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霜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将殷红的唇瓣要出鲜血,再没有心神去琢磨到底是何缘由,只知道一切都彻底完了。 萧凌安最恨的就是利用和欺骗。 两年前那一场大火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心心念念的孩子也葬身火海,无论他是否会因此难过,反正在天下人眼中他当时近乎疯狂。 现在让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被骗了整整两年,她却活得潇洒快活,正要与别的男人拜堂,孩子也安然无恙地生下来给了别人...... 还不知他会疯成什么样。 兴许会将所有人尽数斩杀,兴许会不容抗拒地抢走孩子,兴许会留她性命却只剩下报复和磋磨.......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沈如霜又想起了萧凌安对待仇敌和叛徒的做法,将他们剔骨血肉丢进狼堆里,抑或是砍去手脚挖去双目做成人彘,还有关在蒸笼里用大火活活烧死,连痛快一死都是奢望。 她的脊梁爬上阵阵寒意,迟迟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雕塑一般保持着方才将要拜堂的动作,手中的三炷香被她捏断,滚烫的香灰落在手背上也未曾有分毫知觉。 陈鹿归并未认出萧凌安的身影,还以为是个来搅局的不速之客,正生气地转过身想要理论,却在看到萧凌安的那一刻怔住了,惊惧地“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如筛子,连话也说不连贯: “草民陈鹿归,参见陛......陛下,求陛下饶命!” 萧凌安逆着天光伫立在门边,玄色狐皮披风的毛领和墨色长发透过金色微光,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尽是威慑与轻蔑,恍若神袛在俯视草芥,眸中的愠怒阴狠却再也无法忽视,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剧烈又狠绝,让人触及就心惊肉跳,只能卑微地低下头躲避。 他径直朝着沈如霜走去,厌弃陈鹿归挡了他的道路,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心窝里,疼得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伤处在冰冷的地面上扭曲挣扎着,如同濒死的蝼蚁。 沈如霜听到陈鹿归的叫声才不得不转过身,恰好对上萧凌安森冷中带着诡异笑意的双眸,如同被毒蛇死死缠绕住脖颈般窒息慌张,一边颤抖着摇头一边向后退去,不知不觉间泪水充盈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喜服上。 她不想见到萧凌安,更不想被他抓回去! 这个念头在如同绝望的嘶吼,在刹那间占据了她的脑海,连耳畔都回荡着这样疯狂但绝无可能的呐喊,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喜欢现在的日子,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这才是真正想要的东西。眼看着阿淮已经一天天长大,她在这个地方站稳了脚跟,以后都会安稳又美好,可是为什么偏偏萧凌安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算她心如死灰不再去想自己会如何,那阿淮怎么办?萧凌安只在乎孩子,他一定会把阿淮带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的一切心血都白费了,兴许萧凌安还会把对自己的怨念发泄在阿淮身上,让他也变成一个和萧凌安一样的怪物。 沈如霜恨不得立即逃出去,但是萧凌安步步紧逼,暗卫也将宅子死死围了起来,她就算变成鸟儿也不可能飞出去,只有认命地看着一切被狠狠毁掉。 她胆战心惊地往后退着,萧凌安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萧凌安的眸中泛上几丝玩味,如同抓到老鼠的猫儿与猎物玩耍,不慌不忙地往前靠近,将她逼到了死角。 当冰冷的墙面抵着她的后背时,沈如霜才知道真的是退无可退了,不甘又绝望地闭上了双眸,浑身都慢慢瘫软下来。 就在萧凌安要欺身上前时,忽然间听到一声又软又尖细的哭声,阿淮抹着眼泪扑到了陈鹿归的怀中,指着萧凌安委屈道: “爹爹,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在凌晨一点左右!早睡的宝子可以明早再看哦~ 感谢在2022-09-21 23:57:41~2022-09-22 22: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女也要抗衰老 40瓶;望既白 20瓶;白蔹 10瓶;本尼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逼他发疯(二更)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在刹那间怔住,空气沉寂得骇人。 萧凌安靠近沈如霜的脚步一顿,蓦然转过头将目光刺向陈鹿归和窝在他怀中的阿淮, 眸中的阴鸷和狠厉盖过了愠怒,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才足以泄愤, 上挑的凤眸染上了猩红之色,咬牙闪身到他们面前。 他一把将孩子从陈鹿归的怀中拽出来,力道因为愤恨而没有轻重,在阿淮白嫩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红痕, 疼得他哭声愈发响亮委屈,抗拒地挣扎着萧凌安的双手,将他当做恶人般用稚嫩的腿脚又踢又打。 这点力道在萧凌安身上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阿淮的哭闹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为躁动,孩子鞋底的灰尘也不管不顾地尽数蹭在他身上,惹得他极为不悦,狠狠地用双手禁锢住他的四肢, 无论他如何叫唤都不肯放手。 阿淮从小被沈如霜和陈鹿归捧在手心里长大,街坊邻居无人不喜欢他,所以看似乖巧可爱实则性子傲得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束缚和委屈?当即就什么也顾不上地瞪了萧凌安一眼, 朝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他的牙齿又细又小,但是心里那股子气性上来后只剩下对萧凌安的愤恨, 咬下去时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甚至牙根微微松动了都不肯松口,一直到萧凌安吃痛地松了手, 腿脚恢复自由后才愤愤不平地又啃了几下才松开。 萧凌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指被咬出两道清晰的红痕, 有些地方的皮肉已经被尖牙划破,正往外缓慢地渗出血珠,痛感迟钝地从指尖传来,连带着心间的火气也一下子窜到了最高处。 他登基后震慑朝野,如今无人能动他分毫,未曾想让他受伤流血的竟是亲生儿子,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眸中似是有两团跳动的火焰,心口因气愤快速而剧烈地起伏着,将伤口的鲜血随意蹭在唇上,再习以为常地用舌尖舔舐干净,感受着腥甜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弥散,再冲击着脆弱的喉管,慢慢朝着深处侵袭,带着烈火扩散全身。 萧凌安忍无可忍地看向阿淮,长臂一伸就将他拎着领子提到面前,瞥见了他带着沾上血珠的尖牙更是气极,挥起宽大有力的手掌就想打下去。 可阿淮并未像别的孩子般畏惧低头,而是倔强又不甘心地昂着脑袋与萧凌安四目相对,小脸蛋涨得通红,圆溜溜的大眼睛还蓄满了泪水,沿着方才的泪痕一路往下流淌,打湿了萧凌安的衣袖。 望着这张与自己有六七分像的脸,萧凌安忽的怔住了,扬起的手顿了片刻后终究放了下去。 他十几年来阅人无数,再狡猾诡辩的老臣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一个连两岁都没有的婴孩。他一眼就从阿淮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害怕他的手掌会落在他身上,也害怕他一怒之下毁灭所有。 但是这孩子就是不肯服软,不愿意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撒娇求他放过,宁可硬生生将这些苦痛都熬下去,也不愿舍弃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孤傲。 这一点,萧凌安觉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幼时他时常受到皇兄们的欺辱,让他向猎物一样被他们殴打驱赶,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被狠狠惩罚,逼着他认错道歉。那时他宁可被打得鲜血淋漓,甚至连小腿的骨头都碎裂,也不愿意道一声知错,抹干净唇角的鲜血,仰起头冲他们笑得刺眼。 兴许终究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这是他的孩子,许多地方与他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让他也一时下不去手,也不想亲手摧毁亲生骨肉的孤傲,稍稍缓和了愠怒后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着起伏的心口道: “你叫谁爹爹?他与你哪有半分相似?朕才是你的父皇。” 阿淮见萧凌安收敛了些,整个人也放松许多,但依旧眨巴着纯澈灵动的双眸凝视着他不说话,困惑不解地嘟起红润的小嘴巴,歪着脑袋细细打量萧凌安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终究听不明白萧凌安在说些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自打出生起就疼爱他的爹娘,娘亲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爹爹也温文尔雅很宠爱他,会给他做饭喂饭,会教他唱歌念诗,会带他去看秋日红枫,冬日落雪,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比爹爹更加俊美出挑,却是个打伤爹爹推倒娘亲的坏人,他不会喜欢一个坏人。 阿淮的小脑瓜转悠了一圈还是无法理解萧凌安所言,也不敢再靠近他半分,生怕他下一刻又禁锢自己的手脚,胆怯地朝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转头就甜丝丝地冲着陈鹿归笑,张开短小的双臂道: “爹爹,抱!” 萧凌安的脸色瞬间沉了,连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殆尽,方才铺天盖地的怒意和阴狠决绝又翻涌而上,不可抑制地占据全部的理智,眸中的断纹掺杂着鲜红的血丝,心底钝钝的痛无时无刻都灼烧着他,几乎将他逼疯。 这是他的儿子,是将来的太子,竟然宁可认一个卑贱的书生也不愿意认他。 就算他晚了一步,就算他没有陪着孩子度过最初的一年,就算他没有为孩子做过些什么,难道就能说他错了吗? 这两年他一直在为沈如霜的离去而伤心,好不容易走出来后又费尽心机处理朝政,将大梁恢复到从前的繁盛,得知沈如霜和孩子的下落后日夜兼程从京城赶过来,无论什么危险都没有在乎过。 他也想要早点赶到。 再说了,分明当年是沈如霜骗了他,一意孤行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实情,孩子凭什么不愿意认他呢? 真要算起来,错的分明是他们,他没有细细追究欺君之罪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沈如霜永远属于他自不必说,其他人若是不知好歹,他绝不会放过。 思及此,萧凌安的愠怒之上更带着几分不甘和报复,狠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陈鹿归的身上,仿佛要生生将他凌迟。 “陛下息怒,这都是无心之失......”陈鹿归暗道不好,手忙脚乱地把阿淮从怀中推出去,逼着他站到萧凌安身边,一本正经道: “这才是你父皇,快叫啊!” 阿淮再次懵懂地挠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为何爹爹竟将他送给了坏人,以为陈鹿归也不要他了,“哇”的一声开了嗓,委屈巴巴地朝着沈如霜奔去。 “孩子不懂事,叫谁爹爹不都是大人教的?”萧凌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露谷,看着他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脚边求情和讨好,又狠狠地一脚朝着他心窝踹去,怒气比方才更盛。 这样一个贪婪自私,窝囊没骨气的男人,竟然也配被他的孩子叫爹爹?沈如霜宁愿和这样一个人渣拜天地,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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