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欣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爪子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道:“难道六叔你有心仪的女子了吗?快快快告诉我,那女子是谁?我这就告诉祖父,让祖父替你做主娶了她。” 此话一出,比刚才那句更为劲爆,简直在老虎头上拔须。 萧嘉祥一脸震惊的看着萧博延,似是再说自家这铁树终于开花了。 甄妍早在半个月前便隐约猜到萧博延有心仪的女子,故而听了萧婉欣的话,并没太大的反应,此刻闻言,不仅不诧异,反而还替萧博延感到高兴,也很好奇萧博延喜欢的女子,究竟是哪家姑娘,遂一眼都不眨的盯着萧博延。 萧博延被众人围观如玉的面颊微红。 他十几岁进入朝堂,每每和劲敌唇枪舌战,抑或陷入险境不得挣脱都没此刻这般心虚难安过,他瞥了眼甄妍,但见甄妍看他的柔柔目光里八卦中含着欣赏,不觉忆起前些日子和她那番“鸡同鸭讲试探她心意”的话,顿觉更为糟心,遂把心一横叱道:“没有,你休要胡说。” 萧博延说完唇角掀起一丝冷嘲的弧度,嗓音不大却不怒自威:“谁规定的若没心仪之人,便不能有鸳鸯荷包了?!嗯?” 萧婉欣刚才不过好奇才一连追问,闻言哪敢造次,忙躲在甄妍身后,从旁侧探出个小脑袋,冲萧博延吐了吐舌头小声吐槽:“我也没说六叔您不能要啊,干嘛这么凶我。” 甄妍在旁看两人斗嘴,只觉心头郁结都少了大半,不由笑出声忙站出来解围,她眸色湛湛,袅袅婷婷的立在天光里,脸上那双黑色瞳孔里倒映着萧博延的身影,仿若揉碎了一池星哥,只听她语中带笑,对他也没了往日的疏离:“六叔喜欢什么颜色的?” 萧博延见她脸上并无讥笑他的意思,这一笑更仿若千万梨花盛开,美不胜收,直看的移不开眼,心头怦怦跳的湍急,顿觉刚才出糗那一下也值了,心头甜蜜,唇角往上翘了翘,“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罢,扬声喊萧嘉祥:“父亲有事和我相商,你跟我来。” 萧嘉祥捏了下甄妍的指尖,甄妍不明所以,下一瞬便见萧嘉祥俯身凑到她耳边,压着嗓音小声说:“我要鸳鸯样式的,但那母鸳鸯身上的羽毛,绣你身上穿的衣服的样式颜色。”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孟浪了,甄妍的脸“轰”的一下又一次红透了,粉圈捶打萧嘉祥胸口两下把人撵走。 萧博延虽不知萧嘉祥刚才和甄妍说了什么,可观甄妍含羞带恼甜蜜的神色,料想不是什么正经话,可他却恨不得取而代之,但想到他此刻的身份,不由气闷,以拳抵唇重重咳嗽了声,叱萧嘉祥:“还不赶紧走!” 萧嘉祥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去了。 两人一路来到永乐侯萧建柏居住的陶冶斋,屋内沉香袅袅,空无一人。萧建柏正负手而立,站在窗台前凝神看外面的一丛翠竹,听到声音,萧建柏转过身来看向二人,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两人不卑不亢的朝萧建柏行礼。 萧建柏大袖一挥,令两人起身,他则坐与上首,一脸端肃看向萧嘉祥:“太子为何忽然派你去锦州?” 萧嘉祥不敢隐瞒,忙将此事说了。 却是皇后的亲侄子周知府家在日前忽然被劫匪洗劫一空,府中家中钱财一应器件都没丢,可却独独丢了历年来调任地方官员的文书,这周知府自觉兹事体大,不敢声张,便偷偷去信给太子言明利害,想让太子保他官职,太子对这个表亲一向不太喜欢,本不想管此事,可前阵子太子刚出了赈灾银那件事,早引的皇上不满,在这节骨眼上太子不敢再行差踏错,便令萧嘉想过去偷偷调查帮周知府度过此劫。 “先有太子涉嫌赈灾银的惨案,后又有流寇洗劫了皇后侄子的府邸,这两件事看着并没关联,实则都是冲着太子去的。”萧建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来太子和五皇子的争斗是越发激烈了。” “而太子之前不是很信任你,此次却忽然派你去处理自家私事,意欲不明,你到地方后需谨慎行事。” 萧嘉祥领命。 萧建柏说完撩起眼皮看萧博延,眉宇间早不复刚才淡然,胸腔里似压抑着一团火,沉声提起了旧事,“还有你,明知太子要对你发难,太子来府当日,你不但不避让,还当众拒娶云音公主,这才留下了把柄,给了太子可趁之机!”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然动了怒。 萧博延不卑不亢的回话:“当日儿子并非拒娶公主,这么做是事出有因。” 萧嘉祥见萧建柏已然动怒,也不好多呆,悄悄的先行退到院外。 一盏茶后,萧博延从屋中缓步步出。 萧嘉祥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六叔,他和萧博延明明年纪相当,论博学,为人处世萧博延却总得祖父赞赏,并被委以重任,相比之下,他倒像是个为家里跑腿做杂工的。 见萧博延被祖父痛骂,萧嘉祥心里其实隐隐有丝窃喜的,故而才等在此处,见状三两步上前宽慰道:“不管当日六叔因何缘由拒绝了云音公主,可毕竟打了圣上的脸,损了云音公主闺誉,祖父一向看重永乐侯府的门楣,若叱六叔几句,六叔不必放在心上。” 萧博延闻言眸色微动,他唇角微微掀起似有嘲弄之意:“被父亲叱责之事我早已料到,不过,祥哥今日怎么忽然关心起六叔的私事来了?” 萧嘉祥忽然有种被萧博延看破心思的羞耻感,他眼神躲闪了下,面带报涩道:“早些时日六叔帮了妍妍数次,我这个侄子一直没来得及感谢六叔,心中早觉不安,便想为六叔分担一二忧愁。” 提起甄妍,萧博延脸上讥诮之色顿消,他微挑眉峰笑道:“萧老侯爷是我表哥,妍妍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帮她是份内之事,谈不上感激不感激的,祥哥不用太挂在心上。” 这话虽说的没有任何歧意,可萧嘉祥听在耳中却有种他是外人的错觉。 不过萧博延侵淫朝堂多年,表面上看着恭谦礼让是个谦谦君子,实则城府极深,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他看不穿这个六叔也属正常。 萧嘉祥忙甩掉脑中杂念,对萧博延做了个“请”字,边闲话家常道:“六叔,侄子斗胆一问,六叔此番拒绝云音公主可是找到了先前救你的女子,想把人娶回来?” 萧嘉祥有此一问也是有根据的,他这个六叔对永乐侯府的名声看的极重,只要对家族有力的事都愿意去做,而此番拒绝云音公主,显然不是萧博延平日的做事风格,尤其是他这个六叔刚才刚问甄妍要一对鸳鸯荷包之后。 只怕他这个六叔心仪的女子,是个身份低登不上台面的,六叔又舍不得这女子受委屈,这才忤逆祖父。而目前唯一能牵动他这个六叔心思的,便是一个月前救他的女子。 萧博延面色微动,并没答话。 萧嘉祥却以为自己说到了重点,不由的一叹:“六叔若当真喜欢那女子,不若听侄子的劝,索性把那女子带进府先做个通房,届时不管六叔以后是想娶云音公主,还是别姓高门贵女都无妨的,这些女子最看重名望,断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通房拂您的面对其作对,待假以时日那女子有孕,六叔再趁机把那女子抬为贵妾,这样一来,六叔既安置了那女子,也不会令祖父再说什么,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萧博延听了后,面上并没有得了他指点后的如释重负,反而意味不明的斜看他一眼,忽然道:“这计谋是你和妍妍想出来的?” “不是。”萧嘉祥一愣,不知萧博延怎会忽然提起甄妍,矢口否认道:“是我帮六叔出的主意。” 说罢眸底隐隐闪着细碎笑意,用宠溺的口吻道:“妍妍的脾气想必六叔也知道,看着温软无害好说话,实则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若哪日我背着她收了个妾室,或者是通房,妍妍恐怕是不会和我善罢甘休的。” 萧博延面上神色淡淡,内里却冷哼一声:你都不敢做的事却张罗着让我去做,呵! 不过他此番拒绝云音公主,不管理由如何充分,父亲已起疑他的动机,这几日他是不能再找甄妍了。想到这,心中刚支开萧嘉祥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郁闷。 甄妍出府买完东西回府的时候,萧嘉祥已动身去锦州了。 到底是没赶上和他把事情说清楚,甄妍心头不免黯然,但她出府在即,容不得一丝差池,甄妍很快打起精神,边帮萧嘉祥,萧博延,萧婉欣等人绣荷包,边小心翼翼的打听着云音公主的音信,想要再见云音公主一面。 然,云音公主自来府那日后,不知何故竟被皇后禁了足,一个月内不允许再出宫。 甄妍是罪臣之后,若无召见断不可能进宫见云音,她心里纵然焦急的如猫抓般难捱,可还得耐着性子抓紧时间绣荷包,边等云音公主来找她。 这日清晨,甄妍刚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台边准备绣荷包,便见萧婉欣一脸急色闪身入内,拉着她胳膊就往外走:“甄姐姐你怎么还在这绣荷包,先别绣了,走走走,我们去看热闹去。” “哎,什么热闹啊?”甄妍甚至来不及把绣架放下,就被萧婉欣扯出了院子。 “你到地方就知道了。” 这厢,萧博延因拒娶云音公主的事被萧老侯爷禁足了整整三日,这三日萧博延不是在练字,便是看折子,看起来和平常别无二致,可只有温茂知道,他家爷的身子虽在这,可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外面天光正盛,细碎的日光透窗撒了一地金辉。 萧博延练字的檀木桌案边上,放着一盆和之前送于甄妍的那盆相仿的昙花,秋风拂过,细瘦别致的枝丫迎风微微舞动,着实无什可看,可萧博延自坐在这练字起始,已看了这光秃秃的昙花不下百次了。 温茂实在忍不住上前道:“爷若真想去见甄小姐,奴才给爷打掩护,爷去去就回,不会被萧老侯爷的人发现的。” 萧博延面色微动,撂下笔刚站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坐回去,冷叱道:“就你多事。” 温茂实在看不懂自家爷的行事作风了。心里明明挠心挠肺的想去见人,可机会摆在他面前了他却不愿去了。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刚要再劝,忽听甄氏身边的下人来禀,让爷过去一趟。 甄氏平日极少和他交往,怎会忽然找他?萧博延撩起眼皮淡声道:“所为何事?” “老侯爷帮六爷挑选了几名适婚的女子来府中游玩,邀爷过去相看相看。” 之前每每政敌对他发难,意欲塞个姑娘给他拉拢他,他父亲便会做此安排,邀几个适婚女子入府,说是给他相看,目的却是堵着政敌口舌,他为此不胜其烦,便略使小计,令那些女子以为他身有隐疾,那些女子背后之人吃了个闭门羹,便不会再来烦他。 而今日这出戏想必便是演给太子和五皇子等人看的。萧博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搁下笔大步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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