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异己只是她前进路上的第一步。 她以后还要铲除很多敌人,绝不能心软。 季忠廉捂着脖子,发出嘶哑的声音,字句断续,难以说出只言片语。 药力强劲,他被毁了嗓子,连着双手十指都提不起笔,写不成字。 鹿白看了看季忠廉痛苦的惨状,确定他再也说不了话,拢了拢斗篷,戴好斗篷帽子,抬步离去。 牢间其他人离得远,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都在沉沉睡着。 鹿白走到大门口,从门缝里确认巡逻队走远,轻轻推开门。 看守大门的狱卒瞥了一眼,然后像是没看见人一般扭过头去。 她微微侧头,压低嗓子,哑着声音道:“不知道怎么的,这位季大人被从前的仇人找上门,嗓子被毁,说不成话,也写不成字了。牢房黑灯瞎火的,大家都没看清楚是谁,被仇人给逃了……你觉得呢?” 狱卒垂着头道:“贵人说的极是。” 鹿白满意地勾了勾唇,拢紧斗篷,低调走入夜色中。 牢房大门缓缓合拢,狱卒哈欠连天地坐在杌子上,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 牢房内,季忠廉无力地倚着墙壁滑下来,半晌后苦笑一声。 他心里清楚,眼下的状况彻底无力回天。 背后那位不会保他,整个季家都是那人的弃子。他若是不将那人供出去,被贬为奴籍的族人还能得到一二照拂,他若敢说出去,自己明天恐怕都求死不能。 只是,没想到他季忠廉汲汲营营半辈子,被斩首前还要再毒哑一次。 宁蕖郡主隐藏得好深。 谁能想到她是那位名声显赫的国师大人的后代?当今陛下都不知道吧。 这毒药不仅仅能毁掉嗓子,还会让人四肢无力,头脑昏沉。 季忠廉滑倒在地,昏睡之前迷迷糊糊地想:听闻宁蕖郡主刚被捡来皇宫之时,陛下和后妃们基本上没人管她。是太子殿下瞧着她可怜,整日带在身边,教她学识知识和立身处世的道理。 一点点将她从病弱的小女童,拉扯成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郡主。 他一直以为这个传言是假的,毕竟谁会相信如今如此受宠的郡主,曾经是丢在皇宫里无人问津的可怜鬼呢? 但今夜,他彻彻底底相信了这个传闻。 明明年纪尚小,却敢毫不犹豫地下哑药,逼问不出来转身就走。 这手段、这魄力,不愧是太子殿下亲自教养出来的皇妹啊。
第52章 次日, 牢房里的季家犯人被拉去宣武门菜市口斩首。 鹿白跟着去看了看斩首,见季忠廉被推上断头台就收回了目光。 她正要回宫,转念一想, 这个时间段, 百姓们要么在宣武门菜市口瞧热闹, 要么害怕缩在家里,便改道去往月岩山, 打算给爹爹扫个墓。 鹿白趁着没人注意, 走进一家普通的成衣店,再出来时, 已经乔装打扮成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带黑色面巾及斗篷帽子、难辨男女的古怪路人。 此外,她还特意换了双厚鞋底的男士锦靴。 离开成衣店,她专门挑小路走, 在接近晌午的时候顺利登上月岩山。 …… 月岩山位于国子监的斜后面, 相当于国子监的半个后山,从这边下山可以直接抵达国子监的侧门。 而另一边的山脚方向, 则是大名鼎鼎的玉弥湖。每年下雨时节,山腰间总会升起朦胧雾气, 山水相接一色, 有种旷远宜人的意境。 如今正值秋初,桐绿色植株漫山遍野,荫凉遮天蔽日。 景殃半蹲在墓碑旁边,正在清理杂草,突然听到上山路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动作一顿,迅速扫清痕迹, 闪身藏在远处粗壮无比的古树后面。 一个身披黑斗篷、个子不算高、全身上下都遮掩干净的人出现在上山道路口, 朝着墓碑的方向走去。 那人来到墓碑旁边, 动作娴熟地擦拭墓碑,清理杂草。兜帽和面巾将此人的脸庞遮掩住,完全辨不清外貌和身份。 景殃收回目光,凝神思考起来。 - 鹿白照例将墓碑打扫干净,揉了揉发酸的小腿,正要站起身,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 一股强烈的、被偷窥的感觉,从后背的方向传过过来。 是谁? 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拢了拢斗篷,不急不徐地往下山道路走去。 一炷香……两柱香……一个时辰后,鹿白已经到了山脚,后背的方向依然风平浪静。 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她能猜到,后面那人始终跟着自己,维持着一个不会被她发现又跟不丢的距离。 鹿白额头有冷汗滴下。 她假装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出了月岩山,一直进了京城内城,选了个最快能看见人群的方向走去。 只要她能扎进人群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小巧的暗器从斜后方飞过来,直指她的右膝盖! 对方发现了她的意图! 对方想让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鹿白悚然一惊,头皮都要炸起来,凭着直觉往左边侧身,暗器擦着她的右腿飞了过去,重重打在前方的树干上! 她瞥了一眼,发现暗器居然只是一枚普通的小石子。 一击未中,身后之人明白自己已经暴露,脚步声瞬间响起,朝着她的位置追了过来。 鹿白来不及回头看,拔腿往前跑! 她曾经跟着武师傅学过一小段时间的武功和内功,但由于缺乏天赋,没有精通去学,仅仅能防身用,外加翻个稍高的墙。 现在她只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偷懒! 更重要的是,身后之人武功比她想象的更为高深,她居然分辨不出脚步声具体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鹿白跑得狼狈,一路上东拐西拐,哪里人多往哪里跑。本来应该很快被追上,但后方的人仿佛有什么顾虑,始终没有追上来。 她不由地感到疑惑,急促呼吸间匆匆回了个头。 本以为能看清对方的正脸,却发现后方没有人。远处,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男子脸蒙了个黑面巾,隐藏在暗处,衣袍被吹起一角。 鹿白眼眸骤亮! 原来那人没有乔装打扮,不能随意地暴露身形! 这就好办了! 鹿白咬牙往前跑,目标明确奔着京城西边的西市。那里人多,只要进了西市的地界,身后的人必然没地方藏! 说不定她还能反过来看清这人是谁! 后面的人察觉到她的意图,躲在障碍物后面,一路尾随过来。 但每次感到危险逼近,鹿白就回过头去,那人只能藏在身旁的屋子或者树木后面一动不动,避免被她看到身形。 鹿白屡屡侥幸逃脱。 几次下来,那人似乎被惹烦了,尾随的更加紧密,难以甩掉。 鹿白咽下从喉咙口泛上来的血腥味,三两步跑进西市的外围街巷,喘着气回过头去。 后方的人反应极快,侧身闪进旁边的废弃屋舍里。 等鹿白目光落过去的时候,只瞥到一个黑底金纹的男式锦靴。 周围人声逐渐嘈杂,那人再也没有追上来的机会,身形仿佛消失一般了无痕迹。 鹿白心脏砰砰直跳,狼狈地直喘气。 这算是……侥幸逃脱吗? 她盯着空空如也的后方道路,心情却无比沉重。 此人武功极为高深,哪怕屡次追上她却依然能在一个呼吸间就躲进旁边的障碍物后面,始终没让她看到正面身形。 要不是对方不敢暴露身份,她早就被抓到了。 到底是谁? 拥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会出现在爹爹的墓碑地? 难道……是那位朝廷的黑衣神秘男子吗? 她心乱如麻,根本来不及仔细思索,匆匆找了个隐蔽的成衣店藏进去,将身上的斗篷面巾鞋子毁尸灭迹。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从后门走出来,避开人群赶回皇宫。 - 景殃回到楚宁王府,立刻换掉身上的面巾、衣袍和鞋子,吩咐廖管事:“全部处理掉,不要留痕迹。” “是。”廖先生拿着衣服退下。 景殃揉了揉额心,走进书房,问门口的侍卫:“褚一在哪?” 侍卫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带着褚一走过来。 褚一走进书房,关上门道:“主子有事吩咐?” 景殃思索片刻,突然道:“去月岩山扫墓的那位神秘人,查的怎么样了?” 褚一愣了下,有些羞愧地道:“此事尚无头绪,那人总是甩开我们的人,目前毫无线索。” “今天我偶然去了一趟,碰到了那人。”景殃思索一瞬,道,“是我大意,没有提前做好乔装,没抓到她。不过……还是有收获的。” 褚一:“主子,您的意思是……” 景殃脑海里闪过对方疾跑中无意间露出来的纤细嫩白的手腕,眼眸微微一敛,道:“那人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褚一目露意外之色。 景殃停顿一秒,若有所思道:“我猜……假如国师大人的女儿没有死在数年前的战乱中,而是在京城某个角落藏起来悄悄成长,那么她的年龄身量也跟那人差不多的。” 褚一错愕地开口:“这么说,那岂不是……” 景殃停顿片刻,神情平静地说出一个他们多年来都没意识到的结论: “一直偷偷来给白晟和扫墓的神秘人,有可能是还活着的白锦芜本人。” 这句话仿佛惊雷巨响,让整个书房都寂静无声。 他们一直都以为那个扫墓的人是白先生的友人,或者是哪个门徒弟子,偶尔进京来扫墓,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 但万万没想到,白锦芜也许还活着,在东郦藏了这么多年…… 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别说是褚一,就连景殃自己没有预料到。 半晌后,褚一重新找回理智:“但官府当年去白府清扫的时候,整个府邸空无一人,白家千金闺房也整整齐齐,不像是搬走的样子。大家都说她年纪太小,早就死在了战乱里。” “那也是众口流传,谁也没亲眼见到白锦芜的尸体。” 景殃将所有思绪都理顺清楚,道:“她爹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我可不想给她保管那掉脑袋的玩意,必须找到她本人。她一介女流,绝对跑不远,要么就藏在京城,要么就是京城周边,并且很有可能有了新身份。” 褚一立即道:“请主子吩咐。” “查!” 景殃指骨轻叩桌面,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极为冷静果断: “缩小范围,着重调查京城及京城周边普通官员或者商户家里的女儿,有哪些久病不出门、或者有隐疾不愿抛头露面的。悄悄地查,莫要惊动任何人。一旦有结果,立刻向我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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