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就也拿不准了。 所以,皇帝的疑问,他也解答不了。 父子俩商量一番无果,秦绪也就自御书房里出来了。 林如喜亲自送他出院子,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殿下,您恕奴才僭越,多句嘴,咱们的太后娘娘不是寻常人,当年即使是先帝在世时,很多政务上的决断也都与她商议共同定夺的。老奴知您年轻气盛,但在此事之上,还是慎重些,也多体谅陛下一二。” 他的语气温和又委婉。 但是一个奴才敢于这般当面提点他这些,也就说明他确实是对秦绪父子忠心耿耿,不设防的。 前世时,他父皇过世之后,林如喜就留给他用了,秦绪自然不怀疑对方的忠心。 他唇角含笑,深深看了林如喜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荣锦亦步亦趋跟着他,一直到主仆两个走出去好远,林如喜还站在御书房所在那个院子外头盯着这边瞧。 荣锦是自幼伺候秦绪,随他一起长大的,这些年里斗志昂扬,蛮以为等秦绪登基之后大总管的位置非他莫属,如今却突然从林如喜身上感知到了巨大的威胁。 他察言观色,试探着问秦绪:“殿下您方才在御书房是与陛下的意见相左,闹了什么不愉快吗?其实无论如何,陛下始终还是疼您的。” “父皇对本宫的好,本宫又如何不知?”秦绪的心情看上去倒像是不错的模样,唇角翘起。 他抬高了视线看着远处天光与流云,后却一声叹息:“可是啊,父皇也是会老的。” 人老了,就容易畏首畏尾,妇人之仁! 荣锦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帝老了死了,自己就能跟着太子殿下飞黄腾达,也没太在意他说话时候的语气神情。 永和宫内,沈阅被困,就一直保持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状态。 皇帝没给她这宫里留人伺候,大概是防范着她一旦接触到人,就总有机会见缝插针的耍手段,所以干脆断了她这方面的指望,只在每日早晚时分按时有宫人前来送饭,晚间固定的时辰就来送了热水,调好在浴桶里。 一个面相有些凶悍的嬷嬷,带着八名宫人每日在做着这件差事,小宫女们做事时,她就冷面门神似的杵在一边死盯着她们,弄得小姑娘们全都噤若寒蝉,低眉顺眼的甚至都不敢多看沈阅一眼。 沈阅也不试图与她们搭讪。 她心里很清楚,皇帝把她扣在宫里,就是拿她当人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等着引秦照再回来自投罗网的。 她比皇帝他们更清楚也更有信心的是—— 她知道,哪怕这里摆着的明明就是个陷阱,秦照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所以,在这方面,她等得比皇帝父子更加心平气和,这几日里真正折磨她的还是闻成礼的下落与安危。 为了不暴露李少婉,她就一直忍着,甚至都不敢旁敲侧击的激一下秦绪。 这几天,京城一直处于全面封锁的状态,朝臣们一开始的两天还有几分自危之势,后来发现街面上除了多加了兵丁巡查守卫再无额外异常,大家慢慢的也开始放宽心。 秦照再次折返京城,是在沈阅被软禁宫中的第四日傍晚。 城门封锁,禁止一切往来出入,他抵京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直奔城门,亮明身份,要求进城。 皇帝父子虽然都在等着他回来,可是南境距离京城千里遥遥,谁也没想他会这么快就到,城门守卫接到的是封城令,也不敢直接开城门放他进去。 秦照料到会是这么个待遇,索性就驻马城门之外:“马上派人进宫禀报陛下,本王就在这里候着。” 这一来一回,入宫传趟消息,至少得一个多时辰。 在这期间,本就一直藏身城外伺机而动的商秋与贺红叶等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彼时的东宫之内,太子秦绪正在秉烛沉思,想的不是千里之外他暂时够不到的秦照,而是被扣在宫中的沈阅。 这都好几天了,虽说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可是这样安静也属实有点过分。 她是太有自知之明,知道在男人心中女子的分量抵不得万里河山、至尊之位?因为放弃了秦照营救她的希望,所以心如死灰,无所谓了? 虽然这样勉强解释得通,但是依着她留在京城与闻家人同生共死的打算…… 她现在身陷囹圄,消息闭塞,她就半点不焦虑打听一下闻家人的情况?她就那么有自信,闻家那些人已经逃出生天? 这些事,就完全经不起琢磨,秦绪越想就越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最后百思不解,他叫人去找来了那天往安王府拿人的禁军亲卫,想再仔细询问细节。 这几日,宫城守卫也越发森严,城门处前往报信的人经过层层盘问搜查,最后将安王回京并且请求进城的消息送到皇帝处时,皇帝都已经宽衣准备安寝了。 “他自何处而来?怎会来得这般迅速?”皇帝立刻翻身坐起,整个人都警惕戒备起来。 “确切自哪个方向来的微臣也不清楚,但是王爷他只带了十余亲卫,这会儿正候在东城门外。”守城官跪地禀报。 皇帝在龙床上呆坐半晌,方才发出一声类似于不可思议的嘲笑:“他居然还真敢?” 京城里的消息被他封锁了,可是城外却拦不住,他不信秦照不知道贺崇明回京的消息,甚至于虽然他没抓住行刺者的手腕,但是根据事发那一日安王府所有精锐尽数行踪不明的线索推断,他几乎认定事情就是秦照干的。 而且,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难道是之前他压根就没回南境,而是一直蛰伏潜藏在京城附近?如果真是这样,反而能解释为什么贺崇明会死于非命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 秦照现在又何必公然露面,还要求进城来见他? 皇帝一时百思不解,疑心是秦照的阴谋,又想不通对方能有什么计划,隐隐的只觉头痛欲裂。 他索性不再多想,摆摆手:“迎安王进城。” 守城官领命回去传信。 此时,二更。 沈阅在永和宫里,刚准备宽衣沐浴,透过空旷寝殿大门上的窗纸隐隐觉得外面光景不太对。 她连忙将衣襟拢上,抓起披风推门跑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西北方向的天空隐隐升起一片伴随着浓烟的红光。 皇帝对她虽然行的的确是软禁之事,但是为了做给外人看,他没锁她的宫门,只是在宫门外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派了禁军轮岗看管。 沈阅识时务也自觉,前面几日才一直也没试着冲破守卫走出去。 这会儿外面有些乱,就连她宫门外面向来严阵以待的那几个守卫也都擅离职守,跑到了门前御道上张望。 院墙太高,沈阅瞧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很显然是宫里某处失火了。 她裹紧了身上披风,也快步走出去。 因为不想跟看守她的人起冲突,就只在台阶上站住,拧眉看向火光冲天的方向问:“是哪座宫殿走水?” 守卫见她只是出来看热闹,瞬间也卸下几分防备。 几人互相嘀咕琢磨了片刻,才有个人不很确定道:“那个方向……那个殿宇高度的……仿佛是长宁宫?” 长宁宫?贺太后的住所?!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38章 信任 沈阅心中, 对烈火有种发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 那冲天的烟雾和漫天火光充斥着,她看了片刻,脸上血色就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褪去。 可能是因为太能够感同身受了,她记得那次去长宁宫时, 贺太后宫殿中的格局与摆设, 脑海中竟是不自觉的浮现出贺太后与素樱被困火海中, 求救无门的惨状。 那些火光,映在她眸中,又隐隐的化成了血光。 “太后娘娘逃出火海了没有?”她呢喃了一句,踉跄前行:“你们快去帮忙救火啊……” 却因为神情恍惚,忽视了脚下台阶, 一脚踩空。 门前守卫也都四处分散着在专注看热闹, 无人过分关注她。 就在沈阅身子一歪, 险些自高处栽落时…… 千钧一发, 旁边刚好一人抢上前来,一手扣住她手腕, 一手飞快的往她腰上扶了一把。 毕竟男女有别, 将她身子稳住之后,落在她腰际那只手就飞快移开了。 其他人听见动静,循声来看。 沈阅也有些惶然的下意识转头, 却发现扶着她的人正是徐惊墨。 他肩上背着药箱, 穿的依旧是那身末流小官的绿色官服, 沈阅茫然四下扫视一眼, 就看到站在附近的司徒胜。 想来—— 是宫里哪位主子身体不适,传了司徒胜的。 “方才一时走神, 踩偏了。”沈阅飞快定了定神, 下一刻却发现徐惊墨也在走神, 捏着她的手腕没撒手。 她兀自主动拨开他手指,将手腕垂下,掩进了衣物之间,又若无其事的笑着道谢:“多谢徐小大人援手。” 徐惊墨在人前的行事一向进退有度。 他微垂下眼睫,态度谦逊又疏离:“瞧着王妃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适?需要诊个脉吗?” 沈阅心知不该在这时候与他有任何的接触来往,但她被困此处,太需要了解外面的消息,以便于后续应对皇帝父子的阴谋与试探。 她看向立在稍远地方的司徒胜。 司徒胜却是如临大敌,面色整个僵住,支支吾吾:“陛下那里等着呢,微臣现在着急回去配药,就……安王妃身体不适,要么禀了皇后娘娘再……” 说着话,他责备瞪了徐惊墨一眼。 徐惊墨面色微微一红,赧然的再度垂下眼睫。 沈阅心思一转,虽然她此时处境无能为力,终究想到贺太后可能被困火海就揪心,只能好声好气对外面一众守卫道:“太后娘娘宫中服侍的人少,不知道救火及不及时,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劳烦你们出个人替我过去瞧上一眼可好?” 这些守卫,都是皇帝的心腹,被派过来看守沈阅,严苛限制她的自由,明显就是针对安王与安王府的。 他们在看守沈阅时不敢掉以轻心,可现在毕竟连皇帝明面上也还没与安王撕破脸,他们又何必率先得罪人? 何况—— 长宁宫是太后寝宫,历来是宫中禁地,十几年间都没出什么乱子,今夜突然走水,人人都好奇。 “是!”他们的首领应了声,随意指派一人前去。 沈阅颔首,露出个微微的笑容:“等人回来,记得告诉我消息。” 言罢,她转身就朝门里走去。 却只迈了半步就“呀”的低呼一声,身形再度微晃,便要作势弯身去抚脚踝。 众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沈阅则是蹙眉,神情略显几分痛苦的对司徒胜道:“司徒太医,我刚好像不慎崴了脚,要么还是劳您进来替我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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