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狠厉,刷的转向面色铁青的秦绪:“我也知道太子殿下您为难,不过也没关系,如今我就只是烂命一条……太子殿下最后做个决断吧,是网开一面,我给出矿山的金脉图,您以储君之尊立誓赦免我的罪责?也或者您铁面无私,当场将我射杀?带着您这如花似玉的准太子妃一同陪葬上路,我也不算亏。” 他被押解回京已经一个月,依照律法,本就是判了死罪的。 秦照不赞成立刻处死他,是想留他做饵,再继续观望试探一下北边定国公的态度。 而皇帝和秦绪留着他—— 则是一直在试图撬开他的嘴巴,好拿到他私占的那两座矿山的金脉图。 贺景秋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犯了百死莫赎之罪,加上贺家的牵扯,于公于私朝廷都不可能放过他,若他私下交出金脉图,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会立刻被处死,所以就咬死了不说,利用这个秘密,一直拖延,来保这条命。 金脉图的秘密,事关重大,为了杜绝秘密外泄的所有可能,秦绪甚至不放心把他关在天牢。 所以,请示了皇帝之后,把他人秘密带回府里,关在了东宫密牢之内。 一来守死了秘密,二来也方便随时想新的法子逼供。 结果谁想到会阴沟里翻船? 当然,秦绪也压根没信过贺景秋越狱这会是个意外,尤其是在秦照对华阳郡夫人下手之后,他已经无比笃定的知道—— 这一切,都是他这好皇叔的手笔! 因为这便是秦照与他们父子之间博弈的又一步反击。 怪不得他今天会来,也怪不得他会无所顾忌的带着沈阅一起来! 只是,秦照此次行事的目标必定只是华阳郡夫人,最多就顺便再算计一下贺景秋,至于柳茗烟这…… 应该就是她自己倒霉,好死不死给撞上了。 柳茗烟吓得颤抖着哽咽:“表哥……” 秦绪捏着拳头,额角青筋直跳,却是暂时紧绷着唇线,一语不发。 别人不知道,他和秦照彼此之间却心知肚明—— 华阳郡夫人根本就不是贺景秋的同伙,那只是秦照信口开河随意扣在对方头上的罪名罢了。 而秦绪,他前一刻没有妥协跟贺景秋换华阳郡夫人的命,现在若是因为人质换成柳茗烟就立刻妥协…… 别人不知内情,姑且不论,单就是秦照,秦照只会打从心底里越发的看不起他和笑话他。 出于男人和上位者的尊严,这一刻的秦绪进退两难。 盛怒之下,他终是没忍住,猛然转头狠狠瞪向始作俑者的秦照。 秦照怀里揽着沈阅,镇定自若的冲他挑挑眉,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上手去救啊,看本王作甚?难道要我对着她再来一箭? 贺景秋刚见识了秦照的心狠手辣,登时警觉起来,更加狂躁的催促叫嚷:“看来太子殿下也并不如民间传言的那般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这未来太子妃的性命既然无关紧要,那……” 说话间,他目光一狠,刀锋又猛地压近。 柳茗烟身体痉挛着剧烈一个颤抖。 刀锋就压在她喉间,她甚至连呼救都不敢了,唯恐轻微的一个动作不慎就要被当场割破喉管。 她像是一只被人提溜着的破麻袋,绝望又破败的任人宰割,眼神恐惧又哀怨的望着秦绪默默流泪。 沈阅望着这对儿苦命鸳鸯,眸色突然闪了闪。 她悄然自秦照身边挪开,凑近站在她另一边正揣着手专心看热闹的少年一步,扯扯他袖口。 徐惊墨的身量与秦照其实不相上下,只是秦照习武之人体格健硕,他看起来就显得格外清瘦和单薄些。 少年侧目,以一个俯视的视角看向身侧的少女。 沈阅给他递眼色:“你刚才用的迷药,还有吗?” 少年的神情立刻戒备起来。 他皱起眉头,捂着袖袋:“那是好药,救命的,很贵。” 沈阅:…… 她出门赴宴,身上又不会带着大笔银票,情急之下只能厚着脸皮讨要:“算我借的,改天折了现银还你。” 他俩站在这里嘀嘀咕咕,秦照已然有所察觉,正在眼神不善的看过来。 徐惊墨二话不说的立刻自袖袋中滑出一个小瓷瓶。 沈阅暗中接了,下一刻就远离徐惊墨走开了。 秦照冷眼看着她的小动作,并未阻止。 那边秦绪与贺景秋的谈判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剑拔弩张。 秦绪对于柳茗烟,终究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好!”最终,他还是摒弃一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上前一步,刚要进一步交涉…… 已经悄无声息蹭到他背后的沈阅,突然一个灵活的闪身,当先跳出来。 贺景秋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秦绪身上,她的身量又娇小,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凑过来。 众人眼中,也只见着少女的纱衣广袖轻轻一挥,往贺景秋二人面前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然后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搂在一起的两个人齐齐栽倒了下去。 直挺挺的不省人事。 混乱中,更没人注意到,贺景秋倒下的瞬间贴着地面疾射过去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头,刚好撞在他后脑勺。 包括秦绪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注意到突然跳出来的沈阅,目瞪口呆。 秦照这才第一时间抢上来,又把挺身而出的沈阅捞回了身边。 秦绪后知后觉,甚至没顾上先去管和贺景秋倒在一起的柳茗烟,眼神怪异又不可置信的追随沈阅。 沈阅勉强扯了下嘴角,解释:“是迷药,人应该没事。我家王爷方才行事莽撞,惊了府上客人,现在救柳三小姐一命,就算抵偿。” 公事公办的说完,她就规矩本分的贴回了秦照身边去。 文鸢明显对她救助柳茗烟的做法无法赞同,已经在背地里拼命扯她袖子。 沈阅百忙之中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以后再说。 开玩笑呢? 秦绪和柳茗烟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她救下柳茗烟,面上看是为了堵秦绪秋后算账追究秦照在他府上开杀戒的嘴,更重要的是柳茗烟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她得长长久久的活着,和她的太子表哥之间情比金坚的狠狠锁死。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要谁来填东宫后院的这个窟窿呢! 留她一命,就当是为其他姑娘积福吧!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在下午三点。 【小剧场】 照照子:媳妇来,秀恩爱,笑一个! 渣太子:你们礼貌吗,没看我媳妇正在被劫持么?! 阅阅: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给你救回来了么,抱回去好好宝贝吧,千万别再出来祸害好姑娘了! ps:柳茗烟的脑子,留着她她也没作妖的本事,所以不用担心女主的这次行为有后患哈,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我阅阅是不会做滴。
第063章 隔世 秦绪印象的里的沈阅, 该是贤良淑德,安分守己的。 她虽然很是聪明能干,但也恪守本分,从来都只做自己分内当做的那些事。 而绝不会轻易拔尖出头, 有任何的逾矩。 她看似最完美, 但又实则最是冷淡决绝, 一点也不可爱。 像是今天这样,枉顾身份跳出来直接拿迷药药翻一个嗜血的凶徒,并且大言不惭当众扬言要为秦照开脱罪责……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与他记忆里的判若两人。 她胆子几时变得这么大了? 原来她也可以不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鲜活、热闹,神采奕奕…… 秦绪看着她明艳一如往昔的眉眼五官, 和展现在这张脸上截然不同的精气神儿, 不由的狠狠恍惚了。 因为他这样专心致志盯着沈阅看的时间太长, 不仅沈阅自己感到了不适, 秦照更是当先不乐意了。 他一把将沈阅扯到自己身后挡住,面色寒凉的打断秦绪的妄想:“太子殿下不打算看看您的未婚妻去吗?” 秦绪猛地回过神来, 也懊恼的发现自己方才是失态了。 广袖之下的拳头用力捏了捏, 他转身走向柳茗烟。 实在也是因为柳茗烟的身份特殊,方才这段时间也没人敢轻易上前挪动她,只有孔絮屁滚尿流的爬过去, 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心疼的抱着哭。 “太子殿下, 我家小姐不会有事吧?”看到秦绪过来, 她眼泪汪汪的抬头。 秦绪还是打从心底里心疼柳茗烟的,蹲下去刚要将柳茗烟接过,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贺景秋脑门底下氤氲而出的大片血迹。 他登时又是心头一紧, 一把抄起柳茗烟先挪到旁边, 然后喊人:“来人……” 随着他这一声断喝,终于也有其他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几个侍卫上前,小心查看了一下贺景秋,立刻就是大惊失色:“磕破了脑袋,情况看着不妙。” 这个人的口中,可还藏着金脉的秘密! 秦绪连忙回头又往人群里搜寻一圈:“胡太医……” 胡太医应诺,领着徐惊墨上前查看,倒也不需细查就当先掏出金疮药大把撒在贺景秋后脑勺裂开的伤口上。 却奈何,那血水依旧泄了闸的潮水般,根本挡不住。 两人忙活的一手血,最后胡大夫干脆用双手按着布巾去堵那血血窟窿,一面遗憾的禀了秦绪:“殿下,颅骨破裂,失血过多……恕微臣医术不精……” 秦绪大概也明白这事儿不怪他俩。 方才他发现时,地面上已经一滩血,一个正常人光是这些血就差不多流死了。 可是贺景秋一死,那金脉图就断了线索。 另外再找人重新去实地勘探,并且重新确定开采位置和开采方案,这就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与人力物力了。 “知道了。”他心中烦闷,到底也没再为难不相干的人。 起身喊了附近的仆妇过来,示意她们将柳茗烟带回厢房,再看看其他晕在地上的人,又对胡大夫道:“这些都是今日本宫府上的客人,就麻烦胡太医留下继续帮忙照料一下吧。” 这些人都是被徐惊墨的迷药药翻的。 沈阅侧面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没事,遂也就不再多管闲事。 孔絮却仿佛依旧还想显示一下她家小姐异于常人的金贵,期期艾艾的求秦绪:“殿下,我家小姐……” 秦绪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见识到这丫头不识大体的蠢笨了,再好的耐性也消耗干净。 他几乎是凶神恶煞的冲着对方低吼:“本宫不是安排太医前去照拂病人了吗?难道还要本宫亲力亲为的过去侍奉汤药?” 他这里,被药倒了一大片的客人不说,其他人也都受了惊吓,需要安抚善后的事情很多,这个节骨眼上,他是得多闲得慌才能不管不顾的去围着一个女人打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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