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打发她们走,是她的无奈之举,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毕竟—— 上辈子连累两个丫头都陪她一起死于非命的那段过往也过太惨痛,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如果秦绪是她这辈子也摆脱不掉的噩梦,那她认命就是,只是这辈子她再不会毫无防备的遭人暗算,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好了。 不过这一次,两个丫头的命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下的! 这可能就是她能为她俩做的最后一次打算了! 分别在即,也不知会不会是永别,沈阅睡不着。 过了约莫一炷香之后,夜深人静,她又听见院子里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轻手轻脚打开院门出去的响动。 沈阅没有出去看,翻了个身,继续躺着想事情。 冬禧是在春祺睡下之后又起身重新穿衣溜出来的,三更半夜摸到前院的侍卫房喊商秋。 秦照离京之后就把沈阅的安全和守卫王府的重则都交予了商秋,商秋夜里都是最后一个睡,睡前还要亲力亲为巡视一遍各处岗哨和门户。 他也才刚沾上枕头躺下,冬禧就来敲门。 商秋连忙披了件外衣就跑出来:“怎么了?是王妃……” 以为是沈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边弯身提靴子边就衣衫不整的要往外跑。 冬禧本来心情极是低落,反而被他逗笑了。 她抿了抿唇,扯了慌乱中的汉子一把:“王妃已经睡下了,你别急,是我找你有点事。” 商秋闻言,立时松懈下来。 鞋也不打算好好穿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廊下栏杆上:“什么事啊?” 冬禧将沈阅安排她和春祺明日跟随车队南下一事大概对他交代了下,商秋也立刻会意。 他点头:“嗯,你们先走也好,这是王妃的先见之明。” 他比冬禧知道的事情要多,自然更清楚不久的将来这京城可能会发生何等变故,自认为沈阅这安排极有远见。 冬禧看见他脸上信服钦佩之色,却是又气又急,心里替着沈阅担心,差点就当场哭出来。 “商秋。”她强行忍了忍,也只能是试探着语气道:“我来找你是……如果可以联系上殿下的话……能不能请他忙完正事早些回来?” “怎么?”商秋有些诧异不解。 冬禧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其辞道:“就是东宫屡次纠缠,又虎视眈眈盯着咱们,我怕王妃有失。” 她也知道强人所难。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秦照是回南边军营公干去了。 国事为重,逼着他为了儿女私情就抛开家国大义不顾的跑回来,怎么可以? 可是沈阅的脾气她知道,秦绪如果一再逼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走极端。 冬禧说着,再度着急,眼泪没忍住吧嗒吧嗒的掉。 商秋一个混迹军营的汉子,哪里见过这阵仗,蹭的蹿起来,潦草踩在脚下的靴子都甩丢了一只。 他冲上来,手忙脚乱又不好意思去碰人家小姑娘,只急得抓耳挠腮,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这……这哭什么啊?” “就……”冬禧再也顾不得许多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做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握牢,哽咽着哀求:“无论如何,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护好我家们小姐……一定一定不能叫她有所闪失。” 冬禧情难自抑,揪着他,商秋光着一只脚,衣衫不整的站在秋日冷风里听她哭了半宿。 后半夜,冬禧终于哭累回去睡了,商秋却满耳朵都是女孩子抽抽搭搭的呜咽声,一晚上脑瓜子嗡嗡的。 整晚翻来覆去的没睡着,次日脸上就多了两个深重的黑眼圈。 清晨,天还没亮车队就按照计划早早装运行李,开始准备。 沈阅人在后宅,是等到门房来报,说闻家的人到了,她才带着两个丫头出去。 见到无精打采的商秋,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商秋则是尴尬的摸了摸下巴上还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赶紧闪身避开,去帮着捆绑马车上的行李。 冬禧和春祺两个,也是每人顶着一对黑眼圈,抱着各自的包袱,一左一右依依不舍跟着她。 大门口,闻家过来的是一共三辆车。 一辆车厢封了牛油纸防潮防寒,坐着闻二夫人,韩氏和孩子。 后面两辆装运行李。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闻成礼、闻成简两兄弟。 沈阅看到闻成简马背上挂着的行囊包裹,微微有些意外。 闻成简笑嘻嘻的已经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婶娘和嫂嫂他们两个女眷带着孩子出远门,祖父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叫我跟着过去送他们一趟。” 沈阅明了,这是家里打算将他也一并打发出去避一避。 沈阅自是赞成。 只她再转过视线去看,闻成礼的马背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带。 她目光迟疑了一瞬,闻成礼也已经走到面前,微笑着温声道:“我就是来送送他们,我不去。” 作者有话说: 三更。 嗯,经鉴定,女鹅已经在疯批的路上越走越远,女婿再不回来,这媳妇儿以后就不好管了……
第129章 三哥 “家里祖父不是还病着么, 二叔与我父亲他们也都逐渐上了年纪,三哥不方便远行,说要在家帮衬着些。”闻成简笑道。 只—— 这笑容之间,也多了几分成年人才有的苦涩。 他看了闻成礼一眼:“而且这都马上就年底了, 春闱在即, 三哥学业繁重, 也走不脱身,要不然我还真想拉着他一起做个伴儿。去时有小侄子他们作伴,回来可就得我一个人回了。” 闻成简毕竟年纪小些,还并不是很能藏得住心事。 沈阅看他表情猜测—— 他这应该不是为了专门说给外人听的,而是他压根不知道家里人安排他投奔闻成启去, 短时间是没打算叫他再回来的。 可她却是要见缝插针, 做戏做全套的。 于是, 附和:“到时候多带几个护卫吧, 山高水远的,又赶上快年底这段时间, 多小心些。” “还用你说?” 沈阅看着他爽朗的笑容, 又转头看闻成礼。 闻成礼与她站在一起,负手而立。 清俊挺拔的少年,身姿虽然略显清瘦, 却已然伟岸如松, 顶天立地。 他面上, 挂着一成不变, 温润如玉的笑容。 沈阅犹豫着,几次想要说点什么, 却都在对上他温和清澈的眼眸时给生生噎了回来。 因为两家人都是提前数日便开始安排准备的, 互相交涉好同行的人手路线之后, 便可启程上路。 闻成礼又再三嘱咐了闻成简几遍,路上当要如何如何小心,不可毛躁。 闻成简最后不耐烦了,爬上马背摆摆手:“二哥,咱俩半斤八两,都是在京城里长大的,你也没独自出过远门,上回扶灵回乡还是大家一起,你可别再纸上谈兵给我絮叨了。” 闻成礼也不恼,含笑拍了拍他座下马鞍:“行了,你这次历练了,以后同行出门,为兄等着你来照拂。” 兄弟俩笑闹期间,这边春祺和冬禧则是眼泪汪汪,一人扯了沈阅一边的袖子,还在磨蹭。 沈阅挨个摸摸她们脑袋:“就是叫你们先过去帮着打点下,过阵子我就来了,一个个的哭什么鼻子?别耽误了赶路,上车。” 此行已成定局,无从更改。 两个小丫头为了不给她添麻烦,终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沈阅与闻成礼站在王府门前,一直目送车马拐出巷子。 沈阅转头看向他:“三哥进去坐坐,喝杯茶。” “好。”闻成礼颔首,“说起来,自你成婚那日送嫁后,我还没来你府上做过客。” 兄妹二人去了前院一个小花厅。 等婢女上了茶,沈阅就打发了她们先出去。 她手里捧着茶盏,眉头蹙起,表情也再次凝重起来,也依旧是欲言又止…… “宫里的眼线时时盯着,我若要跟着一并离京,意图太过明显,就要引起他们警觉,怕是到时一个也走不了。”闻成礼未等她质疑,率先解释。 虽然沈阅看他今日的言语行事,已经猜到他该是心里比闻成简更有数的,可是当面听他说出来,她心里也很有几分的不是滋味儿。 闻成礼也仅仅是比她与闻成简大三岁,未及弱冠的青葱少年,现在家中小一辈里就独独留下他一个了。 不出事还好,若是当真会有什么…… 这对他又如何公平? “表弟并不知情是吗?”沈阅定了定神,明知故问。 “二嫂暂时也并不知道内情,但是我母亲那里带了祖父的亲笔书信,届时他信里会给二哥还有阿简解释清楚缘由。”闻成礼道,“现在跟他说了,他未必肯走,但如果等他人已经到了那边……阿简是不会忤逆祖父的安排的。” 既然事情已定,沈阅也不过分纠结。 她斟酌着道:“是宫里在针对我们,你都知道了?” “你也不必这般沮丧悲观,以祖父的身份名望,以及你这安王府的关系在,宫里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妄动我们的。叫阿简跟着去,只是以防万一罢了。”闻成礼瞧见她的眼神,该是料透她心思,依旧是温声劝抚。 迟疑了一下,他到底还是说了实话:“长兄早夭,伯父伯母就阿简这么一点血脉,理应是多照拂他一些的。” 果然是因为这般! 闻家大房的嫡长子早夭,就只有闻成简这么一个儿子,二房却有俩。 所以—— 家里这已经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沈阅看着面前淡泊从容的少年,纵然心中百感交集,有千言万语,她也只能强行冷静下来说正事:“这一回,家里……祖父和你们,都算是受了我的连累。” “胡说。”闻成礼笑着,佯怒瞪了她一眼。 但是笑过之后,少年清澈的眉宇间也不由的添了几分怅惘的苦涩:“是宫里太子无德,背信弃义在先,折辱暗算于人在后,沾染上这样的人……其实也算是当初家里人的过失,没有替你打算好。” 如果说闻太师第一次被气病,就只是秦绪一时年少轻狂,造成的无心之失,那么这一次,他就是处心积虑,恶意为之了。 闻成礼一个刚正的读书人,心中自然义愤难平。 但他不想背后过多议论这等毫无意义之事,只是就事论事:“既然咱们已经被盯上了,那这次阿简他们……” 沈阅也快速镇定了心神,勾唇露出一个微凉的笑意来:“当是不至于,不是还有咱们这些所谓的‘人质’在京么?若是这个时候宫里率先发难,动了表弟他们这一行人,就率先落了把柄出来,他们难以自圆其说。” 她不是没想过,以秦绪的为人,他会不会半路掳劫闻成简和冬禧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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