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半晌。 景殃突然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兴趣盎然地道: “你很想认识我?” 他衣领上微微突出一截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滚动。声音很轻,让她耳朵有点麻。 像是个人间祸害。 鹿白大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嘻嘻道:“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景殃。” 景殃姿态散漫地倚在座上,瞧着她。 过了几秒,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低凉的音色染上几分蛊惑。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作者有话说: 名字的来源! 这篇文最初的灵感来源,其实就是想写个祸国殃民的男人。
第3章 男人的眼眸很漂亮,瞳仁是泛着冷调的浅珀色,眼尾有点似有若无的挑起。对视时,带着点慵懒冷淡的味道。 唇边虽然噙笑,却毫无真情实意。 鹿白怔了一怔,缓缓道:“景殃……很好听的名字。” 景殃淡淡点头:“嗯,认识过我了,还有其他需求吗?说来听听。” 鹿白张了张口,感到一阵棘手。 啧,有点难搞。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说,这风月楼里,但凡是见过景公子的女人,都会甘愿献身于他的床榻。 不管是先前多么厌恶他的人,只要认识他之后,就算被他视若空气,也都争着去夺他宠爱,相继倒戈倾心。 如果能与这样的男人共度云雨,那不仅视觉上是一种享受,而且余生吃喝不愁,换她她也愿意! “景公子,贸然拜访是我失礼。”鹿白正色说:“我是来拿宴会邀请贴的。” 景殃挑眉:“拿?” “我昨天说你把请帖送我了,你并没有否认呀。”鹿白理直气壮地摊开手,白嫩嫩的掌心伸到景殃面前,“我相信,景公子肯定说话算话。” 景殃用折扇扇柄敲击着桌面,道:“但我也没答应送你啊。妹妹,你这做法……未免不太厚道吧。” 鹿白恍然大悟一般“哦”了声。 她把准备好的银票掏出来,再次递到景殃面前,甜甜一笑:“原来景公子是要钱的意思。” 一副天真装傻的模样。 景殃冷哼一声,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折扇上的图案。 就是不搭理她。 鹿白慢吞吞拿出最后的银票,跟原来的叠在一起递过去,委屈道:“生意人做买卖不能太黑心。” 一脸依依不舍,仿佛她挨欺负似的。 在一个月前,她从皇宫书房里,一本没人要的旧书中得到线索—— 她苦苦寻找了多年的物证的下落,是在洛水之战后遗失的。那场给东郦带来灾难性的战争,活下来的京城百姓、乃至皇亲宗族都没有多少人。 最后,这场战争残局是由楚宁王府处理的。 而当时唯一幸存的楚宁王府后人,就是景殃。 所以,她要找到景殃把那件东西放在哪儿了。 是他常年待的风月楼包厢里,是楚宁王府里,还是他随身携带。 而目前看来,她现在唯一能入手的地方,就是风月楼。 趁景殃没有答话,鹿白用余光看向周围。 墙壁干净光滑,看起来不像是有暗盒能藏东西。 长桌倒有不少抽屉,但是她想找的物件那么重要,也不像会放在这里。 花瓶是白瓷瓶,看不见里面有没有藏物。 …… 景殃终于慢悠悠出声:“我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花钱买不来的。” 鹿白收拢心思,装可怜地抬起头道:“你先听我解释……” 景殃打断她:“不卖。” “……” 她想要再挣扎一下:“我有钱。” “嗯。”景殃点头,“我也很有钱。” “……” 拿不到邀请贴,她到时候就进不来。 那样搜罗包厢的好机会,白白放弃太可惜了。 但对方不想做这桩买卖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鹿白识趣地收回银票,软糯糯道:“那好吧。虽然没能买来邀请贴,但我很开心能认识你,我们以后可以交个朋友吗?” 如果时间允许,她甚至可以写个八百字的策论来表诚心。 景殃轻哼一声,低头拿起黑子白子,目光落在眼前的黑白棋盘上,不在开口。 拒绝得意思格外明显,无需语言提示。 没有打断她,大概是出于他最后的耐心。 鹿白抿了下唇,眼尾慢慢晕红一片,心中波澜不惊,外表泫然欲泣。 没等她假哭出声,景殃忽然冷道:“什么目的,说吧。” 鹿白一愣,莹莹泪光在眼眸里闪烁,委屈道:“我就是好奇嘛,你这么凶干什么!大家都说景九爷俊美非凡,我这不是……” 景殃道:“那我带你逛逛?” 鹿白眼睛一亮:“好啊!” 他冷嗤一声:“想的挺美。” 鹿白眼眸里又有水雾晕开,一副要哭的模样。 景殃眯眼看着她。 小女孩的眼神太真诚太单纯,他懒得去分辨,冷冷直言道:“小孩子要好好呆在家里,少跟我耍小聪明,免得被坏人骗走了才长记性。”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下起了棋,无论怎样都不再答话。 鹿白找不到理由留下来,果断见好就收:“那我走了?” 景殃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送。” 她垂下眼眸,一边起身一边想——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少知道了景殃是怎样的人。 踏出包厢的前一秒,鹿白又回头看了眼他桌上的棋盘。 黑白棋子厮杀胶着,黑子磅礴锋利,白子恣意潇洒,两方战况激烈,旗鼓相当。 实在是一盘难分胜负的好棋。 鹿白收回视线,关上房门,她脸上的委屈和可怜迅速消失,过于平静甚至显露出几分早熟。 通过接触,她发现,这个名声狼藉的纨绔公子爷跟外人所述的有很大差别。 他行事高调,做事嚣张,好坏全凭心情,同时又有自己的分寸。 不好驾驭,更不好骗。 完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纨绔”。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他的人,只要他一日住在京城,她就可以想尽方法去接触他。 鹿白收回思绪,正要下楼,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倏地一下从后方跳出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异瞳猫儿歪头看了鹿白一眼。 它两只眼珠分别是金色和蓝色,步伐优雅,身姿轻盈,外貌极为漂亮。 鹿白拿出剩下来没吃完的糕点屑轻唤它。猫儿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迈着高雅的步子远远走掉。 神色颇为高傲。 鹿白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现在连一只猫都冲我翻白眼?”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 这地方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她拍掉糕点碎屑,边下楼边忿忿嘀咕:“也不知是谁养的猫儿,这般傲气没礼貌,空有一身皮囊……” …… 猫儿离开楼梯,进了廊道,钻进最里面包厢里。 景殃听到门扉打开的声音,丢下棋子,笑眯眯地冲它勾手指:“季权公,跑去哪儿了?” 被叫做“季权公”的白猫比起刚才更加高傲,别说搭理他了,它连余光都没给自家主人一个,迈着猫步径直往小软垫上走。 景殃收了笑容:“臭猫,屁猫,白眼猫。” 白猫早已习以为常。 “猫主子?猫主子!” 胡伯急急窜进来,看见白猫后夸张地松了口气:“吓死小的了,方才小的怎么都找不着它,还以为看丢了呢!” 景殃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瞧着窗外。 这儿正好能看到一楼的舞台,衣纱轻薄的漂亮姑娘们正缠着五彩舞带依次上台,身姿曼妙,歌声靡靡,悦耳动人。 她们随便拎出来哪个,都是外面的富人想要一掷千金去赎的绝色美人,却又都对他笑脸相迎,争相追逐。 他垂下眼,视线往下移去。 只见热闹的舞台下方,一个穿着白上襟、绯裙裳的娇小豆芽菜,正躲在角落里,踮着脚尖往外溜。 “找不到它就不要找了。”景殃收回目光,随口道:“饿了困了受伤了,它自己就回来了。” “是!公子英明!” 胡伯吹完马屁正要走,突然猛拍脑袋:“对了!刚才小的看到有个小美人从楼梯下去了,是新来讨公子欢心的吗?要不要小的去打探一下背景来历?” 景殃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 胡伯却莫名被看得心底发毛:“公子您是心情不好?小的这就去给您请来姑娘们,让您放松一下……” “不必。”景殃摆手示意他离开,“你是没正事了吗?” 胡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景殃回答的是上一句话—— -小美人儿是新来讨公子欢心的吗?要不要小的去打探一下背景来历? -不必。她不是什么正事儿。 胡伯心中了悟,躬身往后退:“小的这就去给花魁准备赎金。” - 鹿白不是个轻易气馁的人。 进行反思后,她痛彻地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不能矜持。 要耍赖、狡诈、动脑子。 她要可爱、可怜、厚脸皮地缠上去! 三天期限越来越近,好时机不等人,时间容不得耽误。 次日一早,鹿白就跑到风月楼外面去蹲点。 精巧雕琢的楼宇在前方遥遥矗立,明明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大门却一派恢弘,窗棱廊柱的角落绘有细致的纹路和绣云,高雅而巧妙。 虽然不是晚上,但却不乏有衣饰清华的公子少爷进进出出。 然而,今日的风月楼却比往常多了什么东西。 鹿白视线落在大门旁边,蹙眉啧了一声。 只见大门口站了两个门神一样的侍卫,一左一右,面色肃然,身材高大,宛如铜墙铁壁,守住了妄想偷溜进风月楼的小贼。 似是感觉到了窥视,其中一个侍卫左右扫了扫,冷冰冰道:“临近宴会,严加看管,希望不要怀有异心之人浑水摸鱼!” 试图浑水摸鱼的鹿小贼:“……” 看来得想个办法才行。 上次那个富商陈老爷还没放弃,派了小厮来闹事。他堵在大门口,嚷着要闯进去找景殃“谈谈”。 老鸨苦着脸走出来,悄声对守门侍卫道:“景公子今早外出,现在不在,吩咐说你们俩千万要看好了,别让闹事者闯进来!” 守门侍卫拍着胸脯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鹿白眼睛一亮,慢慢笑了起来。 景殃竟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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