝野的谢时晏当他的妹夫,张兴怀就一阵激动,半点看不出在相府的怂样。 皇后却面含担忧,“这么多年,他一直未娶,我知道,他还对那贱人念念不忘,你……” “娘娘不必忧心。”被称作淑柔的女子浅浅笑,“只要给我一个见到相爷的机会就好。” 不怕他念旧情,就怕他不念旧情,只要能见到他,她就有把握。 这当然不是她的凭空臆想,她曾无意间得到过一张“明月公主”的小像,那是明月公主十六岁时的样子,面容娇美,眉眼青涩,关键是,她们很像。 若是画上当年时兴的桃花妆,不是十分,也有八分相似。 坊间都传相爷惦记那位流放的公主,至今不肯娶妻。在她意外得到这份小像的时候起,野心疯狂滋长。 男子好颜色,这点在她兄长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就算相爷对那前妻尚存几分怜悯,她这个更年轻,家世更好的女子一出现,她就不信他不心动。 她熟读四书五经,精通琴棋书画,听说他喜欢厨艺好的女子,还特地学了几道拿手小菜。而那个所谓的公主,如今只是个落难凤凰而已,更别提,她如今已经人老珠黄。 她从没把她放在眼里,丞相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到时候,张家、皇后乃至太子,都要以她马首是瞻。 女子低头,掩住不符合年龄的算计与野心。
第18章 请柬 当朝丞相遇刺,不管外面如何腥风血雨,相府却出奇地安静。 今日飘起来小雨,细雨蒙蒙,斜洒入窗棂,打湿了窗边的宣纸。 李昭起身,关上窗子,隔绝外面的寒气。 “你是不是该换药了”她侧脸,看向大摇大摆占据她半个房间的不速之客。 谢时晏抬眸,放下手中的书,“早晨换过了,还不满两个时辰,不用。” 他又瞥了一眼案几上剩的半盏茶水,理所当然道,“昭昭,凉了。” 李昭咬了下唇,看着胖乎乎的圆肚紫砂壶,低声道:“我让云蕙来。” “别” 谢时晏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们夫妻乐事,叫那小丫头做什么。” 这几日养伤,谢时晏着实有些乐不思蜀。 李昭虽然对他不甚热络,但也不至于初来京那般冷硬,偶尔闲谈之间,还能得到几个好脸色。 他很满足。 老天垂怜,他们错过六载,往后余生,他会用他的所有来爱护她,补偿她。 似乎想到未来的场景,谢时晏勾起唇角,柔声道:“昭昭,我不习惯旁人伺候。” 这话说的也没错,在他还是寒门出身的谢小郎君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千升,后来做了驸马,衣食住行皆有李昭操心。再后来,一步一步登上丞相之位,又只剩下千升。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李昭曾说过,他是个长情的人。 谢时晏低头,拇指细细摩擦她的手背。忽然,他一滞,上扬的嘴角收起,“你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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