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信抬眸,深深地看了许太医一眼。 还未站起多久的许太医重又跪回去,“臣回去定会多加注意,眼下还是先给娘娘配药要紧。” 徐绾嫣点头,柔柔地笑,“没事的,许太医不必太过自责。” 许太医用袖子不住地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闻听此言忙应着是自己失职,心中惦念着还是皇后娘娘心疼人,然而抬头瞧了眼心善的皇后娘娘,却见她笑容冒着寒气,和楚怀信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如此慈善地安慰他,但也摆出个态度来,到底还是怪他失职了。 不仅没察觉出太医院有了内鬼,连殿中燃着的香出问题也没闻出来。 他抖着袖子下马车,马车下头祝参正等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每当自己回头的时候,都能瞧见祝大人和善又刻板的笑。 笑意不达眼底,分明是盯着他的意思。 许太医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惹了皇上不快了。 他将药单列出来,给祝参过了目,又同随行的医女商谈着,定了个清热解毒的方子,也不需熬多久,现在扔到锅里,估计马车行进的时候就能好了。 祝参盯着他们对完药单,又盯着他们熬药,直到药熬好了才捧着笑把药接过去。 “许太医辛苦了,这药我端回去就成。” 许太医乐不得他走,赶忙把药扔给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琢磨金銮殿内燃着的熏香,到底哪里不对劲。 祝参端着药回来的时候,十五也在马车里,满脸地认真,不知三人聊些什么。 楚怀信招手让他过来,徐绾嫣接过药碗放在窗边晾凉。 十五:“这段时间娘娘不常住在冠荆阁,我也确实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祝参跟着坐在桌旁,明白过来这是到了他们指认的环节了。 听了十五的话,三人沉吟片刻,又把目光移到祝参身上。 祝参紧张地一抿嘴,把金銮殿当职的小侍从们从脑海中过了个遍,又把宫中能接近皇上娘娘的伺候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感觉出谁不对。 楚怀信单手抵着太阳穴,“你们两个算是我和小满的半只臂膀了,竟然也一点都没察觉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语气平平,好似没生气似的。 然而祝参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了,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如此经年,也见过不少墨似的黑以及楚怀信那一抹冰冷又无情的眼。 十五只在徐绾嫣身边伺候,接触楚怀信倒是少一些,陪着徐绾嫣住在他织的梦里,只偶尔窥见几次,动了歪心思的美貌宫娥,和娘娘一样的杏眼,第二日就无声无息地发到别处再无生息。 两人心中升起无尽的情绪来,只两股战栗,心脏跳动飞快。 徐绾嫣对身边人总是不忍心,然而这次事情就出在了身边人上,于是她也没管楚怀信,反而冷着脸,陪他当一对凶残院判。 祝参和十五匆忙跪下,头几乎磕在了地上,马车悠悠晃着,一时之间静得很。 楚怀信从抽屉中把蜜饯拿出来递给徐绾嫣,又挥手让他们俩起来,两个人脸色都惨白惨白的,并排站在一起,怪可怜人的。 他想了又想,目光在他们两人中来回移动,“一人扣一年月俸。” 两人松了口气。 楚怀信:“小满你不许偷偷给他们俩赏。” 徐绾嫣:“……哦。” 她把药碗端起来,在十五和祝参的面前总是不好撒娇的,于是她乖乖地把药都喝完,再吃一个楚怀信递过来的蜜饯,欢欢喜喜地用完了今天的药。 十五站在她后头给她端茶倒水,祝参站在楚怀信后头给他捶背捏肩,俱是一副谄媚模样。 楚怀信额角青筋微起,无语地挥挥手,“滚下去吧。” 两人又机灵地“诶”了一声,很是妥帖地把马车帘子都拉上了。 “你打算怎么……”楚怀信话刚说一半,马车停下,拉紧的帘子又被掀开了。 然而这帘子后头却没人。 楚怀信深呼吸,气得胸口直疼,“谁?” 外头那人等了片刻,才探头望进来,正是徐正思。 楚怀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上微动,同徐绾嫣说着:“这也就是你姐姐……” 徐绾嫣拍拍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像给圆才人顺毛一样。 心中熨帖两分,楚怀信才倚着马车的壁,扬扬下巴示意她上来,“何事?” 徐正思踩着矮凳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来,又回头拉上来个什么人,两人稳当地坐在楚怀信的对面,马车才重新动起来。 徐绾嫣微微歪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姐姐神清气爽的,面上很是欣喜。 她身后正是苏清如,依旧那副木讷样子,只耳根红着。 楚怀信:“什么事?” 徐正思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苏清如抢了白。 “臣想让皇上皇后为臣赐婚。” 闻听此言,三人都是一阵惊讶。 苏清如偏头,温柔地看了眼徐正思,眼眸中满是坚定,话在喉口转了三圈半,才磕磕绊绊地说出来。 “臣……心悦二小姐已久,想请皇上皇后为我们赐婚,虽然不能许下什么大的誓言,但我苏家有训,男子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我……臣这辈子也不纳妾了,只守着正思过一辈子,如有半句虚言,任凭皇上皇后处置。” 他在官场朝堂上从未像如今这般局促,自身的才学加上身后有皇上为他撑腰,向来是楚怀信一个眼神指向哪里,他便朝着谁开怼的,眼下为了给自己求一门亲事,倒是少见的紧张起来了。 徐正思偏头看他,她本以为苏清如是个木头块,连请求赐婚这种事都得是自己开口,然而此时他正一条一条地和皇上皇后保证,将来一定会对自己好。 泪水渐渐濡湿眼眶,她生出些小女儿的情绪来,扯着衣角听他一字一句的誓言。 苏清如就这样说了许久,楚怀信和徐绾嫣默默听着,等到他说完了也没发表什么看法。 徐绾嫣见着自己姐姐已然感动得快要哭了,于是从楚怀信身后探出头来,小声对着姐姐说:“不必如此感动,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楚国向来不尊崇什么男尊女卑、女子要以夫为天这种封建思想,端看皇上皇后是个什么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她这话说的怪不中听的,苏清如顿时急起来,回头和徐正思表忠心,翻来覆去却也只一句苍白的话:我会对你好的。 徐正思点头,收了泪,她也不指望这木头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她喜欢苏清如,不就是喜欢他这个老实好骗的性格吗? 楚怀信只偷偷捏着徐绾嫣圆润的指甲玩,认真瞧着她的眼,“如何?你做决定。” 徐绾嫣定定地看着苏清如,苏清如也不畏惧,坦坦荡荡地和她对视着,半晌徐绾嫣才开口:“成,那我就做主,给你们赐婚。” 苏清如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握上徐正思的手,欢喜地落了泪。 楚怀信瞧着这位便宜姐夫,嗤之以鼻,“出息样。” 徐绾嫣瞥他一眼,“你出息,你出息。” 楚怀信:“那当然了。” 苏清如哭个没完,三个人就这样瞧着他哭,徐正思还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来,给自己的未婚夫擦眼泪。 徐绾嫣一脸纠结,偷偷靠在楚怀信耳边,“看来还是你出息些,至少你不会哭得这样厉害。” 楚怀信眉毛耷拉着,委屈一点头,“我就说我比他强多了。” 这人哭得快要止不住了,徐正思一把把帕子扔到苏清如的怀里,厉声呵斥了一句,“别哭了!” 苏清如立马停下了眼泪,捏着徐正思的帕子,如同抱着奇珍异宝一般。 徐绾嫣:“……” 楚怀信:“……” 楚怀信:“什么毛病,惧内?” 徐正思:“你不是?” 眼瞧着要互相滚作一团地吵起来,徐绾嫣赶紧出来打圆场,“来来来,推牌九吧,正好今日四个人,我先做庄。” 说着,她往里挪了挪,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你来坐这儿吧,同我一起。” 楚怀信很是受用,眉毛扬了扬就坐了过去,贴在徐绾嫣的身上,看着对面不争气的哭包,刚想嘲笑两句,就看见徐绾嫣警告的眼神,于是只好作罢。 他是乖乖听夫人的话的好夫君,也断然不会没出息地哭成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楚子哥:我才不会这么没出息呢。 小满:你没比人家强哪去。 今日是合伙吓唬人的帝后二人组w
第51章 输牌 徐绾嫣把牌从桌子下面拿出来, 复习了一下昨天夜里看的那本秘籍,记了个七七八八,不说能赢楚怀信多少, 赢徐正思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至于苏清如, 他一看便是从小在书卷里泡大的,估计不怎么会玩。 徐绾嫣一边理着牌心中一边生出无尽欢愉来, 今日定能赢个盆满钵满。 “姐姐今日可带够了钱?”徐绾嫣舒舒服服地靠在楚怀信身上,小猫似的伸爪子, 神采飞扬地同姐姐闹着笑。 徐正思冷哼一声, “你不是早相中了我的炕屏?今日你能将我的钱都赢过去,我就把那个炕屏送你。” 听了这话,徐绾嫣的眼睛亮了三分,手中捏了楚怀信两下,激起无限的斗志来。 那炕屏制作工艺精细得很, 是爹爹偶然得到的,怕是比宫中内务阁做出来的还要好些。 丞相得了两份, 一份绣了梅花,自然是给了徐绾嫣,只不过那梅花死板得很,一丝情意都没有,干巴巴地立在那炕屏上,下头绣了几根草,寡淡的要命,是以徐绾嫣对它只是平平, 不那么喜欢。 徐正思这处是春日的景, 大抵是另一个画师画的, 满炕屏丽嘉的花花草草, 正中间却是一朵小巧的迎春花做了主角,看似不经意却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真真儿是巧极了、妙极了。 徐绾嫣自知那是姐姐的东西,也不会抢,然而每次进了屋子的艳羡眼神是瞒也瞒不住的。 左右徐正思也不喜欢这样花团锦簇的炕屏,觉得很是花眼,这炕屏摆了两天,也就只在库房扔着。 去岁生辰,徐绾嫣学着给她绣了一个,虽然只了了几笔,却横添妙趣,不愧是梅花娘子的杰作。 她喜欢得打紧,日日摆在屋里。 徐绾嫣扔了骰子,自己做了庄家,选了一对牌扔在桌上。 “双长三。” 顺着应该到楚怀信,这人坐得偏后些,那梅花娘子呆呆的,也不曾对他设防,手中有什么底牌都让他瞧见了。 楚怀信眼神瞥过,挠了挠眉心,心中犯愁。 小满这是一手什么牌啊…… 他食指在牌上轻点,扔出了一对“双天”。 苏清如坐在他下家,看起来拘谨得很,抬头看着帝后二人的脸色,扣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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