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说是泄私愤更贴切! 以前沈阅没深想他如此行事的背后原因,也不很感兴趣,此时却忍不住的开始深究。 沈阅不错眼的盯着他,等他一个答案。 秦照一眼望进怀中女子清澈真挚的眸子里。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光影却是一片寒凉的嗤笑道:“本王针对贺家二房的人,的确是在泄私愤,那是因为贺崇明那个老匹夫早该死了,他龟缩在北地以重兵设防,不肯回朝,我才想拿贺家二房的人诱他一诱,可他终究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怯懦匹夫!” 许是因为这一刻,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杀机凛凛的寒意,沈阅靠在他怀里也受到他震慑,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一抖。 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目光不舍得离开男人的脸片刻:“为什么?” 秦照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刻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与表情,怕再吓着她,就暂且将她放下。 他自己踱步走到窗边,推开了向阳方向的那扇窗户。 那个方向,依稀好像也正是朝向皇宫的方向。 阳光落在他身上。 沈阅抬眸看去,有一瞬间觉得晃眼,让他背影的轮廓在她视线里都虚幻了一下。 她并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强揭旁人的伤疤…… 是的,以秦照此刻的反应来看,当年旧事于他心上而言,该是道旧疤痕了。 她心里懊恼着,刚想走上前去说算了,秦照却先她一步开口—— “母后的事,闻太师应该是有对你提过的吧?” “嗯!” 沈阅如实点头,越发后悔自己不该去碰触这块禁忌了。 没得倒让秦照觉得她是耍心机,一直以来都故意在他面前装傻。 然则秦照却并未计较,就她这一个晃神的工夫,又听他冷笑着说道:“那些都是假的。是父皇与母后一起合谋放出去的谣言,是母后用她自身名誉声望和余生自由,换这秦氏天下安稳所做的牺牲。” 作者有话说: 一更。 行吧,又一个苦大仇深,毕竟我们大晋江的男主,哪个没个悲惨的童年和悲惨往事呢,唉!
第090章 窃国 沈阅一时错愕懵懂, 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这是什么意思?” 秦照依旧站在窗前,可能是因为身形过于高大了,在他身后落下一片晦暗冰凉的阴影,莫名就叫人觉得有点冷。 沈阅还是努力克服心里的不适, 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没有靠太近, 站在他侧后方, 三五步开外的地方。 就见他面部的线条紧绷,夏日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眉眼间,都未能融了男人眼底彻骨森寒的那层冰。 秦照再次冷笑起来,这一回,就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说:“当年趁火打劫, 对朝廷起了不臣之心的分明是贺崇明那老匹夫。” 沈阅倒吸一口凉气。 十多年前那会儿朝廷还在面临南边来自于大晟的威胁, 在那个节骨眼上, 朝中手握重兵的权臣, 百年门阀世家的定国公府若要联合势力篡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段往事, 因为太不光彩, 也一直叫他心中积怨,愤愤不平,所以这许多年来, 秦照自己也都尽量回避, 不去刻意想它。 他此时才回忆着, 逐渐将那段尘封心底多年的往事和盘托出—— “那一年, 本王十二岁,先帝在一场大病之后, 身体突然急速的衰败下去, 可以预感到大限将至了。” “那时候的贺家势力已经盘踞北疆数十年, 根基稳固,在朝中更是因为母后入宫做了皇后的关系,积累出了不少的人脉实力。” “贺崇明得知先帝病倒,对朝政已经显出了力不从心的疲态,仗着自己拥兵自重,定国公府在朝中又声望极高,就生出了狼子野心,想要挟制本王与母后,将现在宫里的那位拉下马,他好掌权听政,窃国而治。” “当时南境面临大晟的威胁,边军自顾不暇,东南沿海又时时闹海寇,也就北边经过贺崇明多年的打压整治,还算边境安稳。” “那等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一旦朝中因为大位之争起了内乱,各方边境的敌人必将趁虚而入,江山社稷不保。” “而当时朝廷的实力,比现在更加不如,更不具备直接拿下贺崇明,拔除这颗毒瘤的实力。” 听到这里,沈阅深思之后,立刻就懂了。 她内心惊诧又震撼:“所以,是母后先发制人,佯装事情败露,出面认下了这项罪责,并且一力承担?之后她被软禁,你被驱逐……定国公手里失去了可以操纵的棋子,他又不能直接以自己的名义揭竿而起,明着谋朝篡位……” 定国公贺崇明既然有此野心,那么事败于此,不甘心他肯定是不甘心的,只是朝廷没有明着质问他,他必定只得选择埋头当鸵鸟。 他意图操纵贺太后与秦照,这一举动已然是得罪了贺太后的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现在龙椅上的那位皇帝陛下。 结果就弄了个两面不是人,他已然骑虎难下。 沈阅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敏捷又聪慧,什么事都能一点就通。 秦照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本来无比压抑愤恨的心情竟是奇迹般先有了几分平复。 沈阅思忖过后,就又抬眸看向了他:“然后呢?” 秦照这回倒是颇具兴味的勾了勾唇。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沈阅知道,他这又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只是念着他这会儿心情不好,她也就当哄着他玩了,不予计较。 再次认真思索起来:“之后定国公并未狗急跳墙,做出不计后果的非常举动,那就说明起码朝廷是并未直接向他摊牌的。” 所以,这一直以来,他应该也都不确定贺太后究竟有无供出他吧? 沈阅此刻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宫里要刻意给一些信得过的臣子比如闻时鸣之流放出消息,说贺太后牝鸡司晨、起了废长立幼祸乱朝纲的心思…… 毕竟皇家不公开此事,可以说是不想家丑外扬才忍气吞声的,可如果皇帝和太子身边的心腹重臣对此也都一无所知,贺崇明也势必要怀疑此事真假。 一旦叫他怀疑贺太后已经供出了他,那么他很可能就狗急跳墙,当时就当真不顾一切的揭竿而起了。 毕竟—— 同归于尽也总好过等着朝廷单方面清算于他。 随后,贺太后身陷囹圄,彻底失势,被禁闭在长宁宫中一步也走不出来,而这个囚困她的时间越久,这场戏也就做得越来越逼真。 同时—— 贺太后的现状,对远在北疆的定国公而言,既是威胁,又是个警告。 只要贺太后在朝一日,并且还未公开他的秘密,他就得提心吊胆的忌惮一日。 也许,一开始那几年,他还是抱着侥幸,觉得只要贺太后不出卖他,总有时过境迁的一天。 可是随着秦照在南境军中起势,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崛起立威,成为了在朝中可以与他并立,甚至更压他一筹的军中势力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绝境。 这么多年,先帝这一家四口竟是演的一出卧薪尝胆的苦肉计。 “那时候朝廷的实力的确不容许直接与他翻脸,再加上后母是他的嫡亲女儿,那件事之前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他也有理由相信母后是因为筹谋不当事败,之后为了保全他,保全贺家,保全她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才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将那场风波消弭于无形。”秦照后来的话,就等于承认了她的推论,“可是等到南境驻军逐渐强盛,陛下登基之后也日渐坐稳了朝堂……他不是个蠢人,也慢慢反应了过来,只是为时已晚。” 秦照说着,就又嘲讽的笑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除非他解甲归田,孤身回朝认罪,求得母后与秦熙的谅解之后以死谢罪,无声无息的平复掉此事,可……” 秦熙,就是当今陛下,秦照那位嫡亲兄长的名讳。 “可那是要赌的!”沈阅接过他的话茬:“就算他能舍出自己的性命去,母后也会顾念自己娘家的血脉,在他死后息事宁人的不予追究定国公府其他人的株连之罪,可他同时还得赌陛下的胸襟。毕竟……一开始他的计划里是要废黜陛下,将陛下拉下马的。” “是啊!”秦照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浓:“可笑的是他虽然贪恋权位,有狼子野心,却终究连这一局也不敢赌。或者更直白点说——他就是个懦夫,单纯的舍不得他那条命。” 他对自己的这位外祖父,可谓失望至极,也痛恨至极。 不为他自己这些年在军中发迹,摸爬滚打的不易,只是…… 为了他那母后,为了他那忍辱负重多年的母后,感觉到深深的悲凉与不值得。 一个人这一生,能有多少光阴? 就这么一晃眼,那个女人就在森森宫墙围成的牢笼里虚耗了孤独又漫长的整整十二年! 当年他被送走离开她时,她还是个喜欢笑,容貌明艳又雍容富贵的女子; 今时今日再见,就已经容颜老去,两鬓风霜,再不复盛年时候的那般风采。 这些年,他漂泊在外,其实都不怎么敢去猜想他母后被圈禁多年以后的模样,所以他也跟个懦夫似的躲避着,多年不愿回来。 他害怕见到对方形容枯槁,状似疯癫的模样。 他的母后啊…… 她明明是那么明艳端方的一个人,记忆里有无数她当年最美好的模样,端庄的,严肃的,高贵的,温柔又强大的…… 不过也还好,终究再见到她时,她是比他预期中的状态要好上许多的。 没有萎靡不振,也没有被逼疯…… 只是做为人家的儿子,眼见着物是人非到这般境地,如今眼前的这整个大局面也依旧还是个叫他无法释怀的坏局面。 一瞬间,男人思绪万千,眼中情绪风云幻变—— 愤怒的,仇恨的,疼惜的,矛盾的,迷茫的…… 这一刻,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更像是个迷惘无助的孩子。 沈阅心里发酸,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她把脸,贴在他胸膛,听见他胸膛之下心脏激烈跳动的声响,然后又扬起脸去看他:“我知道你难过,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懊恼,可是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尽我们所能不要去辜负了他们曾经做出的牺牲。” 男人垂眸,看着面前自己这小妻子依旧显得稚嫩却生机勃勃的脸庞。 她才只有十六岁,而且还是个羸弱的小姑娘,可是迄今为止,她所承受的也不比他少。 他抬起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她脸颊。 “但愿吧!”他说,释怀是不可能完全释怀的,只能说是抱着期望,“其实我们都明白的,如同岳母的选择与牺牲一样,母后当初的那般抉择,虽是不得已,但是就当时的局面而言,那都是她们能为力挽狂澜所做的最优解。她要保全我,保全秦熙,甚至尽量保全了定国公府一门的贺氏族人……但最重要,她是不想江山动荡,祸乱朝纲,将天下万民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她们都凭一己之力做了那么多,虽然本王一直私以为这样江山天下的重担不该丢给女子去承担,可既然她们已然义无反顾的做出了抉择……我便希望她们所求都如愿,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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