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看了眼谢慈,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回小姐,王爷的伤势……情况不大好。” 谢慈闻言面露担忧:“怎么会不大好?大夫不是说没有大碍的吗?” 常宁道:“大夫那日是这么说,可也不知道为何,昨日夜里,王爷忽然发起高热,折腾了一夜……大夫说,若是这高热退不下去,恐怕……”他收了声,没继续说。 但谢慈明白未尽之意。 她本想悄悄来,再悄悄走。听完常宁的话,哪里还能走? 谢慈犹豫着,往霁雪堂正屋去。霁雪堂中没人伺候,只谢无度一人。她推开门,放缓了步子,见谢无度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似乎真是不大好。 她心立刻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揪着,在一旁坐下。 脑子里的思绪很乱,她一面想,他昨天夜里高热,那时候她还在躲着他……一面又想,他说的那些话…… 谢慈垂眸,忽然对上一双清明的长眸。 她微微一滞,他怎么醒了? 而且,哪里有半点像有性命之忧的样子? 转瞬想到,他是不是联合常宁在骗她?她有些生气,站起身欲走,被谢无度拉住。谢无度扣住她的手腕,很用力,谢慈甚至感觉到些微的痛感。 他声音却温柔笑着:“阿慈担心我?” 谢慈意图挣脱他的手,还以为他不会松手,于是用了很大力气,没想到他已经松了力气,于是谢慈将他的手甩开好远。 谢无度嘶了声,谢慈心一凛,还是转过身要离开。 谢无度道:“今日还未换药,我手受伤了,换不了药。” “阿慈。” “阿慈。”他一句调子比一句软,好像有无尽的委屈。 谢慈硬着心肠没回头,下一瞬听见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响。她心一乱,回头,看见他身侧摔了的药瓶。 她走近,将药瓶拾起,妥协:“我可不会给人上药。” 虽这么说,还是将药瓶打开,又看向谢无度。谢无度乖巧地解下上身衣袍,露出自己左肩,谢慈将他伤口上的细布慢慢揭下,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迅速别过头,取来药瓶,将药粉洒在他伤处,又小心地替他包扎。 包扎到一半,谢慈忽然聪明起来,他伤的是左肩,顶多也就是左手不能动,为什么不能自己上药? 谢慈睁大眼,怒而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 谢无度这回没拉她手腕,而是拉住她的指尖。谢慈如被烫到一般抽回手,没能成功,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她心也被烫到,眼神委屈,努嘴看他:“你说你喜欢我,可是距离你得知你我并非至亲兄妹,不过才三个月。” 才三个月,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谢无度看着她的手背,白里透红,甚是好看,他视线沿着她手背往上,直到与她四目相对。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在她面前一贯是温柔宠溺的兄长,而不是萧清漪所说的疯子,但是现在,他仿佛要变成一个罔顾人伦的疯子。她不能接受。 谢无度道:“我很早便知你我并非亲生。” 谢慈怔住,定定看着他,“很早是多早?你如何知道?” “十年前,我意外发现,你与阿娘的血不能相融。”他不可能说因为他总觉得她不像萧清漪生出来的女儿,所以特意验过亲。 谢慈完全呆住了。他很早就知道,但一直没说。 她眸色颤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她问:“倘若你得知的,是假的呢?倘若,我真与你是至亲兄妹,你又当如何?” 谢无度道:“没有这种倘若,现实如此。” 谢无度怕她深究多想,转移话题,看向他们相握的手:“此刻,我不是你的阿兄,是一个爱慕你的、追求你的、可以与你谈婚论嫁的男人,与我牵手,如何?”
第35章 第三十五 他这样强硬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成功将谢慈的注意力转移开,谢慈视线垂下,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牵手、握手,一字之隔,但却截然不同。 牵手听来更为亲昵,仿佛只存在于爱人之间。而握手,可以是朋友、亲人之间做的事。 想到这种不同,谢慈睫羽微颤,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谢无度预料到她的动作,早在她将要抽出手之前,先一步收了力道,甚至往前拉了一把。谢慈毫无防备,重心不稳,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要跌进谢无度怀里,她忙不迭伸手撑在他们之间。 谢无度右手拉着她的右手,她便只剩下左手,谢无度伤在左肩,倘若她伸手相撑,势必要碰到他的伤口。她伸出手后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但已经来不及缩回手,于是手心刚好落在他的伤口上。 她是重心不稳往前栽倒,因此全身的力气都在手掌上。她手掌按在他胸口时,谢慈清楚听见谢无度闷哼了声。 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站稳自身,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他面色有些难受,显然是疼着了。 “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谢慈解释,想起这是他先动的手,又道,“是你先拉我的,也是你自作自受。” 谢无度看着她,眼眸含笑,“嗯,是我先拉你,自作自受。” 他平时也常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从前谢慈没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现下他用这样的语调与她说话,谢慈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像在**似的。 这句话一在脑子里冒出来,她便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极了。 她们的手心贴在一起,有微微潮热的汗意从手心处传来,夏日炎炎,酷暑难耐,除却手心相贴,他们靠得也太近。谢慈能感觉到谢无度的呼吸,听见他的呼吸声,甚至于感觉到他的体温。但明明他们也没站得这样近…… 她不禁分神,想到他问的,感觉如何? 倘若不把谢无度当做她阿兄看待,而是当做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郎君,他自然是极为优秀的。 英俊的五官,全盛安城的郎君没几个比他还要英俊的,一双凤眸多含情,鼻子挺拔,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气宇轩昂……不止如此,他身材高大,却不显得过分魁梧,平日里长袍加身,行在路上仿佛能容纳无数的风,衣袂飘飘,看起来是斯文君子。但若是褪下那外袍,却不会像那些文弱书生一般弱不禁风,而是有精壮的肌肉在。 除去外在,他的内在也极为优秀。于文学上,他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精通博古,阅书无数;于才艺上,他又会弹一手好琴,棋艺也颇为高超;他还会击鞠,会骑马,会拉弓射箭,会舞刀弄剑…… 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长公主的嫡子,皇帝的外甥,当朝的武宁王。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极为有魅力的。 谢慈想到那日击鞠会上,那些姑娘们觊觎的眼光,谢无度的魅力由此可见了。她从来不否认他的魅力,甚至觉得没有人配得上这样子优秀的他,那些女人配不上,她……与谢无度…… 田杏桃曾说,她和谢无度很般配。 那时候,她否认的是,她和谢无度是兄妹。但现在谢无度说,不想与她做兄妹了,他喜欢她。 他不是她的兄长,而是一个爱慕她、追求她、能与她谈婚论嫁的男人。 倘若如此,与他牵手的感觉…… 谢慈心跳得有些快,一下一下的,毫无章法。她连忙将思绪收回,可她怎么能完全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兄长,而当做一个陌生的郎君? 不可能的。她做不到。 就在她恍神之际,感觉到手上的温度渐渐松开。谢慈一顿,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谢无度慢慢松开了握住她指尖的手,但未完全离开,指节相碰。 谢慈连呼吸都变得缓慢,她心也跟着他的动作沉浮不定。 她是要松一口气的,但那口气还未开始松,谢无度已然再次发起攻势。他不过是改了个姿势,从单纯地牵住她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察觉到他的意图,谢慈下意识要合并手指,但怎么可能来得及,谢无度强势地分开她的纤纤玉指,挤进她手指与手指之间。彼此的肌肤上都有些微微的汗意,潮热温湿,令人想起夏日里纳不到凉时的燥郁。 谢慈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头去看谢无度的眼睛。 他眼神里带了些浓墨重彩的情绪,是她看不明白的,或者说,是她不想亦不愿明白的。 他强硬得很,不给她一丝逃跑的机会。 谢慈露出一个哀求的眼神,想说,她不想这样子。 谢无度看得懂她眼神里的话,她有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但是他不能答应。 他从不会让她受委屈,这也不是他给的委屈,而是——他的情意。 谢无度不可能退却分毫,他一定要用这样强硬的方式,让她看见、让她知晓,让她无法逃避,无法自欺欺人。 这样,她亦无法忘却。 谢无度道:“阿慈,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我知道你暂时转换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适应。” 适应把他当做一个男人,而不是哥哥。 谢慈咬着下唇,垂下睫羽,也盖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手心里的热意源源不断,步步攀升,谢慈无法忽视。 五根手指紧紧地贴在一起,手心压在一起,仿佛要将彼此的掌纹都嵌在一起。 谢慈看着他们相扣的手,这双手她曾经很熟悉。这双手曾经抱过小小的她,给她梳头发,给她喂吃食…… ……也很陌生。 谢慈又想起那一天,这双手曾出入她身体,抚摸过她的腿侧,给予她无尽的陌生欢愉。 那些香艳的画面扑面而来。心仿佛跳得更快,像在敲一面很响的鼓,敲出了十面埋伏的架势。 “阿慈讨厌这种感觉吗?”谢无度凑近她耳侧说话,近乎用气音,透着无尽的暧^昧旖旎。 谢无度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侧,他的呼吸声像点燃枯草的火焰,火焰从她脸颊开始烧,一路烧到她后颈,白皙的肌肤上铺陈一片绯红。 谢慈再忍不下去,用了大力气推开他的手,立刻退开几步,呼吸急促,避开谢无度的视线。 “我走了。”她匆匆地出了门,步履慌乱,踏出门槛时差点还跌了一跤,堪堪扶住门,这才没有摔倒。 谢慈窘迫不已,还听见谢无度在身后关切叮嘱:“小心些,没摔着吧?” 她不想回答,一眼都不想看见他,气呼呼地走了。她从霁雪堂出来时,面色绯红,又一脸的愠怒,兰时她们对视一眼,心道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与小姐这是大吵了一架么?还以为今日小姐担心王爷伤势回来看他,二人能和好如初呢…… 谢慈步子迈得极快,一路将兰时她们甩在身后,追都追不上。 “小姐……小姐你慢点……等等我们啊。” 谢慈气呼呼上了马车,脸上的红晕终于退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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