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褚一转身离去。 书房就只剩景殃一人,四下寂静无声。 景殃到窗边放目远眺,因树缝漏进来的光斑而眯了眯眸。 久远的记忆中,他是见过白锦芜的。 那个时候,白晟和先生刚刚被皇帝请进京城当国师,就住在离得不远的白府里。 而当时的白锦芜还是个小女娃娃,娘亲早逝,她跟着爹爹初到京城,活泼又烂漫,喜欢拽着人的衣袖到处溜溜哒哒。 从残存的回忆中,他隐约能想起,白府家的那个小女孩眉眼颇为精致,肤白赛雪、琼鼻嫣唇,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双颊粉嘟嘟的,整日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喊。 他们没有相处太久,他察觉边疆的战事不对劲,道别了京城的好友和前辈,孤身带着余下所有的楚宁卫去了洛水。 同时也告别了年幼的白锦芜。 在他出发去洛水没多久,洛水惨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他快马加鞭,还没到边疆,就收到亲信传递的密信,说:来洛水帮忙稳定民心的国师大人不见人影,卷了包袱要叛国。 这个消息只在边疆地域之内流传,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 他自然是不信,风尘仆仆赶到洛水之后,却看到了一片人间炼狱。 回忆到这里,景殃闭了闭眼,将父亲被折磨至死、母亲崩溃自杀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随后,一系列的灾难接踵而至。 先是景玄暴毙、景王妃死亡,紧接着国师大人叛国,士气民心严重溃散,然后国师大人畏罪自杀,天下学子彻夜未眠,最后西戎兵马在当夜攻破洛水门关,一整夜把酒言欢,说拿下东郦指日可待。 他在父亲死亡前夕,为了救出更多流亡百姓,被伤了眼睛。 为了能换回所有楚宁卫的平安,他抛弃自尊,跪下来求了敌人。 少年一身意气才刚刚肆意生长,就被彻底压垮在了洛水边疆。 家破人亡让他喘不过来气,深深扎在痛苦里,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景殃在逃出的路上,仅仅能用听力辨路,却在敌方中偷听到了一个权利倾天的大太监的嗓音。 回到京城,他先治好身上的伤,然后秘密做了很多事情。 处理好楚宁王府的事情之后,他追查到了国师大人的叛国书,再去打听白府,却收到了白府被官府查封的消息。 国师大人畏罪自尽,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女儿不知所踪。 景殃这才意识到,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可能已经死在了战乱里。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雪花纷扬,草木荒芜,琼楼玉宇皆是银装素裹,隽美的玉弥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他尚且年少,都要在府里恢复好长时间的伤势,而消失的白锦芜才刚过五岁的生辰。 现在想来,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没有过生辰宴礼。 一个已经逝去的同街邻院,又没相处多久,他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只在月岩山上立了个白先生的墓碑,以慰他泉下之灵。 自那以后,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见过白家的人。 本来就没活下来多少,白晟和被盖上“叛国贼”的印象之后,余下的衷心仆婢也都逃逸四散了。 数年过去,随着岁月流逝,他脑海中小女孩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当时白锦芜年幼,尚是个爱哭闹的稚龄小孩,眼圈一红嘴巴一瘪烦的要命,谁知道这么多年会蜕变成什么模样。再加上他们相处时间不算长,有着好几岁的年龄隔阂,交情只比萍水相逢好一点点。 现在就算是白锦芜本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然而本以为一个早就消逝在历史战乱中的人,突然发现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除了意外,景殃还感到几分不解。 一个五岁的小女童,逃过所有人的视线藏起来,这么多年不露风声,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顿好找,敢情人家一直都在暗处? 一种诡异的被玩弄之感和心中那点微妙的愧疚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荒唐与可笑。 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褚一去而复返:“主子,我们要不要增加人手,下次直接拦住她,跟她谈一谈?” 景殃静立良久,缓缓道:“再等等……不着急。” 如果那个披斗篷神秘人真的是白家的千金小姐,那她能隐藏这么多年,绝不是什么善茬。 “我改主意了。” 景殃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个虚空的点上,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道: “我要等她主动露出马脚。” 作者有话说: 小郡主:? - 写到女主的原名了~
第53章 鹿白从月岩山回来之后, 就陷入新的繁忙之中。 公主府的修建进入正轨,隐约可见低调精美的府邸外观。 工人精益求精,经常带着一堆细节问题来请示郡主。 鹿白便把月岩山被神秘人追逐之事压在心底, 专心督建公主府。 工人修建得格外认真, 她非常满意, 让墨竹赏给所有工人一袋金叶子。 除此之外,七皇子从国子监来了信, 鹿白笑着看完, 提笔给他回信。 花了十日时间,她终于把琐事给做完。 最近秋时已近, 天高气爽,微风暖阳俱在。 墨竹拿着一封信,像小孔雀似的扑棱着翅膀跑进来, 喜滋滋道: “郡主, 太子殿下来信了!” 鹿白双眸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 站起身走过去:“刚刚来的吗?我看看。” 她接过信拆开,一行一行仔细地看完, 唇角微微上扬。 信笺上的字迹大气细致, 自带一股雍清矜贵的气质。他如往常一般讲了下自己的近况,零零总总都是琐碎的趣事。不过依然没有透露具体在哪。 鹿璟之向来如此,不愿说的怎么问都不说。 接着,他问了下鹿白的近况,提起了公主府建造材料银钱被官员贪|污的事情,详细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要帮忙。 这封信是前阵子写的, 当时公主府跟季忠廉的破事才刚开了个头, 朝堂上一片兵荒马乱。 鹿璟之不知道远在哪里,自然还没收到后续消息。 鹿白提笔问他安好,然后才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阐明。 她学会的所有浅薄的谋略知识都来自于鹿璟之。 鹿璟之是昭和帝给请了有名的太师讲授帝王课业,拥有一国储君的手腕和气度,又拥有兄长的耐心。 对他来说,她只是随手帮助的一个妹妹,在他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中不足以言表。但对她来说,鹿璟之却是她的曙光。 欲要接着写小七的事情时,鹿白犹豫了下,想到小七那张腼腆内向的笑脸,没来由地搁置了笔。 她晾干墨字,用火漆封好信封,让琼枝送到东宫去。 东宫的暗卫会将信送到鹿璟之手上。 处理完信笺,鹿白翻开皇历,凝神沉思。 景殃天天嫌她烦,她再这样下去进展寥寥。 看来,她得加大“追求”力度。 俗话说得好。 若想让一个人信任你,那首先得让他习惯你、接纳你、并纵容你。 鹿白目光落在皇历一个月后的中秋节上,若有所思。 每年中秋节,皇宫都要在集英殿举行一场大宴会,京城各府达官显贵、少爷小姐都要进宫赴宴,甚至有些地方官员也要参加。 目前,这场宴会还处于“选谁做主负责”的阶段。 柳贵妃和其他几个妃子争得不亦乐乎,势必要把办宴会的权利搞到手。 换句话说——接下来暂时还没她的事儿! 鹿白喜上眉梢,立马呼唤墨竹:“快!来帮我换一身清凉的衣裳!经过乞巧节,我与景殃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必须去加深一下感情。” 先试探一下景殃对她的容忍度有多少,再顺便问问他帮她寻找的玉扣的下落。 墨竹翻来找去,勉强翻出一个露胸脯的鹅黄衫裙,非常犹豫: “这会不会太清凉了?先不说景九爷吃不吃这套,万一郡主先冻着了……” “先试试再说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不了被他嘲讽一顿。” 鹿白兴冲冲地换上裙子,火速打扮了一下出宫。 墨竹遥遥对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 “郡主,明明是您单方面跟他培养感情吧!景九爷虽然风流,但他好像不太搭理您……” “……” 鹿白轻哼一声,嘀咕道:“他也不是没有松口吧。” 至少……至少都开始喊她娇气包了。 哼。 - 鹿白收拾好之后就溜出皇宫,走走停停地往楚宁王府溜达。 自从她发现京城中没几个平民百姓能认出自己这张脸就是郡主,她就不再戴帷帽出门,让京城的风言风语再壮烈一点。 反正她只是个小跟屁虫,关“宁蕖郡主”什么事呢。 她抱着冷飕飕的胳膊走到朱雀街,看着前往的楚宁王府,感觉空手上门不太好,于是拐进朱雀楼,准备打包一份酒楼新出的甜酥,待会敷衍一下景殃。 大厅正中央,胡伯激情澎湃的讲话本的声音传过来: “恰在咱们娇小姐即将受伤的时候……突然!一位白衣公子从天而降,将娇娇小姐拯救于水火!” 底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劈里啪啦地丢了数枚银钱。 鹿白跟店小二点完蜜枣甜酥,挑了个空座坐下等待,就听胡伯抑扬顿挫道: “娇小姐惊呆了!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陌生公子姓甚名谁,想要登门道谢。谁知那位公子不为所动,告别了娇小姐,独自离去!娇小姐对纨绔子弟的注意力,从此全部转移到这位公子身上!” 店小二把打包好的蜜枣甜酥端了过来。 鹿白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顺手拆开荷叶包,边吃边听下面的故事。 胡伯喝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娇娇女不知道白衣公子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只知对方是救命恩人,满心想要知恩图报。但是,娇娇女不知道人家的身份,纨绔子弟知道啊!纨绔公子哥虽然花心,但毕竟是京城享誉盛名的风流爷,那位白衣公子是他多年的对手!” 胡伯激动地拍了下抚尺,声嘶力竭道:“这一下!乃是针尖对麦芒,两厢碰撞上啊!” 观众们听入迷了,鼓掌之后纷纷催促:“快点,然后呢?” 胡伯神秘一笑,露出有些欠的笑容:“这是咱家独创话本,后话尚在创作中,还需要各位耐心等待!” 大厅的客人们纷纷惋惜不已。 “但是——” 胡伯话音一转:“我要给各位带来一个好消息!这个独创话本已经出册了,之前讲过的都有记录,乃是上册,目前正在热卖畅销之中,非常便宜,只要五两银子!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机会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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