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薛浥只觉气血攻心,喉间涌上一片腥甜,“噗”, 这一下, 他没忍住,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染上了白衣。 雪白的衣衫上头绽放出一丛丛红梅, 极为惹眼。 他胡乱擦去嘴角的鲜血,做足了继续比试的架势。 见状,唐琰愣了愣,恼火地咬着牙关。倘若薛浥真不要命地跟他打, 他心里也怕。能与公主春宵一度自然是好事,但若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他是不乐意的。 “嘶。”鼻梁那处火辣辣地疼,他嘴角抽动, 连带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薛浥喘了几口气, 往唐琰脸上瞥去,见他发带轻扬, 心下立马有了主意。 瞅准唐琰摸鼻子的间隙,他如箭一般抢攻, 右拳飞速击向对方左肩。他身量比唐琰高,出手时自上而下,唐琰忙不迭侧身避让,谁知薛浥料准了他的举动,一把握住发带,连绕唐琰的脖子缠了两圈,直将他勒得面上涨红,眼球暴起。 “嗯!”唐琰顿觉脖子要断了,即刻举手示意,他使劲扯着发绳,艰涩地从嗓子里吐出三个字,“我,认,输。” 他认输,薛浥也不为难他,便放开了手,谁想,电光火石间,唐琰抬肘击向薛浥前胸。 薛浥正准备去看裴子渠,压根没防备,被唐琰打了个正着,重重往旁边的木桩子倒去,“噗!”他单手撑着木桩子,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 裴子渠看不下去了,起身往擂台上走。 折己默然跟着,眼神中光芒稍显黯淡。 裴子渠提着裙摆匆匆上台,第一眼看向薛浥,问道:“你没事吧?” 吐血过后,薛浥的脸色更为苍白,裴子渠一来,他心头大喜,急急看向她,哑声道:“没事。” 裴子渠抿唇不语,暗道,都吐血了,一看便是受了内伤,还没事。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傻的傻子。 有裴子渠在,唐琰不大好意思说自己认输,厚着脸皮道:“既然我们二人都没掉下擂台,那便请公主定夺吧,选谁。” 闻言,薛浥的呼吸快了几分,眼瞳内戾气深重。 “这……”裴子渠将目光转到唐琰脸上,他方才真是小人做派,叫她膈应极了,片刻后,她又将目光重新放回薛浥面上。 正巧,薛浥也在看她,他的眼睛很亮,大抵是因着他的脸色太苍白了,衬得这双眼睛更亮了。 顿时,她只觉心头不舒服,五味陈杂。 “本宫定的规矩是,要最后一个留在擂台上的人。”裴子渠平淡地说着,兴致不高,“既然你们两个都在,那便是没分出胜负。” 折己惊呆了,他心想,难道那药不仅能让公主忘了薛浥,还会让她厌恶薛浥么。倘若换做以前,公主怕是早心疼了,说不定还会让人将唐琰暴揍一顿。 临莞刚进入院子,开口道:“公主,再打下去薛大人性命难保。”她虽不喜薛浥,但也不想看到他丢了性命。 裴子渠阖了阖眼皮,对着薛浥道:“你还要不要再打?” 薛浥撑着木桩子站直,手指微微发颤,低声道:“要。”他说话并不大声,却叫人觉得这一字重如千金。 “父皇还没同意我们俩合离,你依旧是我娘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将你让给其他人。”他低头凝视裴子渠,每说一字,声音便会颤动,像是气息不稳,“你离开后,我想了许多。以前,我是不敢相信自己对你动了心,以为你只是将我当成纪公子的替身。而今,我看清了自己的心,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裴子渠还从未听过薛浥这般表白心意,一下子怔住了。听到后来,她又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将薛浥当成纪忱的替身,她早就不喜欢纪忱了。 至于为何会救他,与他成亲,她觉着,自己该是喜欢薛浥的,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而且她也忘了,自然懒得再想其中的曲曲折折。 “算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受了伤,去治伤吧,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的公主府。” 唐琰尴尬地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变幻得极为精彩。 薛浥站稳身子,祈求似的望着裴子渠,问得小心翼翼,“那,这次比试是我赢了么?” 一对上他的眸子,裴子渠立马别过脸,“既然没分出胜负,这场比试就算了,我出一百两银子,你们平分吧。” 说完,她转身走下擂台。 “公主。”薛浥刚想伸手去拉裴子渠的衣袖,倏地,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听得身后的动静,裴子渠猛地回过身,“薛浥!”她蹲身试探薛浥的鼻息,神色紧绷,“还有气,来人啊,传太医!” 唐琰顿觉自己今日没戏了,银子也没拿,直接离开了公主府。 偏院。 裴子渠一声不吭地站在床榻边缘,静静望着薛浥。他脸色苍白,唇瓣血色尽褪,仿佛随时会死去。 她不晓得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很乱,又似乎很清晰。 临莞姑姑说的那些事,她总觉得不是全部。 没一会儿,徐太医来了。 裴子渠揪紧双手,牢牢盯着徐太医。 临莞站在裴子渠身旁,见裴子渠一副紧张的模样,劝道:“公主,我们走吧,这儿有太医在便成。” 裴子渠没答,似乎没听着她的话。 徐太医皱着眉头,撑开薛浥的眼睛瞧了瞧,眉心更紧。“心脉有损,五脏六腑倒是没事。” 裴子渠跟着皱起眉头,略微烦躁道:“他能好么?还是以后会成病秧子?” “幸亏驸马的身体底子不错,换做普通人挨这几下真就一命呜呼了。”徐太医摇头感叹,他放下薛浥的手,沉声道:“得好好调养一阵子,再用珍贵的药材补着。” 裴子渠顿时松了一口气,念及徐太医的话,不悦道:“是前驸马。”她扭头去看薛浥的脸,嘴角那块淤青着实碍眼,“徐太医,你先给他的脸上药吧。” 徐太医愕然,点头道:“是,老臣这便给驸马爷上药。”他转身打开药箱,拿出化瘀的药膏抹在薛浥脸上。 “是前驸马。”裴子渠再次纠正他。 “是。”徐太医抹完药膏,又道:“公主,驸马爷受了内伤,最近可不能再动武了,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他一说,裴子渠心头烦躁更甚,“知道了,本宫懒得找其他人,便由你替他调理身子吧。” “是,老臣一定尽力医治驸马爷。”徐太医应声,他捏上薛浥的衣襟,“老臣要给驸马爷治内伤,还请诸位出去,公主想留下可以留下。” “公主,我们走吧。”临莞又提醒了一句,生怕裴子渠再次动心。她看不得薛浥死是一回事,但她更不愿裴子渠再掉进折磨人的情爱里。 “……嗯。” 裴子渠最后看了眼薛浥,大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裴子渠三步并做两步往床榻上走。她侧躺在柔软的锦被上,望着被风吹动的金丝帐帘出神。 昨晚被话本挑起了情意,她便想着找个男人来试试,倘若自己能接受,那以后便这么过了,倘若不能接受,她就去买些器具来,反正不能亏待自己。 结果今日被薛浥搅了局。 她抱着被子一角翻身,不知为何,她脑子里总想着方才薛浥说的话,他说,他看清了自己的心,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看他那样子,不大像是说假话。 兴许,他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不不不。 裴子渠坐起身来,她记得清清楚楚,临莞姑姑说过,薛浥与阮素问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甚至还为阮素问多次与她争执,既如此,他又怎会喜欢自己。 但那眼神实在不像作假…… “呼……”裴子渠闷闷地吐出浊气。 不管了。薛浥若是为了其他缘由做戏,时间久了自会露出马脚。 她往旁看去,随手拿了本话本翻开。 前几日,她翻看了屋子里的所有话本,看着看着觉出一件事来,这些话本有个共同点,那便是男主的性子都像薛浥。 她隐约觉得,自己以前是喜欢薛浥的,不然不会看这些话本。 后来,她让临莞姑姑挑十几本新话本过来,里头男主的性子各有不同,有温柔体贴的,霸气宠人的,还有活泼好动的,就是没清冷的。 看得出来,临莞姑姑十分不喜薛浥。等等,她之前说的那些莫不是在骗自己? 裴子渠往后靠上床头,又想,临莞姑姑即便是骗她也是为她好,她又何必深究。 果断抛开烦恼,她认真地看起了话本。 这话本里的男主是个杀手,心狠手辣,冷情冷性,女主是杀手团里暖床的,起初,男子视女主为草芥,却在一次次取暖中动了心。 她不由想起临莞姑姑曾经对她说的,薛浥与她行周公之礼前还得吃药,说明他对她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便觉自己方才的念头很是可笑。 他不屑自己的喜欢,她也不要他的惺惺作态。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有人敲响了房门。 裴子渠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外头,折己回道:“公主,前驸马醒了,说是有重要的话同公主说。公主可是要见他?” 裴子渠眨了眨眼,“见。”
第36章 恩钱两清 薛浥刚醒, 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任由徐太医给他针灸,眼皮也没抬一下。 裴子渠跨入房门, 见徐太医在针灸便想转身回去。 “公主。”薛浥见着裴子渠, 急忙出声喊她。他受了内伤, 声音比平日里轻, 裴子渠自然没听着。 薛浥急了,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在针灸,掀开被子便要去追她,没想身子虚软, 刚走两步便摔在了地上。 “驸马!”徐太医失声。 裴子渠听得声音回过头来, 见薛浥摔在地上不由皱起了柳眉,对着两侧的侍女道:“去扶他。” “是。” 侍女应声上前搀扶薛浥,薛浥沉着脸推开她们, 冷声道:“走开。” 徐太医一脸明了,蹲身将薛浥扶到了床榻上,顺手拔出他肩头的银针,“幸好没压着穴道, 公主,驸马,老臣先走了,明日再过来施针。” 随后, 他收拾好药箱离开。 裴子渠面无表情地看着薛浥, 不解他为何不让侍女们搀扶,“你有什么重要说的事同本宫说。” 薛浥看了屋内的侍者一眼, 小声道:“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我想, 有些话,公主兴许不想让他们听着。” 裴子渠思索片刻,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折己略带深意地望了望两人,领人退出卧房,顺道关上了房门。 裴子渠在屋子里随意踱步,负手在后,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快点儿说,本宫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耗。” 听得她的自称,薛浥免不得在心里感慨。以前,裴子渠在他面前都是自称“我”,他在她面前自称“臣”,如今,他改口了,她也改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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