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赏下来的东西便被她带了过来给这些难民使用。 仲藻雪细心着磨去了上面一应与西陵王府印的痕迹。 近有一月的调查,两人却是从中发现了一桩令人为之惊骇的事实,那就是在黎安城中竟然藏着一支约有十万余人的精锐铁骑,凿通的水路暗渠不日便可直达京城,自大祭日之后,一切都在整兵待发,隐隐欲要搅弄一番腥风血雨。 在远在千里之外绝无任何人猜度得到的黎安城。 拿到了那一份情报之后,仲藻雪望着暗栏处正在操练的铁骑,心里惊骇的藏在了暗处。 她眼见着烽火狼烟就要在自己眼前升起,看着自己的国土一片狼藉。 或是一朝易主,或是敌寇野心。 但不变的是会有数不甚数的普通人死去,就像黎安城的百姓一样,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淹没在了这一场大雪之中。 “王爷。” “王爷,这么冷的天您怎地过来了?” 就在她刚刚得知这一个消息为之六神无主的时候,沈蒙在一片众星捧月中走了过来,历察完了铁骑精锐之后操着一双手说,“情况怎么样?” “只要京城生变,一声令下,我等便可直捣黄龙。” “甚好。” “王爷可要进来坐上一坐?” “不了,我等听晋安说此地还有一处地貌奇特非常,想要观上一观那一处的地形。”沈蒙道。 “原来如此。” 那人说道,“此地我来时有考察过,当中确有一挂水帘之后别有洞天,会是一道天道的屏障,王爷既然有兴趣亲身过来一观,我这便为王爷带路。” “嗯。” “……” ——却是往她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仲藻雪心里惊骇。 藏在了角落里,举目无措的张望着看着可还有其它能够脱身藏身的地方,只是这里尽是重军巡守的要地,她却已然陷入了进退得的两难之中! 怎么办? 仲藻雪捏着手中探查得来的情报,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又退了几步。 若是她此番逃脱不得,至少……至少也要把这个东西留下来,送出去,让人得以知道…… 仲藻雪睁着一双眼睛环顾四方,握着东西的手止不住的发颤,明明是刺骨的隆冬天气,她却不知道为何的汗夹了后背。 就在这个时候—— “哎呦!”突然传来的一声吃痛声引得了一众人的注意。 以沈蒙为首的人望了过去,只看着一个粉团似的小丫头一双手正攒着地上拾落的红梅,许是雪天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环儿! 仲藻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见着他们被吸引了过去围了上来,正准备冲过去。 这一瞬间的机会,却得一个人从后面突然一把将她拉住,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带去了另一边的死角。 来的人却是那个奸商。 环儿! “这天气怎么会有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沈蒙生奇的走了过去。 摔了一身的雪,弄脏了衣服。 环儿抽了抽鼻子爬了起来,怯怯的说,“我……我是来捡梅花的……” “哦?”沈蒙扫了一眼过去,看着她攒着的一片的花瓣摔落在了雪地上,白雪红色正是相映,却是微眯了眯眸子,“你喜欢梅花?” 环儿跪在了一旁说,“我……我是看花魁娘子们头上都是带花的。” “花魁?” 那一众人愣了一下,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蒙更是笑得轻然。 末了。 便是直接踢了她一脚,道,“这么个脏兮兮的丑丫头竟在这里白日做梦,贱命终归是贱命,爬上来最高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如此,就像这一地的残梅,纵是本王不要了的东西也容不得你这样的贱婢伸手染指一二!” 踢倒了她后,沈蒙却还没有放过的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谁让你这等贱婢跑到这里的?” “放——!” 仲藻雪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疯一般的挣开了男人的束缚,力道之大,竟让他没有拦住,眼见着她就要叫出了声冲了过去,那奸商忙扑了上去脸色沉然的再一次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只这一次放倒了她将她径直压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唔——” 北原之中正是一片的飞雪呼啸吹过,偶尔有被雪花压断了的枝桠砸落了下来,落在了积得厚厚的那一层白雪上。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环儿哭着说道,“好疼啊……” “蝼蚁就好好呆在蝼蚁该呆的地方,谁给你的胆子闯到了这里来的?” “好……好疼……” 求饶声最后变成了呜咽的哭泣声,在这样一片北风之中呼啸吹过,终是苍茫的所剩无几,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是一棵被雪压断了的树枝砸落了下来,砸死了地上的一只虫子。 又一场大雪簌簌的落了下来。 那雪中有她轻吟的歌声,她抱着那个可怜的孩子神容麻木的坐在了那一片皑皑的大雪中,为她轻唱着一曲安眠的摇篮曲。 像是每一个夜晚里她生痛受伤疼得睡不下去的时候。 那歌声是温柔的。 轻缓的。 像是这一场满天絮絮飘落下来的飞雪,空灵低吟着。 “仲姐姐……对不起,我把衣裳弄脏了。”环儿哭着说。 “没关系,等环儿好了之后,姐姐再做一件新衣裳给你。”仲藻雪抱着她轻道。 “好……” 环儿在她的怀里含着泪笑了起来,“仲姐姐,你对环儿真好……” 仲藻雪抱着她轻道,“那是因为环儿很好呀。” 环儿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有泪又有笑,像是有释怀,又像是有如愿,只在最后对着她微笑着说,“这一次……我终于能帮助姐姐,能救姐姐了……” 她从出生的时候原是双生胎。 两个孩子,但是最后却是有一个人没有救过来。 死去的那一个人是她的姐姐。 她像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孩子,从一出生就面临着自己的至亲死亡,却无能为力。 捡拾了一地散落的红梅,环儿不知不觉的走近了别苑,却始终记得那个地方是不能靠近的,正攒着花准备离开,却在不经意看见了藏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仲藻雪。 环儿愣了一下,视线转了过去,看见了为首的沈蒙和走在了那一群人里的奸商。 那个奸商有看见了藏在那里的仲藻雪,面色凝重的想要将她带离,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 无尽的飞雪倾落了下去。 环儿躺在了她的怀中却是笑得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天真无邪,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最后一句,是软糯的还带着有鼻音的一句。 “谢谢你……仲姐姐……” 雪落之下,天地寂静。 这一场雪一连下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停下,至以无数的人冻死饿死,城中一时之间几经□□掠,却又很快的被镇压了下来。 鲜血尽去,残戮不绝。 那下了整整三天的雪淋作了白头,再将那一片的污记和血色重新覆盖抹灭。 于是,又一阵亡命的争斗开始,街巷之中无一不是惨叫声响起来,和着摔碎了的桌椅,拆坏了的门窗,有人想要放火将这一切烧了干净,但这一场火终是没有烧作起来,只余下了一片的狼烟袅袅升起。 在那一片缓缓落下来的大雪之下。 “孜孜。” 城中一家不起眼的红妆铺。 仲藻雪换好了一身胜雪的华衣坐了下来,在这样一个生死只求果腹的时节,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锦衣华裳胭脂红粉。窗外是一片的厮杀,只她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正照着那一面菱花镜,略沾了沾雪水酥开了妆盒,轻持起了妆笔细描着柳眉。 “故国千秋往,忆才子佳人将军吏相,数道风流青史载。” 妆笔勾绘着长眉,仲藻雪一边对镜绘妆一边念道,“青史载,一朝风雪一朝哀,飞鸿难寄,无人问踪,徒留苍原骨生花,野风尽、杯雪埋。” 飞雪穿窗而入,又是一片黑烟窜起,又是一阵脚步声起。 仲藻雪神色无悲无怒的坐于妆镜前持笔绘妆,长笔微沾霜红,她对着镜子半施于了眼下,一笔一画的轻勾着。 “杯雪埋,杯雪埋。何以盛世易子啖,权欲薰,狼心祸或,了苍生何辜命相裁。” 烛火幽幽。 明冶的灯烛正照在了她那一双尽现寒戾的眸子里,孤寒之中尽是一片决绝。 “泣血悲心空怅望,渺万里蜉蝣飞去,无处安身,凭贱是该?” 螓首蛾眉,花妆绘色。 仲藻雪坐在妆镜前细细的梳着落身的长发,随即缓缓地伸手将长发挽了起来。 “我观人间三重雪,哀叹生死两相别,两相别、梦里一晌贪欢再逢首,千里莺啼绿柳,彩云绕,着红衣,牵细逐风引鸢就,人还在。” 素手拂过了簪发的步摇,妆镜前,见那一串飞花缵金的步摇轻轻晃动。 “人还在,人还在,愿我姊妹长康在,纵先去,余愿继而吾相报,赴后来。” ——纵先去,余愿继而吾相报。 ——赴后来。 大雪倾落下,仲藻雪着好了胜雪的华裳转身抬起了眸。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李清照《清平乐.年年雪里》 接圆17章剧情。 黎安算写完了,但是时间赶不上收尾只能明天把男主拎出来了。Orz ——
第69章 交线 那一日的冬日, 飞雪如刀,万物皆杀。 寒风卷起了一地飞雪疾走。 她着盛妆而去,簪花飞髻, 缓步穿过了一片哀鸿的黎安城, 走过了那一片的淹没在大雪之下的尸骸, 没入鬓间的那支金雀步摇微动,碎链生寒, 只她神姿卓绝容颜生冷宛似天人。 欺雪的水袖抛卷而去,像一场飘之若下的大雪一般。 “什么人?” “哎!” “竟是你!”无数高座的人为之惊叹,当首的沈蒙更是倏地站起了身, 眼里尽是惊喜。 她却是没有再给自己任何余地的纵身跳入了深渊泥沼之中,在那一场梅花小宴上飞身而舞, 惊若天人,无数的人为她倾目, 无数的人为她引颈。 暖如春日的别苑里, 殷盈折首望着她惊愕的瞪大了一双眼睛,满面的不敢置信。 沈蒙惊喜之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大获全胜的猎人一般举步朝她走过来, 等着这一天她的俯首称臣。 而她盈盈的一扶身, 低头之下乖顺的像一只无比听话的宠物猫儿。 “妾身见过王爷。” “竟是你,你怎地来了?” “妾身此来是专门来找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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