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藻雪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字一句说道,“你直管演,继续演,再骗到我一次算你厉害。” 入什么仕第,他应该入的怕是梨园才对。 男人佝偻着身子,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像是伤得不轻般,整个人都蜷缩在了那里全然的动弹不得,看着身形轮廓的一起一伏,都好似只剩下了出的气,没看见了进的气。 “……” 仲藻雪在床上坐了许久,沉着一张脸望着在那里一动不动忤了半柱香时间的男人,看着他全无反应也没有回应的模样。 沉着一张脸走了过去想要扶起他,“到底怎么了,伤到哪……” 一只手刚刚搭上了他的手臂,只刚刚一蹲下来,便见他低头侧过眸来望着自己笑。 像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知道她会心软。 知道她会不忍。 知道她的良善,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那一抹笑,是胜利的笑,带着些许的狡黠,是得逞的笑。 在他低头望来,额前的碎发微微垂下遮掩住了他的几分神色之间,只看到了他满腹的心计,幼稚而又让人讨厌。 “……祁青鹤!” 仲藻雪原是一只手把在了他的胳膊上,以为他刚才摔的那一下是伤的动弹不得的想要将他扶起来,但对上了他的这一个笑容,生恼的直接将他给摔回了地上。 “别在这里耍什么花招,我说过我不想再看见你。”仲藻雪站起了身来,沉着一张脸道。 她算是看穿了,这男人原是一肚子坏水。 什么清正谦明,什么刚正不阿,什么神骨清隽。 怕全都是装的。 而除此之外的,是仲藻雪全然无法理解,男人莫名其妙的对撒谎产生了莫大的兴致,甚至于好似将欺骗当成了情趣逗乐一般来戏耍于她。 看着她紧张,看着她担心。 而笑得无比的开心。 就好像有个大病一般。 幼稚的像一个用假哭来吸引大人注意和关心的三岁孩子。 “……” 祁青鹤被她再一次摔回了地上,只撑着一只手略略低下了头,回缓了些许后方才缓缓地坐直了身,也没有站起来的席地而坐着,抬起了头来望着她。 “伤寒既然是假的,就不用再装下去了。”仲藻雪站在他的面前道。 祁青鹤坐在地上望着她。 “有什么话就直接开口说吧。” 祁青鹤望着她,伸手试探着抚上了自己的喉颈,摇了摇头。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仲藻雪道。 祁青鹤环顾了一下四周,拖着一时动弹不得的身子借来了纸笔。 “经了风雪,喉咙有伤。” “这就是你说的伤寒?”仲藻雪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疼你?” 祁青鹤坐在那里望着她。 那一双眸不动。 点头。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仲藻雪恼羞成怒,就着手中随手抓来的抹布直接往他脸上甩了过去,被坐在那里的男人一手给接了住,抬头正对着自己笑。 那笑容意犹未明。 让人猜不出来。 只在她眼中看来是挑衅的笑。 好像在说,她心软了,她被骗了,她是笨蛋,她是傻瓜。 从来没想过男人还会有这么气人的一面,仲藻雪恼羞成怒的甚至想要将他一把拎起丢出去,正想着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却见着他展开了一张纸。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再过几天,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去京城。” 仲藻雪望着上面的几行墨字,眼皮一抬,“不送。” “可能会要两三个月的样子。” 仲藻雪看着,冷淡的一扯嘴唇,“哦。” “你在这里好生养伤,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需要就差人送信给我。” 仲藻雪望了他一眼,道,“没有。” “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仲藻雪皮肉不笑道,“我为你的对手担心。” “你相信我的能为我很高兴。” 仲藻雪:“……” 并没有夸你。 谢谢。 一来一往的谈话间,也是有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坐在那里的祁青鹤试探着动了动等到回了知觉后,才以手摸索着撑着案几站起了身来。 抬头望向她,那一贯清冷的眸子有温柔浮动着。 “我不在的时候,你记着要照顾好自己。” 一笺墨。 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仲藻雪披着一件衣,却也不知为何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合上的门的时候,他有过须臾的转身,像是想要再看她一眼。 只是在她的视线下低垂了眸,背负着她的嫌厌安静的离开。 “啪嗒。”门叶合上。 一个在外面。 一个在里面。 从此彻底的隔绝了两人的联系。 —— 临安城 冬日里的风是一片的料峭,好似削面的刀子一般,一寸又一寸剐着脸颊,削得人面庞与鼻翼生得通红,并且伴随着止不住的哆嗦。 实在是冷。 但却也要讨过着生活。 “看着今年怕也是个大雪的天气呦。” “可不是。” “哎,不是都下过一阵了吗?” “那点雪怎地算,地都没白。” “这天气实在是过不下去哦。” “唉,也不知道这青菜还卖不卖得出去。” 打早赶来市集里的山农搓了搓手,捧着一双冻僵了的手轻呵着气取暖,不时跟着一旁的走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只当就是和往常里般,没有什么二样。 聊着西家长。 扯着东家短。 左右不过是家里的孩子,或者是谁新讨了个媳妇。 几个人正凑在了一起聊得热闹着,突然听到了街巷里传来了一阵从来没有听过的响动,那声音盖过了平日里的闲聊声,引得众人好奇着引颈望了过去。 “这……这是谁家要拆房?这个节骨眼?”认出了那是拆楼的球凿车,有人诧异。 确实是奇怪。 纵使哪一户大家要兴建院舍,改道别苑,也少有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冬日的天气,毕竟动了祖宅的根基可是大伤门旺的,就不说天寒地冻的也不便动土。 “这么多凿车?谁家这般大的排场?” 看着马车拉着一架又一架的球凿车穿行过了街道上,便是越发的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了。 就这样引长了脖子好奇的张望着。 “呵,估计是哪家的大老爷纳房藏娇也说不定。”窝在避风口的一个卖旱烟的老汉也懒得看,只哆嗦着一双手点着旱烟抽着。 这城中纸醉金迷,来来往往的左不过就是些那些个事,犯事的是那么些人。 长至他这般半百的年龄。 不说看得腻歪了,听都听得腻歪了。 “是……是……是……”引长了脖子看着那些动静的一个青年原只是好奇,但看到了那一个方向之后赫然瞪大了一双眼睛,震惊万分。 “是什么啊?”老汉抽着烟,吐出了一个烟圈。 “——是西陵王府!” “是祁大人要拆了整座西陵王府!!”那青年瞪大了一双眼睛叫出了声。 听到这里的老汉一双手一个哆嗦,手中的旱烟管没有拿稳的摔去了地上,也不由得跟着一并站了起来往那一边望了过去。 强拆王府,这已经不是对抗西陵王之势可言的。 简直不亚于在挑衅整个皇权! 他怎么敢的?! 十二辆凿车分别从四道街道运了过来,皆数的停在了西陵王府前后左右四条街上,便是将这一座偌大的坐位于整条街巷的华府高门给全然围住。 祁青鹤披着氅衣站在了那一方鎏金贵派的门匾之下,长身玉立。 “大人。” “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个武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却是沈钰先锋铁骑当中借调过来的人,“也已按照大人的吩咐,清空了西陵王府周围的百姓,确保不会出现无辜伤亡之氏。” 祁青鹤点头。 “你当真是一次比一次疯。”站在一旁的嵇舟感慨万分的说,“这一动土,就是后续平息了京城大变,但只要皇上还在位一天,你便是难逃的死罪。” 祁青鹤睁着一双眸子望着眼前的琼楼玉宇,却是不动。 这一举措将会让祁青鹤彻底站到他们一队,且没有一丝的退路,属于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 而且,平息完此中事之后,再回京城之时,夺权已经不再是昔日里暗地里你争我斗的角逐,而将是彻底的白热化到了,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唯一选择。 之前两位皇子你来我往的谋权,多少也会顾及到皇上的颜面,讨皇上的欢心。 但当这一番野心彻底宣之于上。 就只剩下了厮杀。 踩着一切也要坐上那一把龙椅登位的觉悟。 “我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担心……”站在一旁的嵇舟抬头望着那一方牌匾,感慨万千的说道,“你说在去京城之前,想要干的事情竟然是这一件事,真的是……” 祁青鹤没有回应他,只是等着一列排开的球凿车皆数林列兵阵,拆工的老匠做好了准备后。 ——动工。 推来的球凿车摆动着。 操控着机关的几个匠人齐力推着把手,喝声高震,一股作力的推动了那一个巨大的球形铁凿。 “咚!——” 陡然一声巨响震荡不已。 那球凿径直凿向了那一方朱门玉壁,第一记,只将那玉壁狠狠的凿玉了一个坑陷。 “咚!” 七月二十九日,夜。 西陵王府 “藻雪,我们不要再被困在这里了,我们要一起逃出去。”李诗情定定的说道。 “我们青柳村见。” “青柳村见。” 最后一眼对视,那个面上还有几分病弱的女子轻咳了几声,在望了她一眼之后微微一笑,眼中具是一片的坚定之色,更满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之色。 她看上去是柔弱的。 但也是坚毅的。 李诗情说完便转身,伸手拂开了门上的那一重隔着的锦帘,只身走了过去拦住了那两个正欲从门外闯进来的小厮。在沈蒙身死的那一刻,事变之下,两人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 仲藻雪清理痕迹。 她去将外边的人引出去。 “咳,王爷已经睡下了。”李诗情拦下了那两个小厮,道,“你们若是进去惊扰了王爷,仔细着王爷扒了你们的皮。” “这……” 小厮面面相觑。 可他好似刚才还有听到一些声音? “这……可是事情紧急,有太子的口谕传了过来,还有那张大人正在那里等着王爷呢。”小厮面上有些犹豫又有些忐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2 首页 上一页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