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上志得意满的笑还没维持一瞬便落下去,眉眼倏然变得阴蛰。 萧博延盯着太子,以拳抵唇,孱弱的咳嗽数声。 院中静的针落可闻,两人视线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紧紧绞在一起。 “皇兄,您在这么当众给我难堪,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与此同时,正热衷于抓蝴蝶的云音公主,忽然从鼻孔里哼了声,扬声对太子道。 太子见拉拢萧博延不成,但还不愿就此彻底得罪永安侯府,遂先移开目光,阴蛰的眉眼缓缓笑开,唇角轻掀,又恢复刚才温润如玉的模样,只见他摇头笑着叹息一声:“既然萧卿和云音都不愿,那孤也不再勉强了,萧卿既然身子不适,便好好在府中休息,今后莫要再说死不死的丧气话,孤离不开萧卿,这大越也离不开萧卿啊。” 萧博延也找了个台阶下,语含感激:“谢殿下-体恤。” 随着话落,底下的人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太子在萧博延身上吃了闷亏,也没什么兴致再看昙花盛开的美景了,在人前装装样子坐了一会儿,便称身子乏了要起驾回宫,可临走的时候却发现云音没跟上,忙派人去找。 这厢甄妍跟着云音一路跟着蝴蝶跑到了一所不知名的偏僻院落,眼见身后跟着的侍卫,丫鬟不知什么时候都跟丢了,心中咯噔一声,怠慢公主可是大罪,忙拉着云音公主的手,“公主,我们不能再往前走——” 甄妍话音未落,刚还兴冲冲誓要把府中所有蝴蝶都抓完的云音公主,一脸戒备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到甄妍手中,急声道:“你哥哥的信,他让我交给你。” 甄妍大惊。 她哥这几年一直在边陲带兵,根本没来过京城,是怎么认识云音公主的?且不说这个,她哥现在是戴罪之身,正被朝廷通缉,就算偷偷潜伏回京,也断不可能和久居宫中的云音公主联系。 思及此,甄妍反手把信重新塞进云音手心,警惕的朝后退了两步,冷着脸叱道:“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民女还有别的是要做,若公主没什么事,民女这就告退了。”转身就要走。 云音大惊失色,急步上前拉着甄妍的手,一脸焦急:“我知道甄姐姐不会信我,可你哥哥给你的信却是真的,甄姐姐若不信,趁现在无人大可拆开一看,便知我的话不假。” 无论这封信是真是假,甄妍都迫切的想知道哥哥的消息。可站在她眼前的云音公主是敌是友她尚不可知,甄妍不敢贸然应承,只惊疑不定的看着云音公主。 云音公主似乎很着急,白皙的额头上霎时沁出一层薄汗,她忽然想到什么,往衣袖里一掏,从中拿出个宝锦紫色绣金线莲蓬的香囊,递到甄妍跟前:“这是你哥甄俊的贴身之物,甄姐姐应当认识吧?” 甄妍定睛一看,随即猛地抬头:“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云音张嘴就要说话,身后茂林之后忽然传来几道高声呼唤:“公主?公主你在哪?” 接着脚步声纷杳而至。 甄妍和云音公主俱是一怔,朝身后看了眼。 云音公主瞳孔骤然紧缩,眼看侍卫们已发现她们,再来不及解释,仓惶把信重新塞回甄妍手中,随即快步朝侍卫走了过去,只听她娇俏着声,一脸抱怨的叱道:“吵什么!本宫又不会丟,看看你们,把本宫的蝴蝶都吓跑了!” 云音公主说着话,边转头恳求的看她一眼。 甄妍只觉掌心里躺着的那封信仿若滚烫的碳,令她左右拿捏不住,她心跳湍急,忙把信塞进自己的袖中,跟在云音公主身后走了出去。 待两人重新回到南苑,天色已擦黑,萧嘉祥和萧博延竟然都在,云音公主告别了众人后,随太子摆驾回宫。萧嘉祥自然跟随。 甄妍心中藏着事,面对温茂的挽留,面露惋惜的表示自己虽特别喜欢昙花,可今日身子不适恐怕要错过美景为由,提前回去了。 萧博延留在这本就存了和甄妍一起看昙花的心思,但他若亲口相邀甄妍不太妥当,故而让温茂去说。如今甄妍人都走了,他自然也不想在这久待了,转身就要走,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折返,重新坐回凉亭中。 秋夜更深露重,只着单衣的温茂,浑身冻得直发抖,双臂抱着胳膊取暖,边看着穿着比他还单薄的萧博延,建议道:“爷,您若等的无聊就先回去吧,这里有奴才替您守着。” 萧博延身子本就孱弱,又坐在秋风里冻了两个时辰,四肢早冻的没了知觉,唯有胸口还有还有一丝暖意,他朝温茂摆手:“不用,一边呆着去。” 说着话,那紧紧闭合的花苞缓慢的扯开一道缝。 萧博延眸色一喜,忙起身正欲奔上前,哪知手脚早冻得没了知觉不听使唤,差点摔个嘴啃泥。 温茂忙把他重新扶回凉亭中,这次不等萧博延说话,便令人把开的最好的一株昙花撬出来,装进花盆里,给甄妍速速送去。 萧博延不悦的瞪温茂一眼,忙站起身想要亲自去送,温茂在旁苦口婆心的道:“我的爷啊,这深更半夜的,您一个做叔叔的去给侄媳妇送花,怎么都不合适,这种小事奴才去最合适。” 萧博延这才想到这一岔,满面郁色,只得重新坐回去,“快去快回。” 甄妍从南苑回到听轩阁自己的住所后,双手颤抖着忙拆开云音公主给她的信。 只看一眼,甄妍心头疑虑顿消,眼眶里蓄了多时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落。 司秋关好门窗赶过来,便见甄妍止了哽咽声,吸了下鼻子,如捧着珍宝般一个字也不落的继续往下看。 “字付妍妍吾妹,兄早日被奸人构陷祸及全家,每每念及父和妹现今处境,兄心不甚痛哉,可现今奸人未除,兄与君离心离德,兄若冒然回京面圣,唯恐祸患未除,还将全族陷于更大的祸患之中,兄残躯一副,自不惧死,可全族上百口性命吾不能不顾,故而,兄决意暂不回京,先隐于暗处揪出祸害吾全族之奸人,如此,奸人罪恶昭彰的一日,父和妹便可脱离危境,只兄现今身在外,心却万分焦虑,无他,今安定侯府顷巢颠覆,妹和永安侯府三子的婚约,时过境迁,若有变化,妹亦不必执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兄唯恐妹思虑不周,拿己身换父和兄安危,徒伤身招祸矣。而兄唯一所念,乃妹无恙,兄思虑万千后,决意不日将派人暗中接妹至兄处,妹近日应息息谨慎,万分保重,静待兄佳音,字笺曲狭,不可再书,兄切切叮嘱,字尽于此。” 司秋匆匆看完心,脸上半是喜悦,半是犹疑:“公子如此机密的行动,云音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会不会是陷害公子的人给小姐设下的套?” 甄妍几乎是贪婪的看着信上内容,一遍又一遍,闻言抬起被泪水打湿湿漉漉的脸,她摇头:“我不知道,但这封信确实是我哥的笔迹——” 随即把云音公主把她哥哥贴身的荷包拿出的事给司秋说了,甄妍抹了把眼泪:“那个荷包我见过,三年前我哥曾贴身佩戴过好长一阵子,当时我看着那荷包上绣的样式好看,想仿着绣样绣一个送给嘉祥,央求哥哥把荷包借我用几日,哥哥却不肯,我伤心好几日,偷偷给我爹告状,说哥哥将来肯定是娶了媳妇忘了妹的货,为此爹爹还数落我一番,可背地里却喜滋滋的跑去问我哥相中了哪家女儿,要上门提亲,我哥却执意不肯说出那女子的名讳,只说两人有缘无分,之后我爹便不提此事了,现在想想,若当年思慕我哥的女子的是云音的话,我哥此次遭逢大难,云音公主自幼生在宫中,自是比我们知道我哥的行踪早,若她挂心我哥安危,得了我哥的书信或是什么嘱托,自是倾力相助,今日的事也能说得通了。” 司秋蹙眉:“可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今日看太子所为,是想撮合云音公主和萧博延的好事,这云音公主还会因昔日对公子的情谊偏帮公子吗?” 甄妍自是想到了此处,她霍然从床榻上站起,盯着手里那封信,眸底的犹疑渐渐变为镇定:“事关我哥的安危,不管云音给我这封信的用意是帮我,还是旁人借云音的手给我设下的套,我都不能坐以待毙。” 司秋疑惑不解:“小姐你想做什么?” 甄妍拿着信走到一旁的烛台旁,手一扬那封信仿若羽毛般落下,火信子一瞬窜至老高,将信烧的连渣都不剩,只见她面色凝重道:“找机会再见云音公主一次,探探她虚实再见机行事。” 司秋“嗯”了声正要接话,院外忽然传来温茂的声音:“甄小姐您歇下了吗?” 作者有话说: 晚上放上17章内容
第17章 、香囊 甄妍脸色微变,不知温茂来此意欲何为,忙给司秋一个眼色。 司秋忙去开门,甄妍则快步朝床榻去,不消片刻,外面便传来了温茂和司秋的说话声,竟是萧博延令温茂送昙花过来,邀她赏昙花盛开之景。 甄妍刚才忧心哥哥的事,随口寻个不能看昙花的借口便回听轩阁了,没想到萧博延竟如此细心,竟派温茂把昙花送来,紧绷的心神一松,令温茂入内。 温茂闻言忙把昙花放在桌案上。 烛光下,渐次盛放的昙花花瓣如白玉般盈盈发光,美奂绝伦。 只可惜,这盛开的昙花虽美,可花期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仿若这一生都是为了此刻,令人感到惊艳之时,又心生哀戚。 甄妍眼睛盯着昙花,不由想到了娘亲和爹爹。 两人虽尊卑有别可却恩爱不疑,可好景不长,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病故了,父亲黯然神伤了好一阵子后,虽重新打起精神操持整个家,可魂魄仿若跟着母亲一并去了,眉眼间却再没昔日的光彩。 她母亲就仿若这昙花,盛开虽美,可终究相伴爹爹的日子太过短暂,令人黯然。 甄妍如是想着,不禁想到了她和萧嘉祥。 今后她又何去何从呢? 温茂把昙花小心翼翼的放下,刻意拔高了声调,兴冲冲的道:“这昙花又叫月下美人,每逢夏秋节令,繁星满天、夜深人静时,昙花开放,展现美姿秀色,当人们还沉睡于梦乡时,素净芬芳的昙花转瞬已闭合而凋萎,故有昙花一现之称,我家爷酷爱这昙花盛开的美景,想着甄小姐来府中多日,一直为父兄的事黯然神伤,便命奴才把昙花送来,供甄小姐欣赏。” 甄妍这才回神,她勉起笑容客套道:“帮我谢谢六叔”。 温茂见甄妍兴致不高,顿时有点不喜。 他家爷身子本就孱弱,今晚在寒风中折腾了大半宿就为了博“美人一笑”,怎料最后却得了个不咸不淡的谢礼,且不说他家爷待会要如何反应,就是他这个做奴才的就这么回去也不好复命。 温茂忙拾起笑:“甄小姐说的是什么客气话,爷说了你和他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门外话,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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