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了。”鹿白顺手将手里的银箸递给他,坐下来准备用晚膳,刚夹了一块拔丝芋头,送到口边,忽然发现自己这双银箸是他方才用过的。 景殃侧眸看了一眼,像是现在才发现似的,道: “忘了说了,两双银箸我都用过了。” 鹿白:“……” …… 将景殃送走后,天色尚早,鹿白看了看漏刻,命下人准备马车。 方才一桌子的膳食都是甜的,吃的腻歪,以至于她还没吃饱,进宫正好陪昭和帝再吃一顿。 皇宫内,昭和帝听她要过来,命御膳房备好晚膳等着公主进宫。 鹿白陪他用了顿晚膳,昭和帝嘱咐她若是有难处就及时找他,等鹿白乖乖答应下来才放心。 她吃饱后在御花园遛弯消食。 远远地,鹿枕闲迎面走来。 两年过去,他在国子监课业完成的极好,身高也窜了不少。 从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小男孩,如今抽苗似的长大,隐隐比她还高一头,眉眼间也稳重许多,俨然一个漂亮的少年。 只是眼眸里的腼腆始终未褪去,站在诸多皇子中依然像个毫无伤害力的小绵羊。 鹿枕闲弯了弯漆黑似星的眸子:“皇姐。” 鹿白走过去,笑着摸摸他的头顶:“小七,近日国子监功课完成得如何?” 鹿枕闲不好意思地躲开她的手:“皇姐,小七已经长大了。” 鹿白被逗笑,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才收回手。 鹿枕闲陪她逛了会御花园,突然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皇姐,小七听说了周家故意欺压您的事。虽然小七不太懂这些,但小七愿意为皇姐分忧,只愿皇姐能顺遂开心,没有烦恼。” 鹿白愣了愣,失笑道:“小七真乖。但这是皇姐自己沾染的事,就不给小七添麻烦了。” “好。”鹿枕闲听话地点点头:“若皇姐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跟小七说。小七愿意帮忙。” 鹿白自然是应下,又随他去看了看他的课业,发现他骑射六艺、治国策论、户田算数都门门满分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待她告别回府后,鹿枕闲眼眸里的腼腆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冷静和聪慧。 他看着皇姐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谋算和决心。 …… 鹿白回宫后,褚一等着她彻底睡着,无声翻墙出府,去往楚宁王府。 景殃走进卧房,正准备歇下,听到空气中微弱的流动声,眼神骤冷,抽出腰间匕首钉过去: “谁?!” 褚一略带狼狈地闪身出现,肩膀上有一道不浅的匕首伤口: “主子,是属下。” 景殃眸中多了几分惊讶:“你来做什么?” 褚一拱手行礼,将今晚公主进宫一事一五一十汇报上去。 说完后,他等着主子下指令。 空气一点点静下来,最后是寂静如针的无声。 褚一疑惑抬眸:“主子?” 下一刻,他看到面前男子幽冷如刀的眼神,后背蓦地一凉,恐惧与冷汗一寸寸升起。 这是主子生气的眼神。 且,动了真怒。 只是……为何? 他明明并无错处。 褚一再度行礼:“主子,属下……” “褚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景殃冷淡开口,生平第一次喊了他的大名,眼神漠然: “以后不要告诉我这些事。当时我问你,你没有拒绝。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让你去帮她。这条路危机四伏、处处皆是敌人杀意。你的任务是护她以防不测,而不是汇报给我她做了什么。” 褚一错愕抬头:“主子……” “你现在应该改称呼。” 景殃冷冷看着他,待褚一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缓缓道: “给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侍双主。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褚一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地,彻底明白自己的错误,冷汗涔涔道: “是。卑职明白了,王爷。” 作者有话说: 虽然晋江古言好像更偏爱封建大男主,但我真的无法拒绝绅士。 - *“禽择良木而栖。”出自《孔子》。
第88章 褚一回去以后, 收敛起所有想法,认认真真做公主府的暗卫。 上巳节渐渐来临。 东郦的上巳节崇尚出游,有人会上山祭祀, 有人会春游踏青, 文人墨客喜爱曲水流觞, 皆是为了新的一年能洗净铅华,迎一个好兆头。 风月楼给楚宁王准备了诸多美姬的消息也传至大街小巷。 景殃现在是东郦炙手可热的人物, 位高权重, 坐揽朝纲,哪怕他从前名声狼藉, 但两年的征战也把混账名声洗褪不少。 若不是怕触他霉头,恐怕楚宁王府的门槛能被媒人踏破。 鹿白的公主府又有诸多年轻公子的邀请帖递进来。 她收下请帖,正欲合拢大门, 听到外面朱雀街经过的百姓三三两两议论道: “说起来, 楚宁王也到了娶妃的年龄了。” “可不是!现在人家风头无两,哪怕不娶妃, 多纳几房美妾也是极好的。” “从前人家是风月楼的常客,现在老鸨可使劲想往楚宁王府里塞美人……” “……” 路人渐走渐远, 低谈声消散在空气里。 鹿白看了一会, 淡淡收回目光,回到书房将叛国文书拿出来。 她将陆陆续续收集来的文墨都摆上案牍,对照着文书上的墨迹和笔锋仔细研究起来。 看了一会,她又将叛国文书放下,拿起旁边数张上巳节的邀请贴翻了翻。 时间过得真快,景殃都到了要被塞美人、娶王妃的年纪了……算了, 他爱怎样怎样, 关她什么事呢。 不过, 这些送到公主府的邀请贴倒是一直在角落搁置着,她还没来得及回复。 鹿白将邀请贴一一摊开在案牍上,心不在焉地看了看。 嗯…… 大理寺卿之嫡子,丞相之嫡次子,国子监祭酒幼子,江家大少爷,李府二少爷…… 而房梁上,褚一抱臂站在暗处,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公主殿下的安危。 他不经意地往下瞥了眼,正欲移开目光,发现公主在看的东西,忽然顿住。 这不都是京城未订亲的年轻公子递来的邀请贴吗? 褚一想起前阵子主子命令他不让汇报,撇开视线,决定装瞎。 这时,一个婢女敲门走进,拿了张请帖道: “公主,这是裴大人递来的上巳节邀请帖,说近日难得清闲,想邀请公主在上巳节外出踏青。” 鹿白有些诧异地接过来看了看,最终放在案牍上道:“放这吧。” 婢女应声退出。 房梁上的褚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移开目光之后又再次投视过去,半晌后终于忍不住,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 公主殿下如今这般抢手,王爷居然还不着急? 难不成是他会意错了?公主不是楚宁王府未来女主子,真就是妹妹了? 褚一纠结地蹙起眉头。 他总有种直觉,要是不汇报,等王爷知道了,到时候看见这些心思不轨的公子少爷们跟公主走在一起,说不定又要皱眉。 呵。 他不能给楚宁王府汇报,还不能给别人汇报了? 京城不是还有宋延这号人物吗? 他可以旁敲侧击地告诉宋延。 跟着阴晴不定的主子就是麻烦,还好他聪明。 褚一冷漠地想。 思及宋延那张欠揍的嘴,褚一莫名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快乐。 - 京城,京郊。 一行五官深邃、异域模样的粗犷男子偷偷进入京城城门。 为首的男子虽然穿着西戎皇室使团的衣裳,但腰间别着砍刀,脸上还带着疤痕,明显是这群人的领头。 进入城门无人处后,他终于肆意大笑起来,轻蔑地把玩着手里的文牒,道: “人家王爷把进城通牒给咱们送来了,这不来一趟多不好意思啊。” 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迅速走进无人的客栈里。 - 褚二查到有西戎人偷偷进京后,马不停蹄汇报上去。 景殃翻阅着褚二查来的情报纸条,点燃火折子将纸条烧掉,冷道: “赫连丰死了,西戎老皇帝还贼心不死,看来苦头是没尝够。” 褚二道:“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客栈,尚未与广南王取得联系。若即刻出发,我们的人能悄无声息将他们传信拦截。” “不必。” 景殃坐在案牍边,挥笔写下一封密信,用朱漆封口,递给褚二道:“你联系皇宫线人,让他将这封信偷偷送至陛下手里。告诉陛下做好准备,盯着他们做干什么。” 想钓大鱼,自然得放长线。 “是。” 褚二领命离去。 景殃搁下笔,走出书房。 晌午时刻,下人都在做事,王府道路秃枝荒芜,格外沉寂。 以前从未细致观察过这王府,如今一看,倒有点冷清。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还挺不习惯。 景殃走进前方堂室。 正值午膳时间,厨子做了数道精致的菜肴,还在食桌上摆了一道鲜美精巧的桃花酥。 堂室门口,廖管事拿着风月楼老鸨的信件迎上来:“王爷,风月楼……” 景殃打断廖管事,眉头微蹙:“怎么会有桃花酥?” 廖先生回道:“从前公……那位小美人经常过来,厨子一直都会准备桃花酥。” 景殃看了看香气扑鼻的桃花酥,淡道:“撤了吧。她现在甚少过来,我不喜吃甜。” 廖先生恭敬地应了声是,脚下却仿佛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 景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廖管事,如今本王都使唤不动你了?” “老奴不敢。” 廖先生终于挪动脚步,将桃花酥端起,准备倒进垃圾篓里。 “等等。” 景殃停顿了下,道:“罢了,你放回来吧。” 廖先生又把桃花酥放了回去。 景殃盯着桃花酥看了片刻,坐在另一边,拿起银箸准备用膳。 廖管事走过来,将风月楼老鸨的书信呈上,道: “王爷,风月楼的信件已经搁置数日,兰妈妈在等您的回复。” 景殃眸光不离食桌:“食不言,寝不语。” “原本不应该在膳点打扰王爷用膳,只是……” 廖管事为难道:“风月楼那边已经在催了,如果王爷要去,那么她们现在就需要为上巳节做准备。王爷从前是风月楼的常客,现在风头正盛,手握权柄,又是风月楼的东家,兰妈妈想要将自家美姬塞进王府里也是情理之中。” 廖管事是王府的老人,习惯于为王府的实际利益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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