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瑶见她大步流星走到她床沿,陈棠知眼眶猩红,眸中爬满了红血丝以及那掩盖不住的疲倦,便知她许久未睡。 她刚想说什么,却被陈棠知一把抱住,她虽看上去满脸愁容,可话语却是让人莫名安心:“婠婠,你瘦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我跟我阿爹说了,要好好陪你。有我在,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他们会化作天上一颗星星默默守护你,不过,他们也不会想你这么难过的对不对?我们要好好的,活给他们看,好不好?” 顾司瑶没有做出反应,陈棠知却不恼,一直安慰。 她看着窗外那颗大树下,那已长满青苔的秋千,忽记得这是儿时父亲给自己做的,她记得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天天坐,她每天坐,母亲便每天在后头推,秋千荡得老高老高,高得似乎能踩挂在天边的云。而父亲则在一旁默默注视。 可是这一切没有了。她心底忽得泛起心痛,可面上却仍没有哀伤的情绪。 “阿棠,我想,到处走走。” 她没有去看陈棠知表情,只是过了半晌才听到陈棠知那含着丝丝雀跃的话语:“这就对了,理应出去走走,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顾司瑶听后,却怎么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脑子像是生锈般无法转动,头疼渐渐袭来,许多回忆如潮水般向她袭来,企图将她淹没。 而她却没有一丝悲伤。 “随意都行。”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想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好,今日外头太阳正好,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陈棠知望着外头如此好的天光,心知虽然晒太阳大抵不能走出来,不过凡事还是要慢慢来为好。 顾司瑶僵硬地点点头,就着陈棠知的气力下了床,刚走到门边,就听身后传来陈棠知的惊呼:“唉,婠婠,这香囊是谁绣的,这上头可还有你最喜欢的样式,只可惜没绣完。” 顾司瑶回身,接过陈棠知手里的香囊,细细看了起来,这正是她母亲手法,不过看样子在她死前还在绣,毕竟还有些血珠凝在上头。 “此物你从哪儿来的?” 她听着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来,声音沉闷没有丝毫感情,仿佛问的是个无关痛痒之人罢了。 “这个啊是刚才本想着去箱笼里给你拿件衣裳换,没想到竟在箱背上发现此物。” 陈棠知说着,还伸手指指那箱笼,而顾司瑶则没有再说啥,可她的肚子却发出了抗议。 陈棠知见状,并没有笑话顾司瑶,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油纸,打开一瞧,竟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顾司瑶伸手,抓起一个,一口咬下去,眸中更加迷茫。 “肉的......我父亲最喜欢吃肉馅的了,他以前总能背着我吃好几个...” 顾司瑶说着说着,唇边竟泛起一抹苦笑,眼眶渐渐泛着微红。陈棠知见状,一把夺过包子,慌里慌张包好,收回袖中:“我们不吃包子了,我们去外头吃羊肉汤饼好不好?” “阿棠,你怎知我父亲最爱的是—” 顾司瑶话没说完,便被陈棠知用手捂嘴,她怕再聊下去,连她自个儿也会这样,还是晒太阳比较稳妥些。 毕竟其他事,总能让顾司瑶想起父母。 她总听人说,有些人在亲人死后会过于平静,甚至脑子一片空白。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完全接受不了亲人离世而产生的保护,后劲巨大,而这种人,或许会想要陪伴吧。 其他人她不知道,不过照顾司瑶这种情况看来,非常需要,她不想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便得郁郁寡欢,甚至香消玉殒。 “我们还是去晒太阳吧。” 陈棠知拉起顾司瑶手,却发现她手异常冰冷,她没有下意识缩回,而是握得更紧,企图能让她温暖点。 她拉着她来到太阳底下,太阳照在陈棠知身上,让她觉得异常温暖,而一旁的顾司瑶却不这么想。 这太阳虽照在她身,可半点温度都没有,全身骨头像是被淬进了冰,异常寒冷,冷得她直打颤。 一旁的陈棠知自是注意到了,忙关切问怎么了。 “阿棠,我有些冷。” 顾司瑶冷得连声都发着颤,她不知自个儿究竟怎么了,可她真的好冷好冷,明明是炎夏,可给她的感觉却是在冬日。 陈棠知忙拉起她冷得直打哆嗦的双手,捧到唇边哈气:“暖和些了吗?” 顾司瑶知道她在努力,可这努力却丝毫不管用,她默默摇摇头,捕捉到陈棠知眸中闪过的懊恼,忽而心绪不佳,猜想是不是她对自己此等行为不喜了? 也对,没有人会像她这样。 “阿棠,我这副身子怎么做都无用了,倒是你,快回去吧,莫要在我这个废人身上下功夫。” “不,婠婠才不是废人,在我心里,婠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子,没有人能比得过。婠婠也不必妄自菲薄。” 陈棠知在顾司瑶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立即反驳,她不愿顾司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可能怎么办,事情既已发生,便要接受现实。 顾司瑶听着陈棠知的话,陷入了沉思,她真的值得别人为她这样做吗? 忽闻身上一沉,她侧目望去便望进一眼深谭,正是沈斯年,而身上披得是她最喜欢的青色斗篷。 “我赞同她的话,阿瑶在我心里亦如此。” 顾司瑶本想说什么,却感觉手上一沉,正眸去看时,只见手心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七宝五味粥。 粥虽还冒着热气,可她却不能感受到丝毫温度。她含糊道了声谢,便细细喝着粥。 其实自陈棠知进门时,沈斯年便一直偷看着,见他们抱一起才去熬粥,等回来时,便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部分对话。 他以为,那粥能让她暖和些,但看她这副神情大抵没有什么用。 顾司瑶喝完粥,侧眸便见沈斯年低垂脑袋,眸中是难掩住的失落。 “他怎么了?” 顾司瑶指了指沈斯年,对陈棠知疑道。 “可能自闭了呗。” 陈棠知睨了眼沈斯年,满脸不屑。 此时,春雨跑来,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第39章 下葬 ◎她还是不能接受◎ 顾司瑶看着春雨身后那与自个儿母亲有几分相似的柳淮之, 眼眶微微泛着些红,她心没由来得一阵绞痛,都在暗示着她没家了。 “婠婠,莫怕, 舅舅来了。” 柳淮之走到顾司瑶跟前, 怜爱地摸摸她那因多日情绪不佳, 导致头发稀疏的脑袋,顾司瑶是真的瘦了, 神情更不复往日。 “舅舅,我没家了。” 顾司瑶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她大哭着扑进柳淮之怀里, 丝毫没顾及男女有别, 她哭喊着, 没有了往日的拘谨, 其余人见此都悄悄红了眼眶。 陈棠知更是转过身去不敢去看。 而柳淮之一直安抚着顾司瑶, 就像幼年时她摔倒哭泣时,母亲跑来安抚她一样。 可如今,却无人可懂她心头的痛了。 她真不知道怎得,在见到柳淮之那面起,那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忽得断了, 泪水决堤而出。 顾司瑶也不知道何时,自己竟如此爱哭了。 待她哭累了,就趴在柳淮之肩上无声落泪。 直将他的肩膀搞得一片湿,可本人却并没在意。 “舅舅对不起,我我是情绪太激动了。” 顾司瑶自是看到了, 她微垂脑袋, 不肯抬头, 她知道,父母不在,便只是个普通寻常几的女子,再也不是什么顾家嫡女了。 “婠婠,不必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好了,我们该去看看你父亲了,明日便是你父亲下葬的日子。” 顾司瑶有些恍惚,明明昨日还与父亲谈天,怎过了今日便要下葬了。 “怎如此快,我都没有好好为爹爹守灵。” 顾司瑶又恢复呆滞的摸样,脸上残留着泪痕,而脸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是啊,她已躺床不知多日,自是不晓得,没有人会怪她为何不日日哭泣,反而更会心疼她眼下的模样,生怕她寻了死。 “我替顾娘子为御史大人守灵了,我知道这是不应当的可……”我见顾娘子心绪不佳,恐加重,便擅作主张替顾娘子守灵了。 沈斯年将这后几句生生咽了下去,他是真的怕,顾司瑶那几日一直不理人不说话而呆坐哪儿,他真的害怕。怕下秒她就寻短见。连丧事都是他一手操办。 他知道这些事儿应该顾司瑶去坐,可那几日她那样,自是何事都做不了。 顾司瑶听后,情绪并没有掀起波澜来,反而甚是平静地点点头:“谢谢沈郎君替我这不孝女操办家父丧事,还忙前忙后的,真是辛苦你了。舅舅,我们走吧。” 顾司瑶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说出的话依旧平缓毫无波澜,像是与她无关那样,沈斯年听到此话更是愣了下,若是以前的顾司瑶听到他这番话,断不会贬低自己,而是会温柔地笑笑,如沐暖阳那般。 而现在,却是好像渐渐封闭自己内心,无人会知晓她内心想什么。 “婠婠,咱先洗个澡,服斩衰再去吧。” 柳淮之并不是嫌她多日未沐浴,而是觉得她应当以较好点的姿态呈现给外头吊唁的人瞧瞧,就算成为孤女也能过得好好的。 而顾司瑶再听后并没有搭话,而是慢慢地转过身,拿过春雨手上的丧服,便朝院子慢慢走去。 陈棠知见状,忙上前牵起顾司瑶那过于纤细的腕子,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她快步朝院子走去,偶一回头,便看着顾司瑶那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脸,更是心疼她了。 明明以前,她虽温柔不爱说话,可好歹不会像现在这般,她忽而觉得,以前的顾司瑶离她,貌似更远了。 顾司瑶换好后,便任由陈棠知牵着往灵堂那儿走。 她任由阳光照着她那苍白无比的小脸,她的神色有一瞬的茫然,更多的却只剩麻木,就像是个失了魂魄的木偶,只剩躯壳那般。 快要到灵堂时,她就听见从里头传来的哭声,这哭声不是别人,正是顾司瑶那已成□□的亲姑姑,顾晚音。 而她的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并未有其他兄弟姐妹,只因祖母在生下姑姑后寤生而亡,祖父又深爱着祖母不愿续弦或纳妾。并在姑姑嫁人后一年殉情找祖母去了。 那一年,顾司瑶才三岁。 所以大房也只有顾司瑶一人,至于其他亲戚?她好像没有其他亲戚。 只因顾家得罪过前朝官家,灭过九族,而他们是逃难到别地。谁知灭九族没几日,当朝官家登基还了顾家清白。 至于为何会被诛九族,顾司瑶听父亲说是,顾家有一人进宫当奶妈照顾额上有梅花胎记的小公主,后被歹人用迷烟迷晕。 醒来时发现公主没了,官家震怒,听信谗言,便认为是顾家所为,故灭九族,当年祖父租母幸好逃出来,否则真真世上再无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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