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晦涩难懂,又即将宵禁,她手腕酸痛,眼皮子都在打架。 好困,呜呜呜,她好想睡觉。 鹿白悄悄抬头。 景殃闭着眸,睫毛浓长,覆于冷白的肌肤上一眨不眨,像是睡着了。 眼角的一颗小泪痣,在晦色朦胧中显得格外缱绻深情。 方才歌声喧闹,她没有太注意他的脸。 现在细细打量,鹿白不得不承认,景殃这张皮囊确实有祸害姑娘家的资本。 也算是配得上他的名字。 景、殃。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空气安静,夜色微凉。 忽而,耳畔的空气微微流动,窗边的空气传来几不可察的呼啸声。 景殃蓦地睁开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厉,捡起桌上的东西猛地往窗边扔过去。 “叮咚”一声脆响,一枚暗器在空中被砸中,擦着玻璃花瓶掉落在地。 他冷冷盯着窗外,吐出一个字:“滚。” 窗外穿来仓皇逃走的声音。 鹿白呼吸骤然一紧。 她低头一看,一枚细针扎在地垫里。 挡住细针的东西掉在桌上。 竟是一个普通的骰子。 “有人想暗杀你?” 鹿白时刻记得维持人设,于是奶着细细的甜嗓,瑟瑟发抖道:“我有点害怕……” 景殃把细针丢进角落的垃圾篓里:“有什么好怕的。” 他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手,随口说:“他是想伤我,没想伤你。” 鹿白脸色发白,乌黑的瞳仁带着后怕:“你怎么知道?” “据说,皇商之中的陈家老爷颇爱美色,又垂涎花魁已久。”景殃道,“被我抢走了心爱之人,他怎么能甘心。” “但他准头实在差得远。”景殃嗤笑一声,“换成平时,这种人早被我以牙还牙伤回去。” 鹿白:“那今天你是大发慈悲?” 景殃轻轻颔首,语气不知是真是假:“抢了别人看中的美人儿,爷心情好。” 鹿白没等来他对自己的怜香惜玉,无趣地结束话题。 景殃也不管她,自己玩起了桌上的骰子,用黑色蛊罩将它盖住,轻轻晃动,在安静的夜里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鹿白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玩了一会,景殃撩起眼皮:“你还抄不抄了?” 鹿白表情有点委屈:“抄不完……” 景殃扫了一眼经书的厚度,又看了眼外面寂寥的夜色:“那你还不走?” “……” 鹿白捏紧笔杆,心说我早就想走了,但她又得装一装,于是露出笑容,漾起小小的梨涡,假意推诿道:“在你这里抄写很有安全感,我想待在你身边……” 景殃耐着性子,听到最后终于打断:“褚一,送客。” 褚一闪身出现在鹿白面前。 景殃看着她:“郡主,请吧。” “那好吧,我会尽快抄完送到楚宁王府的。” 鹿白乖乖起身,在褚一冷淡的注视中,抱起没抄完的经文,老实往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的时候。 “留你抄到这么晚,是想让你长个记性。”背后的男人嗓音低淡,没什么起伏地道,“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鹿白回头,看到景殃正垂着眼,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摇晃骰蛊。 一阵叮当响之后,他把黑色杯蛊揭开,抛出一个六点。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杯蛊仍在一边,抬起眼。 浅珀色的眼瞳里沉浮着某种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片刻后,他懒洋洋开口: “毕竟呢,我去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作者有话说: 景殃:我很坏,你别爱。(冷漠)
第10章 鹿白甜甜地跟景殃说再见,喊上已经被灌了五杯茶的墨竹,被褚一护送回宫。 走在路上,鹿白试图跟他攀谈,但褚一冷淡至极,油盐不进,鹿白只好放弃。 他返回时,鹿白乖巧地跟他道别,可惜褚一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栖云宫里静悄悄的,宫女们按职守岗,没人发现她出去玩了一圈。 墨竹忍不住道:“郡主!景公子怎么把您留这么晚?您没有吃什么亏吧?” 她问完还不放心,火速拿了温湿的帕子给鹿白擦洗肌肤,生怕沾了什么脏东西。 鹿白脑海里还残留着景殃的模样。 优雅低调、闲适散漫。是一个沉浸在喧闹玩乐里,还不忘给她戴帷帽的男人。 跟她想象中的京城纨绔公子爷完全不一样。 她推开帕子,安抚:“你别歧视人家。” “他那般放荡……”墨竹还想说什么,鹿白就摆摆手:“不必劝了,我有数。” 鹿白打发走墨竹,走到墙壁的黄历前,一页页地往后翻,最后若有所思地停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七月初七,乞巧节。 姑娘们会在这一天走出家门,与心爱的男子去幽会。 景殃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够他忙活的。 乞巧节那天,他极有可能不留在王府中。 于自己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鹿白垂下眼眸,心里有了决断。 她要在这三个月之内,把楚宁王府的内部构造摸索清楚,以便到时候行动。 …… 宵禁的花满街格外寂寥,唯有尽头的风月楼还是灯火影绰。 旖旎欢闹的气氛中,男男女女仿佛不知疲惫,让这处销金库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顶层的某间厢房内,绝色的美人们为高座上的男人,跳着千金难求的舞。 景殃身着深绯红的外衣,慵懒地倚在榻上。含情眼中虽是笑,却总显出几分孤冷和疏离。 哪怕是热烈的歌舞,也没能让他融入。 褚一回来时,黑色夜行衣上还带着夜晚的清凉。 他走到景殃身旁,小声把平安护送的事情禀报一遍。说完之后,他迟迟等不来景殃的回话,不解地看了主子一眼:“主子?” 景殃正沉眸思索,被喊了一声才回神。 他忽而想起,一柱香之前,这桌边还趴了个小姑娘,苦大仇深地用簪花小楷,抄写乏味的经文。 想必这件事能让她吃点教训,以后不要往他身边凑。 他淡淡道:“你下去吧。” 褚一犹豫了下:“宁蕖郡主遮遮掩掩成普通民间女子,恐怕目的不纯。” 他希望主子能好好查一查。 景殃没应声,目光落在桌上还没收拾的宣纸上。 小姑娘人不怎么样,这一手簪花小楷倒是写得漂亮。笔画连贯,力度适中,落笔整齐毓秀。 他看了几眼,视线又落回美人的歌舞上。 半晌,景殃漫不经心道: “别管她,一个乖小孩罢了。” - 鹿白开始抄经文。 这经文实在太厚,她真要抄完得等到地老天荒,所以鹿白花了几天的功夫,象征性地抄了一卷。 琼枝走进来,附在鹿白耳边道:“景九爷今日依然闭门不出。” 鹿白整理经文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他最近怎么这么安静了?” 琼枝沉默着表示不知道。 她是郡主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腹,跟墨竹那种傻乎乎的妞儿不同,她武艺高强,专门负责打探消息,以及郡主的人身安全。 “罢了,你下去吧。” 鹿白难得有些头痛。 她非要给景殃抄经文是想干什么?当然是想趁他不在家去拜访他啊! 王府主人不在,她肯定会被请进屋子里坐坐。到时候,她暗中观察楚宁王府的内部布置构造就会很方便。 但景殃一天天地不出门,难道认认真真地在完成经文抄写任务吗? 他有这么听话吗! 没等鹿白想出个所以然,就有一堆宫女奴才捧着首饰木匣、珠宝布料、古玩壁画,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新奇小玩意走进来。 墨竹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郡主!各位皇子从国子监回来,给您带礼物了!” “皇兄?” 鹿白拔腿往养心殿跑,眼睛亮晶晶的:“我竟然忘了今天是国子监的休沐日!” 东郦朝一共七个皇子,六个都比鹿白年长。 除了排行第二的太子殿下去民间游历探访,七皇子年龄小、内向木讷,没什么存在感,其余五位皇子都在国子监学习。 鹿白之前也是国子监的一员。 但她是个女孩,不需要学习管理王府之类的知识,所以进度少很多。再加上她自小就早慧,提前毕课。昭和帝干脆给她免了去国子监,让她在皇宫里自由度日。 养心殿外面,各位皇子的小厮和伴读正恭候在一侧。 鹿白没进门就大声喊:“大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六皇兄——” 两道风从里面刮了出来,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从里面窜出来。两个十五岁模样的少年,一左一右围住她。 “叫五哥!” “叫六哥!” “五哥六哥。”鹿白乖巧笑道:“谢谢你们给我带的礼物。” 鹿长淮和鹿长泽是东郦朝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对双胞兄弟,只比鹿白大一岁。 最初有群臣反应说双胞胎是忌讳,应当在出生就扼杀掉,但昭和帝明德仁厚,把这对双胞胎留了下来。 后来,他们越发浓眉大眼、干净秀气,不好听的传言就慢慢消失了。 两人正值叛逆期,整日嬉皮笑脸的,跟她关系颇好。 “长淮,长泽。”昭和帝的声音从养心殿传出来,语气平静,杀伤力极大:“温嫔已经知道了你们又考倒一倒二。” 温嫔是后宫有名的才女,性格温婉,细声细气。自从她生了这样一双不知上进的活宝,每天都气得不轻。 “糟了!”鹿长淮面色剧变,拉住他弟弟就飞奔逃走,“宁蕖妹妹,咱们下次再叙旧,我母妃要来杀我们了!” “妹妹再见!”鹿长泽也慌慌张张地跑了。 他们这一闹腾,另外三人也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帝长子鹿明疏,笑眼温柔,为人醇厚。所谓“温润内敛,中和稳重”,说的就是大皇子。 一年前他及冠,被封为“明王”,住在宫外的明王府。 后面并排的两人是老三和老四,鹿元晟、鹿元煜。他们都是柳贵妃所生,相差两岁,性格都偏冷。 尤其是三皇子,虽然还差一年才及冠,但心机深重、沉冷狠辣,老四对他言听计从。 鹿白跑去跟鹿明疏撒娇,他无奈地揉揉小妹的头发:“你三哥这次又考了第一名呢。” 这是在暗示她给老三老四打个招呼。 鹿白跟他们不太亲近,但还是抬起小脸笑着道:“三皇兄好棒呀,你是宁蕖的榜样!宁蕖很喜欢你的礼物!” 她又看向老四,竖了个大拇指:“四皇兄也超棒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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