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你可还记得是谁?” 胥策胥临连忙上前,瞪大了眼睛看向容祀,生怕他看不真切,把脸又怼到他面前,甚是凝重。 容祀一脸的不耐烦,翻了下眼皮,道,“是不是都觉得孤的脾气很好?” 胥策胥临不明所以地停在原地,便听容祀又道,“上回胥临欠下的四十板子,尚未执行,还有胥策,不要自以为很了解孤,当心揣度错了意思,掉了脑袋。” 尾音轻飘飘的,似从牙缝间漏出来的。 两人将头一低,找了个存在感不强的地方,躲了过去。 呵,又是谁,把程雍的泥像放在孤的枕边?难不成孤要夜夜对着程雍安眠,莫不是以为孤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他扭头一睨,恼怒地拿起床头的泥像,伸手朝着众人一摆,“谁放的!” 赵荣华揉了揉脖颈,知道此人疯了,六亲不认。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遍主意,便站起身来,恭敬卑微地低头过去,“回殿下,是奴婢的东西。” 余光瞥见容祀怀疑的目光,赵荣华硬着头皮又道,“这不是程大人,是匠工随手捏的小人,奴婢觉得精细逼真,便留了下来…” 当孤是黄口小儿,随意编排几句,孤就信了?” 他指着泥像,斜眼一挑,“你瞧瞧这眉眼,鼻梁,嘴唇,还有这发式,哪点不像程雍?” 说完,又是一副蠢货休要诓我的笃定样子。 孤可真是纳闷了,你处心积虑来到塌前伺候,究竟是惦记程雍,还是图谋孤?” 眼睛兀的一凉,直直逼向对面站着的佳人。 宓乌舔了舔唇,走过去给赵荣华解围,“是我叫她来的。” 容祀拧起眉头,难以置信地打量宓乌的表情,宓乌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那眼神分明在说自己老不正经。 他叹了口气,“我特意叫她过来,给你侍疾。” 孤有太子妃,有良娣良媛,何须一个贱婢前来侍疾?!宓先生,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宓乌急道:“她们都只是初定下来,还未入东宫,怎么可能过来侍疾?” 她们不行,她就可以?”容祀斜斜瞥了眼,轻蔑地搓着掌中的泥人,“太子妃迟早是孤的正妻,即便过来侍疾,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何况,孤也不怕他们议论,谁若是敢多说一句,孤便把他们腌进缸里…” 不成!”宓乌激动地挺直了胸脯,“我那些大缸都有药材,你不能再碰了!” 容祀一拎唇,“明日叫太子妃过来,孤要幸她。” 宓乌老脸一红,哆嗦着嘴唇斥道,“你这身子,幸不了!” 孤自己有数。” 你有个屁数!” 容祀冷眸一扫,宓乌也不怯怕,索性跟他对视起来。 宓先生,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宓乌气道:还不知谁不一样,天天变脸,变得他心神不宁,暴躁不安。 你像是急着求死,想要孤来成全你。” 宓乌呕了口血,咽进嗓子眼,自己养的,怎么就养成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模样?! 他回过头,却见赵荣华一脸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只是恭敬谦逊没有一点不满。 容祀将泥像往赵荣华手里一拍,没甚耐心地嘟囔,“滚吧,今日孤心情好,不想杀人。” 他身子有些沉,胸口隐隐作疼,低头,便瞧着伤口崩开,渗出大片血迹。 宓先生,疼…” 说完,人就咣当一下,昏死过去。 赵荣华抱着泥像,站在墙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抬起容祀,又是换药又是清洗,忙活了半个时辰,宓乌才有空隙与她说上话。 夜里,不如还是我留下吧。”宓乌自知理亏,也没敢再提旁的要求。 赵荣华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宓先生,那我便出宫了。” 宓乌为难的想要拒绝,可又想到容祀方才的话,禁不住头疼,“那你还来吗?” 赵荣华弯起眉眼轻轻一笑,“不来了。” 抱走了泥像,照着容祀昏迷前的样子看,似乎往后都用不着她了。 他说的清楚,他有正宫太子妃,也有良娣良媛,美人环绕,个个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儿,的确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一个门第败落的人去侍疾。 可…”宓乌思来想去,心中甚是不安,又不能强人所难,他重重叹了口气,丧着脸求道,“那你回去后,可不可以给你师父写封信,问问她,何时再回京城。” 他用错了药,虽保全了容祀的性命,可似乎也让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与他而言,这很棘手。 但对凌潇潇来说,越是偏门的症状,越是好医。 凌潇潇曾劝他,顺其自然,不要过多干涉容祀的身子,可他着急,用了烈药,这才弄巧成拙,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容祀若是痴了,他也不想活了。 宓乌拉下老脸,很是可怜的看着赵荣华, 赵荣华欠了欠身,同情且理解宓乌的担忧,“宓先生,你放心,回去后我便修书一封,与师父仔细说明殿下的症状,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毕竟殿下看起来,其实并无大恙。” 除了不认得她是谁,旁人容祀倒是记得很清楚。 出了宫门,赵荣华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然,信她是不会写的。 容祀既已忘了她,便等于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往后不管日子再难,总归是不用以色侍人。 只希望他是永远忘了,别再像前两回似的,短暂如流火一般。 葛嬷嬷看见她颈处的掐痕,心里头一阵惊惧,也没敢多问,便替她备了热水,将宋文瑶拉到自己屋里。 宋文瑶的情形一日好过一日,虽还是不愿开口说话,却因为有了画画这项爱好,眉眼间都逐渐有了神采,像干涸的荒土淌过了细流,涓涓缓缓,整个人都蓬□□来。ωáP.ā⑥ΚsW.cóm葛嬷嬷握着赵荣华给的银子,从未断过给宋文瑶的补品供应。 想着十几年前李氏命她造下的业障,葛嬷嬷终日难安,便是携着宋文瑶逃出京城的那些年,她总会想起由自己亲手下到饭菜里的毒/药,害了赵三郎,也害了宋文瑶一辈子。 这种不安像是潜伏在骨头里的小虫,时不时便会咬噬几口,提醒她别忘记,做了恶事,是要还的。 她在堂中,看着炉子上炖的汤羹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不禁抹了抹眼角,将砂锅挪下,盖了炉盖上去。 小姐,我给你跟夫人炖了燕窝,你洗完澡,喝上一盅。” 她没走,听着屋里没有水花的声音,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刚要推门进去,便听见淡淡的一声回音,“有劳你费心了。” 葛嬷嬷两手一握,粗涩的皮肤青筋暴露。 她眼角又是一阵热乎,连忙转过身,哑着嗓音没敢说话。 葛嬷嬷虽不知赵荣华接下来几日在忙活何事,却见她跟裴家小姐每每回来,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 这日赵荣华从外头进门,雪白的脸上沁出淡淡的汗来,整个人宛若仙子一般,连眸眼都闪着星星。 葛嬷嬷,我在西市盘下一间铺子,卖些香粉香脂,再就是旁的一些女子用的玩意儿。” 她擦了擦汗,帕子上都是香气,薄软的衣裳湿透了,紧紧贴在腰间,黏腻的厉害,她却全不当回事,只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还在兴头上。 往后便要劳你照看母亲,我白日里都要守在铺子里,恐难有时间分神,葛嬷嬷,这是二十两银子,算作我们三人的吃住花销。” 小姐,哪里用得着这样多,上回你给的我还没用完,你开了铺子,起初都是出项,没有进项,手里该握着些钱财。” 葛嬷嬷连忙推拒。 赵荣华按住她的手,摇头笑道,“你放心,我有底的。” 上回容祀派人送了那样多的珍宝,有些她送去质库换了银子,有些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开这间铺子,是她早就打算好的。 只是没找准时机,如今容祀不记得她了,便也不会再来纠缠,她总要精打细算,为着一家子的生计忙活起来。 铺子虽未开张,柜上却已林林总总摆了许多香脂出来,皆是她亲手调的,味道很淡,也不呛人。 她弯着腰整理香粉,听见门口有人笑,抬头,正是裴雁秋和傅鸿怀。 两人的大好日子,就在月底,没几天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雁秋如今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将瓶瓶罐罐分好,拿起来放在柜上,弯起眉眼拄着胳膊对上裴雁秋。 那人伸手便捏了捏她的腮颊,笑盈盈的嗔道,“总有你被我说的时候!” 傅鸿怀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眼中皆是裴雁秋娇俏可人的样子。 我要这两瓶,还有杏花味的香脂,抹在脸上身上就跟花开了一样,清清淡淡的很是好闻。” 对了,前几日去桃园,采了少许桃胶,我都剔净了脏处,你拿回去跟银耳枸杞一起煮汤,养颜润肤。”她走去里间,很快抱着两瓶新摘的桃胶出来。 你给我的,都是好的。”裴雁秋不跟她客气,接过来便塞到傅鸿怀手中,抬起眼来说道,“仔细些,可别摔了。” 傅鸿怀眨了下眼,笑嘻嘻的应了声。 桃胶本是夏日采取质地好些,只是那日看了,便信手取了少许,你若吃着好,我们便再去园里摘。” 瓶里的桃胶都是琥珀色的,颗颗晶莹,她煮过一回,却是软弹可口。 赵荣华当没看见她们两人间的小亲昵,包好香脂后,一抬头就看见外面熙熙攘攘,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恰好从店门前经过。 车前车后婢女小厮环绕,衣着打扮像是京中贵眷才有的派头。 两侧百姓夹道议论,声音或多或少传了进来。 史家祖上荫庇,竟没想到隔了三十年,又出了一位太子妃。” 啧啧,史家老少都在朝堂做官,出个太子妃还算什么稀奇事,这位太子妃自幼便是史家的掌上明珠,那是在手心长大的,金尊玉贵,跟太子殿下郎才女貌,自是般配的。” 这是要去宫里作甚?” 听闻礼部定下的日子还没到,太子妃去宫中未免…” 嘘,小些声音,不要命了,胆敢妄议太子殿下,”有人打断他的话,压着嗓音解释,“是去宫里侍疾,太子殿下都病了好些日子了。” … 赵荣华一愣,心道:怕是都猜错了。 这位殿下,正是如狼似虎的好时候,此时召太子妃入宫,为的应当不是侍疾,大约是要召幸了。
第73章 裴雁秋故意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取出一点香脂涂在手背,搓了搓,举到赵荣华鼻间,“这两种味道,你觉得哪个适合我?” 赵荣华笑,信手一指,“杏花。”ωáP.ā⑥ΚsW.cóm裴雁秋虽在涂手,眼睛却一直注意她的动作,稍一见她往外看,便赶忙挡过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2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