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许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都会摆在自己眼前。 可他等不了,他确定了自己的爱意, 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屋内的烛火摇曳,温和的色调将房间溢满, 赵景湛顺着光, 看见了一截桂花色的衣袖。 白嫩的手臂露在床榻外面, 上面的玉镯晶莹剔透。 赵景湛双眉一撇, 本想上前, 却听到崔德音开口。 “是太子殿下吗?”崔德音声音沙哑, 喃喃, “怎么也不让我好好休息一番。” “音音。”赵景湛声音晦涩, “我来是想和你……” “殿下为何不靠的近一些说,是害怕吗?还是愧疚?”崔德音笑了笑。 赵景湛走上前,皎洁的月光打在他的面上,细碎的光影含在他的眸子里, 却仍然遮挡不住男人的颤抖。 “殿下这么晚还来找我,是担心我吗?还是,害怕我死在外面,没 法和崔家交代?”崔德音心冷意绝, 冷淡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里衣。 赵景湛大步向前,将厚重的窗幔掀开。 崔德音转头,注视着赵景湛。 他生的比长安城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这是崔德音第一次见赵景湛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每次进宫的时候都会偷偷看他, 直到在自己的心里埋下喜欢的种子。 在她人生最为艰难, 最孤立无援的时刻,是赵景湛把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让自己不至于堕落,失去自己的方向。 于是幼时懵懵懂懂的爱恋,在这些年的相处之中变成了明晃晃的喜欢。 赵景湛从不吝啬对自己好,于是崔德音便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如今所正在经历的一切,竟然一半都与自己喜欢的人有关。 崔德音觉得自己这些年所坚持的东西正在分崩离析,哪一点都在让她崩溃。 “音音,你听我说。”赵景湛的眸光在崔德音哭红了的眼睛处停留一瞬,而后紧紧握着崔德音的手,生怕面前的人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那日你跟着崔公进宫,将你身上的玉佩落在了御花园,我曾听说你寻了半天都没与偶找到,这才拿着令牌出了宫。” “然后呢?”崔德音眼中雾蒙蒙的含着泪。 “我去寻你,可你却并不在崔府内,正当我要离开之时,便撞见了那一幕。”赵景湛苦涩,“那时,崔公便已经……” “你有没有见到我父亲的最后一面?有没有?”崔德音哭的不能自已,她拉着赵景湛的衣袖,哭着质问。 “当时,那人也害怕极了,见我发现了这件事情,便以你年幼需要人照料,请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崔公他……”赵景湛不敢直视崔德音,“崔公那时,便已经咽气了。” 所有的希望都在赵景湛说完这句话后破灭。 崔德音松开拽着赵景湛衣袖的手,嘴角带着笑,可是擦拭眼泪的时候,方向仍是向上的。 “殿下对我,有什么是真的吗?”崔德音喃喃,“你明明知道,这些年,我最在乎的便是父亲的死,我苦苦查询这么多年……” “你明明知情,却还是看着我如同一个傻子一般向你哭诉,发泄不满。” “方氏答应了殿下什么?”崔德音稳定好情绪,眼神却已经不在赵景湛身上停留半分。 “送你入宫。”赵景湛喉咙泛起一阵痒意,开口道,“她想让你入宫,为崔家赢得满门荣耀,好让崔公九泉之下……” “让她去死好不好?”崔德音情绪再次失控,“她本就不管我,生下来便把我仍在一边不管不顾,若不是旁人看不下去,我早在生出来的时候就饿死了。” “她既然看不上父亲,不喜父亲致力于兴办学堂,她为何要嫁给父亲?为何要将我生出来?” 崔德音的指甲深深陷在掌心之中,肩膀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我讨厌她,也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你们每个人都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实则是害我害得最深!” 赵景湛一把搂住崔德音,安抚着崔德音的情绪,“对不起,对不起。” “音音,是我错了。” “你是错了。”崔德音冷声,“为了巩固自己的位子,把崔家的嫡女接入宫中,放在自己身边养大,而后顺理成章的娶她,赢得崔家的支持。” “即使知道兄长要带我离开,也还是和方氏串通好,一定要带我入宫。” “你们真的是好极了。” “崔善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赵景湛眸子如同琉璃般清透,向来不怕冷的他竟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 “哦,瞧我这记性。”崔德音就在赵景湛的怀里,没有半分挣扎,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赵景湛抓狂。 “什么兄长,那可是我的未婚夫。”崔德音湿润的眼睛带着笑意,脊背却颤抖,“我那死而复生的未婚夫啊。” 崔德音笑了起来,赵景湛却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在震动。 他将怀里的崔德音抱得更紧了些,原本意气风发的他此刻有些狼狈。 “不。”赵景湛眼尾微红,“我才是你的夫君。” “太子殿下说什么呢?当真是好笑,当年父亲为我定下与李家二公子李延鹤的娃娃亲,那可是作数了的,若不是李家被人灭门,我现在可就是李家妇。” 崔德音喃喃,“若是那样,我早就嫁到了锦官城,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现在,我的未婚夫没有死,他没有死。” “若不是殿下当年和方氏组织兄长带我离开,我也不至于生个孩子都要受人限制!” “明明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让别人决定他什么时候生下来,殿下明明说是为了我的身体,结果殿下自己却偷偷喝药,不让我有孕。”崔德音眼里涌起恨意,“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早就出生了。” “你曾说皇后自私,可你又何尝不是,你害怕局势不稳,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你没有好处,于是便不让我生。”崔德音双眼潮湿,说完这些已经耗费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是这样的。”赵景湛捧着崔德音沾满泪水的脸庞,温柔的为她擦去泪水。 “这个孩子,我是想生的,只不过现在局势不稳,我害怕他生下来受委屈。” 崔德音自然不信这些,她感觉全身疲惫的很,什么话都不想再听。 “殿下不用解释了,殿下不想生,我不会强求。” “我想生的。”赵景湛喉结滑动,他看着崔德音红润的唇,喃喃,“我比你更想有一个孩子。” 崔德音不理会,只开口道,“殿下走吧。” “音音,我是你的夫君,你让我去哪?” “殿下既然不想解释当年为何非要让我入宫,那我便认为殿下是自私的想把我当做铺路石。”崔德音冷笑,“殿下这种人,若是重选一次,我定选择别人。” 赵景湛脑子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为何想让崔德音入宫,也知道为何当年方氏提起这件事,自己会义无反顾的答应。 可是这件事情一旦说出,自己那肮脏的过往便会揭开展露在自己最爱的人眼前。 赵景湛都厌恶极了自己,更何况崔德音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呢? 肯定会和别人一样,用看畜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更不用说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赵景湛承认,他这种肮脏的人,初次遇见冰雪可爱的崔德音,心中是满满的嫉妒,几乎要将自己吞噬。 于是他格外在乎崔德音,想要摧毁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好。 可是当这美好慢慢朝自己靠近时,赵景湛却不舍得了,于是他有了私心,把崔德音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不会走,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已经嫁给了我,便是我赵景湛的妻子,虽然崔善没有死,可是他李延鹤的身份已经死了。” “他当年无法保住你,现在也一样不能。” “我从来不需要殿下的保护,若是没有殿下,我现在的生活定是我想要的,而不是现在,处处处处受人钳制。” 赵景湛发觉自己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崔德音说得对。 若是没有自己,崔德音会跟着崔善离开,也许现在他们生活在锦官城,崔善为了她放下了仇恨,他们也许有了孩子,生活的幸福快乐。 一切都好,只是生活中没有自己的身影。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赵景湛卑微至极,清润的眸子微微颤动。 “我想要离开。”崔德音淡淡。 “不行,你是我的太子妃。”赵景湛想也不想就拒绝,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生活若是没了崔德音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何,殿下骗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更何况,这种事情对于殿下来说根本不难吧?伪造太子妃死亡的假象,而后我便可以顺利的脱身,还是说殿下演戏上瘾,现在都不想从戏中出来?” “音音,所有的一切都行,除了这件事。” 崔德音眼神涣散,看着远方,不回答赵景湛。 昏暗的帐幔 将两人的身影分割开,崔德音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我是想生的,音音也想,是不是?”赵景湛掌心滚烫,将崔德音半披着的衣裙拽下。 崔德音眼中仍然带着朦胧的雾气,此刻的她并没有半分反抗,反而是柔媚的如同一朵海棠花,随着赵景湛的动作。 屋内灯火摇曳,床榻上的崔德音眸子春水盈盈,手上的玉镯轻盈透亮。 赵景湛一双凤目闭着,感受着此时此刻的疯狂与放纵带给他的安全感。 厚重的床幔落下,美丽的光晕洒在两人的身上,摇晃的光影存在了很久很久。 * 崔德音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掀起沉重的眼帘,熟悉的月白色窗幔映入自己的视线。 她挣扎着起身,全身都传来一种被碾压过的痛感。 昨晚的赵景湛好似疯了一般,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双眸也好似浮着血色,想把自己吞吃入腹一般。 崔德音眼底无情,还未等她起身,便看到了一截白色的衣袍。 赵景湛身着白色的袍子,头发用玉冠束起,将昳丽的面目映照得清秀了些。 他身形如松树般挺拔,眸子里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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