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瓷,你来瞧从这儿望出去的风景好看吗?”皇帝没回她的问题,也没有看她,淡淡问。 萧沁瓷心里有了点猜测,谨慎地过去站在了皇帝身后,果然从这处窗户望下去恰巧能看见她和顾均说话的地方,也不知皇帝站在此处看了多久。 “风轻水软,莲叶送香,”萧沁瓷道,“我觉得这风景尚能入眼,只是不知陛下看不看得惯。” 皇帝终于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她,天青色的薄纱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眉心桃花嫣红,分明是风流妩媚的打扮却还要故作端庄。 他点了点萧沁瓷额心花钿,话却是冷酷阴森的:“朕看不惯。” 晴空通透,竹帘被两人的举动惊起一阵晃动,将天光切割得细碎。萧沁瓷惊呼一声,她越过皇帝的肩能看见湖心绿浪起伏。 “阿瓷,朕看不惯。”皇帝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气息抚过她颈侧带起一片嫣红。 巾帛和袍衫纠缠在一起,皇帝后仰靠在了窗棱上,手烙在萧沁瓷腰间,萧沁瓷挣扎不得。 太危险了,皇帝似乎一无所觉。 “别——”萧沁瓷侧头还是没躲过帝王咬住了她的耳铛,她吃痛,身子却更软,耳垂上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皇帝把那颗玉珠含在唇间,说话也因此含糊不清:“你同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处赏荷的好地方,要给我带路,”萧沁瓷笑了一笑,“原来这处赏荷的好地方被陛下捷足先登了。”
第105章 故意 端阳正与萧瑜比赛投壶, 她玩儿这个从来就没有赢过萧瑜,这次也是如此,偏偏越挫越勇, 非要和萧瑜较个高下。 萧瑜也从来不会让着她,又赢了一局之后实在按捺不住, 便有些想去寻萧沁瓷。 端阳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正要说她几句,便见管事娘子匆匆而来,这般急躁的情形少见。 “殿下……”管事娘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什么?”端阳按不住眉间惊讶。 萧瑜闻声望过来:“怎么了?” “没事,”端阳没提,含糊道,“我要去处理一些事,你先等我, 别走啊, 一会儿我还要同你去打马球。” 端阳带着婢子匆匆离开,出了门便问:“皇兄怎么会来?” 管事娘子摇头:“陛下吩咐不许惊动旁人, 只让公主知晓便行了。” “那圣驾如今在何处?” “在春波亭,陛下说要在那里赏荷,”管事娘子道, “殿下放心, 奴婢已经吩咐人暗中守着, 不会叫闲杂人等惊扰圣驾。” “赏荷?”端阳纳罕, 太极宫的荷花可不输南山, 皇帝何必舍近求远来她这里赏荷? 端阳想起来皇帝在枫山行宫储着的那位美人,难道是携美出游?她脚下快了几分, 便朝春波亭去。 …… 二楼没有遮挡,竹帘挡不住艳阳, 萧沁瓷侧脸直直对着漏进来的一缕阳光,晒得她脸颊滚烫。 皇帝含着萧沁瓷的耳珠啄吻,惹得后者推了推:“烫。” 萧沁瓷用手背挡了挡,她脸皮薄,被晒过的地方漫上红痕,眼底也映着碎光,被刺得微微眯起眼。 皇帝动作一顿,又听见萧沁瓷慢悠悠地说:“陛下不觉得这是处赏荷的好地方吗?” “不觉得。”皇帝冷硬地说,伸手替她盖了光,“你既然觉得这地方好,方才那人又说要给你带路,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过来。 “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看风景。”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温软笑意。 皇帝心中霎时一麻,先前看见萧沁瓷单独同那个男人说话的郁气都散了。 萧沁瓷要刺痛他时很简单,要哄好他也很容易,皇帝的喜怒哀乐都由她掌控着。 他的吻从萧沁瓷耳侧落在她额头,薄唇贴住她鬓角不动了,手仍紧紧抱着她。 萧沁瓷没得到他的回答,枕在他肩头,推着他脸要他去看花粉叶浓,问:“陛下既然看不惯怎么还挑了这里?” 皇帝过了会儿才回:“朕现在又觉得看得惯了。” 萧沁瓷说他:“善变。” 皇帝慢条斯理地道:“这怎么能算善变,风景好不好看要看是和谁一起看的。” “陛下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萧沁瓷假笑,附和着他。 “那你觉得这里风景好看吗?”皇帝贴在她耳边问。 “我觉得——”她顿了顿,道,“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是吗?朕怎么不记得了?” 萧沁瓷蓦地又想起来方才端阳说的“黄花”之语,故作惊讶地凑到他耳边说:“陛下也还没到年纪呢,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吗?” 这楼不高,但从栏杆处望下去还是叫人觉得有几分怕,萧沁瓷指攥着皇帝心口的布料,身上也因着方才的纠缠起了细汗。 萧沁瓷手指描着他耳尖轮廓,还在玩笑:“还是说,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 皇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捉住萧沁瓷的手,沉声问她:“朕很老吗?” 萧沁瓷惊讶。 她从皇帝怀中退出来,偏头看了他一会儿。 萧沁瓷方才不过是说笑而已,皇帝才过而立,正值盛年,自然称不上老,尤其他换下道袍穿上常服,鲜亮的颜色更衬得他气度沉稳清越,是个年轻俊美的郎君,立在天光下,如青松如云鹤。 那样好看。 不仅是好看,至高无上的权势赋予他独一无二的气势。 他先是天子,然后才是李赢。 萧沁瓷摇头:“不,陛下正值盛年,春秋鼎盛。” 她将心比心仔细想了想,她如今双十年华,也不会愿意被别人说上了年纪,谁听了这种话都不会开心。 不过—— “岁月流逝原本就是无比自然的事,”萧沁瓷指尖触及皇帝眉头,沿着他眉峰细细勾勒,在没入他鬓角时上挑,“我也在一天天老去,陛下介怀吗?” “不。”皇帝看着她,萧沁瓷同数年前初见时几乎没有差别,只是那时她更冷,情绪总是压抑,不似如今这般眉眼舒展,眼尾含娇。 她看上去比从前开心,也更美。 皇帝眉间隐约松动,他看着萧沁瓷方才同那个年轻男子一起过来,他们站在一处,年纪相仿,似一对璧人。 原本就有青年男女相看意味的赏花宴,在那一瞬格外刺眼,皇帝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下令要端阳取消这个赏花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萧沁瓷是个能让人很轻易就喜欢上的姑娘。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她,但皇帝自负只有自己才能给她最好的。 萧沁瓷看着他若有所思。 “说起来,陛下确实年长我许多岁呢,”萧沁瓷算着皇帝同她的年纪,“陛下及冠时我还未至豆蔻。” 萧沁瓷如今也是双十年华,皇帝不会再将她视作小姑娘,但乍然听她这样一说却忽然生出许多不自在来,好似真的占了她许多便宜。 “那那个时候您至少也应当也十多岁了吧?”萧沁瓷自知方才失言,有心岔开话题,“居然还抢人小姑娘的糖葫芦,真是——” 皇帝一愣,不明白她的话题怎么转得这样快,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朕什么时候抢小姑娘的糖葫芦了?” “我呀,”萧沁瓷笑了一下,问,“你以前是不是欺负过我?” “什么?”皇帝不解,他欺负萧沁瓷的时候多了去了,哪里知道她说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萧沁瓷其实半点都想不起来,不过是记着端阳同萧瑜的话,慢慢说:“嗯……约莫是某一年的七夕,你帮着端阳长公主抢了我的糖葫芦。” 萧沁瓷道:“我想了想,喜欢吃糖葫芦是我六岁之前的事,那时候你应该也有十五六岁了吧,居然抢小姑娘的糖,真是太过分了。” “不可能,”皇帝挑眉,“朕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皇帝是东宫嫡子,学的是储君之道,自幼便冷静沉稳,莫说是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便是他五六岁的时候也不曾抢别人的糖葫芦。 “陛下贵人多忘事,当然不会记得,”萧沁瓷道,“这可是端阳长公主亲口说的。” 皇帝着实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朕不相信。” “相不相信的您自己找长公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萧沁瓷轻哼一声,“我阿姐也说有这么回事,抢了我的糖葫芦还把我欺负哭了。” 皇帝回想片刻,还是想不起来。 只记得那时萧瑜和萧随瑛倒时常出入宫禁,皇帝和他们见过数面,知道端阳和萧瑜交好,至于萧沁瓷,她还是太小了。 念及此竟有些遗憾。 “朕会做这样的事吗?”他抬眼一望,见萧沁瓷眼中似有嗔怪,格外天真娇媚,心下一滞……也不是不可能。 会因为糖葫芦被抢而气哭的萧沁瓷……的确让人忍不住欺负她。 萧沁瓷也点点头:“我觉得会。” 皇帝恶劣的性格她又不是没领教过,才不是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稳大气,萧沁瓷一点也不奇怪 “就算真的有这么回事,那你现在要还回来吗?”萧沁瓷记仇,皇帝含笑看她,轻声诱哄,“朕让你报复回来。” 萧沁瓷心动了那么一瞬,又马上识破了皇帝的阴谋。她机敏地后退几步,道:“要把你欺负哭,难度太大。”萧沁瓷才不上他的当。 “不试试怎么知道?”皇帝挑眉,“阿瓷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陛下想要我报复回来?”她目光一转,像是在看他身上有什么容易下手的地方,“看你哭有什么意思。” 萧沁瓷指尖虚虚点了点皇帝心口,道:“我这个人,喜欢实际一点的。” 肩上曾经被萧沁瓷刺伤的地方在此刻又记起利器贯穿血肉的疼痛,萧沁瓷喜欢的“实际”是什么不言而明,她这个人,从来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皇帝正要开口,却看见萧沁瓷指腹上似有血点,眼神一凝:“手怎么了?” 萧沁瓷手一缩:“没什么。” 皇帝把她藏进袖中的手剥出来,看她几根手指的指尖都有血点,不像是湿疹。 “又起疹子了吗?”皇帝又去看她的手背,天热,萧沁瓷除了面容被晒得微微发红,颈上露出的肌肤雪白,毫无瑕疵。 “不是,大概是赏花的时候不小心被草叶刺到的。” 皇帝不疑有他:“赏花就赏花,怎么还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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