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寻南风 作者:雾以 简介: 时至今日,姜书绾仍然记得,宫宴那晚。 太后询问殿试前三甲,为何想入朝为官? 她是御笔钦点的探花娘子,当场作了句诗:“不辞身死济天下,愿以赤胆献獬豸。” 太后赞许,朝臣钦佩,唯右丞相谢植戏谑:“姜探花的嘴,骗人的鬼。” 女官大多供职于九寺五监,原本内定去鸿胪寺的姜书绾,却被外放至燕山府路,掌管刑狱诸事。 听闻,是谢相力荐。 离京那日,姜书绾打开谢植赠她的礼物。 檀木盒中一枚玉佩,一张纸条—— “前路甚暗,往后便让獬豸陪你吧。” /// ◎古风断案单元文,糖多好磕 ◎架空北宋,宋哲宗没传位给宋徽宗,其余私设 ◎提刑官≠仵作,断案为主验尸辅助
第1章 【卷一:钗头凤(大长公主暴毙案)】(1) “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好一顶华丽的珠冠! 以鎏金银框架制成,上下两层共九只凤凰,底部六只衔着金流苏,上面三只则呈品字型排开,口含宝石,层层叠叠铺翠镶嵌,流光溢彩。 真漂亮,这会儿在月色下,又与刚才灯火下看的时候颜色不同。 魏国大长公主已经哭着跑远了,姜书绾被那翠羽晃得还没回过神,脑子里都是好友姚玉贞那句“此乃我们少府监精心制作六个月而成”。 铺翠销金,耗时半年,只为一顶珠冠而已。 “出去三年就学会了偷听?”清冽的男声再次响起,正是方才气哭魏国大长公主的那一位,当朝右丞相,谢植是也。 姜书绾今晚被灌了不少酒,整个人晕晕乎乎,否则以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又怎会听不出那语气中明显的愉悦。 她的嗓音被酒意染醉,讲话都有点大舌头:“原来是谢相啊……许久不见,甚是挂念,不知近来身体安康否?” 谢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冷了下来,哼了一声:“没听错吧,姜提刑居然会挂念我?” 甚是挂念?暗卫回来复命时说,三年来姜书绾口中一次也没提起过他谢植。 还身体安康?这是什么老掉牙的问候语,难道他看起来很老,很不健康吗? 细思她这句极其敷衍的寒暄,谢植竟是越想越气,快走了两步逼近她身前,伸出手来狠狠掐着她右脸:“有没有戴着人皮面具?我看看能不能给撕下来。” “疼疼疼……”姜书绾被他掐痛,酒也醒了七八分,这才回想起,自己方才出来躲酒,却没想撞见了谢植与大长公主窃窃私语。 方才她醉得厉害,压根没听清那两人说了什么,只记得大长公主是哭着跑走的,似乎是与谢植产生了争执。 这男人最擅长气死人不偿命,她领教得够多,内心不免偏向了大长公主那边。 谢植的确没有怜香惜玉,手劲儿十足,颇为狠辣,姜书绾还当自己撞破了他如何欺负大长公主,恐怕要被灭口,赶忙讨饶:“下官今晚喝多了。” 所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谢植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这般模样,配合着那句软软糯糯的“今晚喝多了”竟有些撒娇的意味,便讪讪地松开了手,然而女子肌肤滑腻的触感却依然停留在指腹。 明明被掐红了的是她的脸,怎么自己面颊上热辣辣的。 可惜姜提刑心思虽缜密,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完全欣赏不到谢丞相这副玉树含春的模样,反而内心惴惴不安:完了完了,刚回京就触这么大霉头,瞧那谢植的脸都气红了,上回得罪了他被丢去燕山府路三年,这回该不会直接被丢去辽国吧? “不能喝还喝那么多?”他斜睨一眼。 “我外放刚回京,许多同僚都不太认得。”她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颇为真诚,“别人来敬酒,总不好拒绝。” 面前那男人仍是面色不虞,她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又补了句:“真的——” 尾音拖得绵长,像是长出了钩子一般,谢植的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闭上了,改口说了句:“走吧,送你回去。” 这位右丞相素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他人拒绝,姜书绾不想再得罪他,也不想多费口舌,乖巧跟在他身后离去,无声地接纳了这一提议。 折腾到家时夜已渐深,她自己闻着一身酒气都觉得嫌弃,难怪方才那一路,谢植都是沉默地闭着眼假寐,不愿意搭理她。 姜书绾后知后觉地有些难堪,分别后初见,竟然是个醉醺醺的酒鬼模样,于是急忙唤了婢女烧水准备沐浴用品。 “去歇息吧,明早再收拾就行。”沐浴时,姜书绾不需要留人伺候,便命婢女退下,临走前又突然问了句,“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子初。”婢女恭敬地回禀了之后,关好了门。 姜书绾这才伸手解了衣衫,扶着浴桶边缘进去。 衣衫褪尽后尽显玲珑有致的身姿,虽然她不施粉黛时,脸上是自然的小麦色,但那一身冰肌玉骨丝毫没有被北境风霜侵染,依旧白皙柔嫩,吹弹可破。 直到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的时候,姜书绾才觉得放松下来,这会儿已经子初了啊,她的居所离丞相府甚远,只怕谢植还没到家呢。 但是脸上还隐约痛着,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 阔别三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啊。 腾腾上升的水汽迷蒙了思绪,正当她在浴桶中昏昏沉沉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姜书绾顿时清醒过来:“怎么了?” 门外婢女的嗓音紧张:“太后娘娘传您入宫,说是魏国大长公主……薨了。” *** 慈宁殿内。 孟太后靠在软榻上,一夜未眠,她的语气有些倦意:“哀家不信谢丞相会做出这种事儿,肃柔倾慕他是真,但他已有心仪女子,早就让哀家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又何必……” 姜书绾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孟太后,所幸对方正沉湎在哀伤之中,她才能在殿前失仪的窘迫中回过神来。 “如今虽无物证,却有人证,也只能先将他禁足在府上。”孟太后长叹一声,想起公主惨死又伤心起来,“哀家想着,她将来做了辽国王妃也要独当一面,才会让她办这场宴,谁曾想,竟害得肃柔香消玉殒……” “太后娘娘,不知可否允下官去公主府查探一番?”姜书绾心中清楚,太后传唤自己前来,可不只是想跟她闲聊,于是便主动请旨,更何况谢植牵扯其中,她无法坐视不管。 果真是个玲珑的,孟太后擦了擦泪,眼中精光闪过,露出一丝满意,然而嘴上却说着:“汴京也属京畿路,说起来也是你职辖范围之内,加之大理寺尚无女官,你去瞧一瞧,哀家也放心。” 末了,又将自己的贴身玉牌给了她,极其郑重地说了句:“若有人为难你,只管抬出哀家来镇他们便是,见此玉牌,如太后亲临。” 姜书绾走上前领玉佩时,孟太后才看清了她脸上一道青色的指痕,惊呼了句:“呀,你这脸怎么了?” “无碍无碍——”姜书绾笑得尴尬,捂着脸颊随口扯了句,“昨晚喝多了,撞柱子上了,臣先告退。”
第2章 钗头凤(2) 廖二在郊外蹲了好几日,终于捕获两只毛色上等的好翠鸟。 他急着换钱给父亲抓药,午饭都来不及吃,刚一进城就提着鸟儿匆匆往潘楼街走去,几次交易,他与店家甚是熟络,还没走到门口,就大声嚷嚷起来:“来瞧瞧,这是上等好货。” 谁料掌柜见了倒挂在廖二手中的两只翠鸟,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惊恐:“快拿走!” “这是怎么了?”往日里这掌柜的见了翠鸟就跟见了祖宗似的,喜笑颜开,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见他一脸迷茫,掌柜拉他进了屋,紧张兮兮地说道:“你还不知道么?魏国大长公主昨夜薨了!都说,都说是那些死去的翠鸟找她索命去了,这东西晦气,可不能沾!” 姜书绾步履匆匆地经过,瞥见一男子拎着两只通身雪青的翠鸟走进了铺子,那鸟儿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瞪大着,一副懵懂痴傻模样,全然不知自己往后命运如何。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公主府见到的那具尸体。 在变得冰冷僵硬之前,她还头顶着铺满翠羽,销金嵌宝的华美珠冠,端坐在筵席最尊贵的主位上,享受着众人的阿谀奉承,如今却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弓着身子,瞪着双眼,颈部一圈红色的伤口,就像戴着红玛瑙项链。 而她的身体的一圈,躺着和她死状一模一样的数十只翠鸟,那些翠鸟的颈部一圈也是空荡荡的。 点翠所需要的,正是翠鸟颈部那一圈的羽毛,取走羽毛对翠鸟伤害极大,过不了多久,它们也会因此丧命。 姜书绾心中唏嘘不已,或许人与鸟兽,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是算得上平等,不知那魏国长公主临死之前,是否也是这样空洞的眼神。 走到谢植家门前时,果然已有重兵把守,两个守卫见她往前走来,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上前拦住去路,一脸凶神恶煞地斥责道:“我等奉开封府尹之命把守此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书绾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未穿官服,于是从口袋中摸出了太后给的玉牌:“我乃京畿路提点刑狱司公事姜书绾,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问谢丞相几句话。” 那两人盯着玉牌看了看,露出为难的神色,其中一人道:“姜提刑,并非下官有意为难,只是这太后娘娘之物,我等从未见过,可否在此稍侯片刻,容我交由上峰瞧瞧?” “成,那我在这儿等着就是。”姜书绾十分大方地将玉佩递了过去,她已经将讯息传入了宫中,也许过不了多久,给谢植解封的圣旨就该到了。 虽然开封府还没找到凶手,但是谢植的嫌疑应该是解除了。 片刻之后,那守卫小跑了回来,恭敬地将玉佩还给姜书绾:“姜提刑里面请。” 没有小厮过来引路,姜书绾也知道该往哪里走,其实这是她第二次来丞相府,上一回,还是三年前,她参加完会试的那一晚。 路过一片假山时,就能瞧见不远处的凉亭里,谢植正气定神闲地在读书,姜书绾脚步顿了顿,三年前谢植在这假山前说的的字字句句又回荡在耳边。 停顿的时候,凉亭中的人也看见了她,站起身来遥遥喊了句:“什么风把姜提刑吹来了?” 原本以为他在看什么经纶济世之策,没想到竟是一本陶潜的《搜神后记》,而一旁还摆着几碟精致小食。 读着志怪吃樱桃乳酪? 再看着那白嫩嫩奶呼呼的软酪,姜书绾想起自己奔波一上午,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而这谢丞相未免也太悠哉了些……是不是掐准了她一定会替他证明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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