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景殃也有隐藏的秘密,也会被情绪左右,也曾经狼狈不堪。 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也是个普通的人。 只是他是一个上位者,习惯了以冷面示人,能够将情绪藏得很深、藏得很好。 今日的意外太过突然,才会让他这些情绪暴露在她这个“外人”的面前,暴露得如此猝不及防。 以至于……她拿不住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景殃忽然抬头,像是看穿她的想法,道:“你在害怕什么。” 没等鹿白回答,他就接着说:“怕我杀你?” 鹿白微微一滞,迟缓地点了点头。 “别害怕,我可是个好人。” 景殃说罢,拿了一小溜冰樱桃,挑在指尖上递过去,眼尾勾着笑,道: “送你冰樱桃,你给我保密,嗯?” 他神态平静,语气也很从容。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鹿白迈步走进船舱,拿走冰樱桃,与他温热的手指一触即离。 她摘了一颗,咬进嘴里。 舌尖舔过汁水,凉丝丝的,很甜,让人上瘾,想再尝尝。 跟他一样,祸患,蛊人,欲罢不能。 鹿白吐出核籽,咽下冰樱桃,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朝着他微微弯起。 “好。” 她说。 - 游船回到起点,鹿白就跟景殃分开了。 景殃直接离开了南郊河。 今晚他杀了季泊许,尸体已经被带走。虽然目前季家人不敢让他解释实情,但后续还是会有麻烦找上来。 再加上时五带回了一些重要证据,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事情堆在一起,他要去处理一下。 此处动静不大,再加上河域宽广,很多人不知道河面发生的事情,还在开开心心地过节。 鹿白略一思索,沿着河岸往里走。 不远处,从玉抱着手臂站在角落阴影处。 她刚刚走过去,从玉就有所察觉:“宁蕖郡主?” 鹿白道:“在外边,你喊我小姐就行。” “是,小姐。”从玉正色道,“边将军派我来,是因为审问出了一些重要线索。您是现在就听,还是明日找个茶楼包厢慢慢听?” “就现在吧,一边走一边说。”鹿白再次踏上南郊河岸边的路。 前方不远处就是闹市。 她带着从玉避开闹市和人群,来到河岸线边上,避开洇湿的草从,放慢脚步道: “边将军到底审问出了什么?” 边家是中立派,边老将军逝世后,边朝月就接管了边家的调兵符,自此驻守在北部边疆,手腕和能力都不缺。 从玉压低声音道:“边将军查到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是什么?” 从玉没有直接回答:“您还记得九年前,洛水之战过后,所有事情发生的时间吗?” “当然记得。” 久远的记忆早已埋葬在脑海深处,鹿白慢慢道: “先是洛水之战中,景玄将军突然惨败,士气一溃千里。” “紧接着,整个东郦受到战局的影响,京城陷入惶惶不安。国师大人为了重振民心,亲自去洛水进行督战。” “再然后……国师大人叛国,畏罪自尽。百姓心如死灰,战局溃不成军。” 鹿白顿了顿,把心头的情绪平复下来,继续道: “最后,在洛水士气低迷的情况下,边疆惨痛失守,西戎节节进犯,直捣京城。” 她看向从玉道:“这之中……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但是……” 从玉话音一转,意味深长道:“我们好像都遗漏了景无晏。” 鹿白一怔:“景无晏?景殃?他怎么了?” 从玉道:“你没发现吗?九年前的时间线里,居然没人知道景无晏干了些什么。” 鹿白愣在原地。 只听从玉道:“边将军的意思是,你要好好查一查小楚宁王。他身上……有不少秘密。” 查一查景殃吗? 鹿白陷入沉思。 因为景无晏是最大的受害者,失去了双亲和洛水的行兵兵权,沦落为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二世祖爷,大家都没深入想过他。 包括她自己。 从玉道:“景无晏当年在洛水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去过军中营帐,却无人知晓他做了什么。” 鹿白抬眸:“所以意思是……” “叛国书曝光之后,西戎攻破洛水,曾用一整天时间把酒言欢。”从玉给她缓冲思索的时间,才道: “边将军查到消息,当晚他们放松防守,与景殃一起从洛水逃出来的人是广南王。” 自此,所有线索在鹿白脑海中串联起来。 她恍然悟道:“他们在逃亡回来的路上相互扶持,所以如今关系才会这么好。广南王叔叔作为协助帮战去的洛水,却在洛水被元气大伤,瞎了一只眼睛,还落下腿部残疾。景殃也是在回来后闭门不出,请了名医医治身体,治愈之后开始沉迷风月场所,挥霍享乐。” 鹿白皱眉道: “景玄为何会突遭惨败?难不成有细作在战事中做了手脚?” 从玉摇头:“疑点太多了,只有小楚宁王才能解答。你若想知道……” 她顿了顿,道:“恐怕只能在他本人身上找答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新的男角色出场 =v=
第48章 从玉这话说的很对。 疑点何止是多。 首先, 昭和帝到底是好是坏? 皇上是个宽和的明君,面对犯错的官员会恩威并施,东郦在他的治理之下发展得风雅而繁华。 他对子女也很好。哪怕对于不受宠的七皇子, 昭和帝也知错就改。 但是大皇兄告诉她, 代表昭和帝本人的某位太监却出现了洛水, 不管是传递消息还是暗中帮忙都说不通。 由此可见,昭和帝暂时立场不明。 再者, 景殃既然当年在洛水待了很久, 那他对于国师大人,到底知之多少? 鹿白思及此处, 想起当年爹爹动身去往洛水之后不久,同街旁邻的一个少年突然也要离京。 记忆中那个少年早已模糊了脸庞和姓名,只记得他能力卓越、容貌出众, 平时扎着高马尾, 持着长剑纵马上街,吸引一片小娘子, 每每都对她爱答不理的。 临走前,他随手送给自己一个玉扣。 对了!玉扣! 鹿白的思绪被拉回玉扣上, 猛然忆起, 景殃还答应自己要帮忙找玉扣! 他还没有玉扣的消息告诉她,看来她得去楚宁王府找他问一问。 这时,周围人声骤然纷闹起来。 前方稀疏的行人聚拢起来,都一致地往同一处偷瞥,眼底闪过惊艳。 鹿白随意抬头看了眼。 被行人围聚的焦点是一个年轻公子,面容瞧着芝兰俊朗, 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她个头太矮, 没看清楚视线就被涌来的行人挡住前方的路, 她与从玉被迫改道而行,来到一条通往河流拱桥的石子小径上。 “如果郡主没有其他事情,我今晚就赶回去了。” 从玉朝她拱拱手:“边将军还在北境等我,我就不送您了。” 鹿白颔首:“辛苦你了。” 从玉欲要动用轻功离开,鹿白突然喊住她: “等等,从玉,你身上有没有带能封口的……毒药?” “毒药?”从玉一愣,拿出一个白瓷瓶递过去,“我只有哑药,行吗?” “可以的,多谢。”鹿白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边将军过年后可能会回京述职,到时候我们再去您那里拜访叨扰。” 从玉并不询问她要哑药做什么,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鹿白把白瓷瓶放好。 前方是个宽阔的拱桥,桥上两岸景致宜人,河流载着花船和光䒾蕐斑缓缓从拱桥下方流淌而过。 她踏上拱桥,打算从对岸返回。 拱桥上的行人格外多。 鹿白一边小心避让,一边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季泊许死得极惨,又被那条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小红蛇咬了一口,哪怕华佗在世都救不回来。 而他惹怒景殃的那句“跪着求人”,再次浮现在鹿白的脑海中。 她无法想象出,景殃那样骄傲的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跪着去求人。 那双腿修劲有力,逛遍皇城烟花柳地,踩敌人头颅、踏累累尸骨,无需卑躬屈膝,无需下跪天子。这样的膝盖,怎么能用来低三下四地跪人呢? 她只是想一想就心脏隐隐抽疼。 而且,看景殃当时的反应,求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恩人。 那么,他当年跪着去求的,很有可能是西市那位神秘滔天的主人,是他现在无法释怀的……仇人。 鹿白有点心疼,同时又感到好奇。 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景殃那般失态? 是……景玄的暴毙吗? 她到底能否才能通过蛛丝马迹,拼凑出父亲突然叛国的真相? 鹿白沉浸在思绪里,不料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扎羊角髻的小女孩笑闹着迎面跑过来。 她后面跟着一个面色焦恼的妇人,妇人跑得直喘,对小女孩喊道:“囡囡,别跑了,桥上危险,快跟娘回家!” “不要不要!娘亲追不上!”小女孩回头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加快脚步。 鹿白惊恍回神,下意识地别开身子,右脚却擦着拱桥边踩空—— 她身体失衡,直直往河水里坠去。 鹿白瞳孔微缩,心脏骤紧,喉咙口险些逸出惊叫声。 空气像是被放慢一般—— 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停下脚步,茫然无措地回头看过来。 妇人终于追上孩子,一边去抱她一边惊慌地偏头去看。 来往的闲散伴侣行人都被这意外惊到,几乎同时看向即将掉下拱桥的小姑娘,甚至有人下意识抬起了脚,欲要去救人。 下一瞬间。 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足尖轻点地面,从岸边众人之中飞身跃出,瞬息来到南郊河上空。 他伸手接住鹿白下坠的身子。 - 他接到鹿白,提气轻松跃至河岸对面,把人放下。 鹿白双脚站稳之后,心脏还在砰砰地跳。 踩着脚下坚实的地面,确认自己没有落水的危险了,她才重重松口气,劫后余生似的抬眸道: “多谢……哎?” 年轻男子居然已经走了。 鹿白在后边打量着他,只能窥见对方穿着墨绿色镶白云纹锦袍的背影。高树上挂着的灯笼投到他身上,映出不规律的光影。 他步伐从容地走进灯火阑珊里,带有一种挺拔如松的味道。 鹿白追了几步:“公子留步,不知我该怎么谢你?” 年轻男子耳力极佳,听到了鹿白的道谢,脚步未停,微微侧身摆了摆手,从墨发里露出一截白玉似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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