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吸,德妃立即起身相迎。 “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馨儿大步跨进来,额头上布满汗珠,小脸苍白。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结结巴巴道:“弄清楚了!奴婢刚刚赶去宫门,看到礼教嬷嬷正逮着夫人问话,凶神恶煞的,非要夫人出示拜帖。” “我给了娘亲拜帖,她忘带了吗?” “夫人带了,可那嬷嬷存心刁难,一会儿要核实印章,一会儿要派人请示太后。这些真论起来也是正常程序,咱们派去的宫人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陪着夫人在烈日底下暴晒。” 陆寰揪心不已:“娘亲生弟弟时大出血,此后就损了元气,身体大不如前了,这么毒的天气她肯定受不了的。” “礼教嬷嬷听命于太后,她与敬国公府关系素来不错,一定是为了秦氏刻意为难。”德妃眸光沉了沉,道,“此事还是我太着急了点,没想到秦氏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 “走,随本宫过去,有我在谅那嬷嬷也做不出什么。”说完她便拎起裙角想出去。 馨儿拉住了女子衣袖,笑道:“娘娘不用着急,哎,也怪奴婢刚刚没把话说全。” “本来礼教嬷嬷是想多为难夫人一会儿,没想到正遇着东厂的顾督公回宫,两方人马撞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督公竟然出手替夫人解围。” 东厂督公放在历朝历代都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礼教嬷嬷再怎么蛮横也不敢轻易得罪,陆寰都不用怎么思考就猜到了结局。 果然。 馨儿喜滋滋地说:“现在小安子他们正用轿子送夫人进来,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陆寰便听到自己娘亲的声音。 “寰儿。” 她眼睛微微一亮。 “娘!” 两人在陆府中身份有别,既见不到面,也没有叙旧的机会。陆寰进宫后更不用说,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光,趋近于无。 再稳重的姑娘见了亲娘都会变成小姑娘,她与生母相拥,几乎落泪。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傍晚才将人送走。 目送娘亲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中,晚风拂面,吹起女子耳边鬓发,她们开始往回漫步。 馨儿眨眨眼睛,好奇道:“娘娘,您说督公为什么要帮咱们啊?” “奴婢听说那位顾督公阴险狡诈、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狠辣。被他盯上的官员不死也得脱层皮,大家都很害怕他。” “奴婢觉得他可不像会做好事的人…” 德妃略略站定,瞥她一眼。 “馨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诶?!” 她语重心长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没和他接触过,怎知他就是没心没肺的怪物呢?” “别、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别人说的就一定对吗?” “好像也不一定…” 陆寰问她: “有的人可能对全天下好,唯独对你坏,你觉得他是好还是坏?” 馨儿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给不出答案,呆呆地盯着娘娘。 她接着问道:“而有的人对所有人都坏,唯独对你无微不至,你觉得他是好还是坏?” 这回馨儿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了颤,小声道:“对奴婢好,约莫是好人吧。” “嗯。”陆寰轻轻摸了摸宫女的小脑袋,道,“记住,一个人到底如何,得你自己评价才行。” “喔…”馨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回到住处,宫人已经备好热水。德妃解了衣衫,赤脚走进池子。 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视线逐渐模糊,她的神思也不受控制地飞远。 得人恩果千年记,顾疏仙帮了她这么多忙,她没理由视若无睹,陆寰也没有拖欠别人人情的爱好。 可她能为顾疏仙做什么呢?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东厂督公,跺跺脚宫里都要抖三抖;一个是靠皇帝吃饭,无权无势的小妃嫔,谁都能来吓唬两下。 陆寰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这么窝囊也不是件好事。 在惠娘的事没有解决前,她再不敢轻举妄动了。而她能为顾疏仙做的也极其有限。思来想去,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样真的好吗?”她迟疑了许久,不太确定自己的做法会不会太过出格。 最后,心底的感激压过理智和担忧,女子从池中站起来,随意擦掉皮肤上的水珠,腰肢微扭走进内室。 * 灵犀宫。 “你是说赵邬要回宫了?” 小煞星轻轻‘嗯’了声,道:“赵邬生母是先帝宠妃,当年先帝起意侵吞断云金应该有她煽风点火。” 换句话说,赵邬和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太后与邬贵妃势不两立,这次以赐婚为由将三皇子召回京城,是你手刃仇人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错过。” 桑落又道:“你现在不方便出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杀他。可要留他全尸?” 他把杀人说得像切豆腐一样简单,沈稚秋无神的眼睛弯了弯,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我的天呐,你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动不动就要砍人家的头,分人家的尸。” “……”桑落无言,过了会儿闷闷地说,“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不杀他了。” 他不忘补充一句:“我可以让属下去!” 在桑城主眼里,能用武力解决的都不叫事儿,天底下更没有什么不能杀的人。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捧腹大笑,“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为什么会被追杀?求求你,没事多看看书吧,少去惹是生非。姐姐目前是个瞎子,可不能像过去那样保护你。” “…沈稚秋!”被心上人提及自己最丢脸的事情,饶是一向习惯当孙子的桑落也不由嚷出声来。 炸毛了炸毛了。 沈稚秋发现自己可爱的小跟班有爆发的迹象,急忙安抚:“好弟弟,乖宝宝,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掐了下大腿,挤出两滴眼泪,伤伤心心道:“你也知道姐姐现在是个残废,何必与我这样的废人生气计较呢?你瞅瞅我这无神而美丽的大眼睛,苍白而饱满的花瓣唇!你怎么忍心呐!” “……”真没见过这么拐弯抹角夸自己的人。 桑落拿她完全没办法,只说:“那你有什么想法?是准备就这么放过赵邬?” 按他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女菩萨。 见他消气,容妃娘娘嘻嘻一笑,揩掉眼角的泪珠,道:“他姓赵就已经是死罪了,送到跟前,我还大发慈悲放过他?” “你看姐姐我何时开始吃素的?” 她唇角微扬,语气极轻,却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先不着急,有件事我还要再看看。”倘若真如她所想,那赵氏要经受的折磨,将比死亡更加可怖。
第69章 刀光剑影赏花会 午后, 阳光正好。 太后在宫内焚香,一双保养得当的手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舒心事一件接一件来,她近来心情可好得很, 脸上随时都带着笑意。 宫女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头颅微垂, 凑在她耳边, 轻声道:“主子, 容妃娘娘来了。” “哦?”陈太后眼睛倏地张开条缝, 精光泄出。 她将炉盖盖上, 轻轻擦了擦手,若有所思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这位容妃娘娘不在灵犀宫养胎, 跑到哀家这里来做什么?” “或许是为了淮阴王的事来找您?”宫女大胆揣测。 “呵…”陈太后短促地笑了声,道, “行了, 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妃特地挑了不太张扬的颜色,浅浅鹅黄, 将一张美艳无比的脸蛋衬出几分清丽。 “妾身拜见母后。” “快快起来。”太后摆出张和善的笑脸,让宫女把她扶起,“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她抿唇笑了笑:“谢母后体恤。” 太后让小厨房炖了些养生的热汤, 让丫鬟给她盛了一盅:“哀家怀皇上时每天都要喝这味汤,对身体大有裨益, 你也多喝些。免得瘦瘦弱弱的,到时候生孩子没了力气。” “咱们女人生孩子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千万不能小觑。” 沈稚秋十分感动:“母后待妾身真好,我和孩儿一定都会记得您的关怀。” 说完, 她用汤勺舀起汤水,小口小口地泯着。 看到她毫无怀疑喝下自己送来的东西,太后眼底闪过丝满意的神色,越发舒心。 “稚秋啊,你今个儿来找母后,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 “啊…”沈稚秋搁了汤勺,似有些迟疑。 太后故作不悦:“有事却不与母后说,莫不是把哀家当成了外人?” “没有!”容妃声音急切,“我与母后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怎么会怀疑您?只不过此事甚大,妾身怕揣测错的您的心意,故不敢轻易开口。”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没点心计混不到这个位置。太后恩威并施,见女子吓得花容渐白,又缓和了语气,温和道:“你是个好丫头,就算说错什么哀家也不会计较。”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那妾身便斗胆献言——” “听闻三王子赵邬即将从凉州折返回京,两地相隔甚远,气候差异也极大。恕妾身愚见,三王子很有可能水土不服。而民间因水土不服丧命者…大有人在。” 太后心头一喜,面上仍不动声色:“稚秋的意思是?” 沈稚秋柔声细语道:“妾身这里有一味药,无色无味,可使服用者呕吐、腹泻,症状与水土不服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服下,半月内必亏损元气,力竭而亡。” 陈太后盯着她看了会儿,末了,表情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好!很好。” “那哀家可得多备点御医,为三王子好好诊治顽疾。” 说完,两人相顾一笑。 * “你说什么?容妃也要去赏花宴?” 这几日御花园繁花似锦,德妃便做主摆了赏花会,邀请福宁公主前去赴会。 她虽然不太喜欢皇兄这些妃子,但在屋子里困的时间着实太久,只要能寻着出去的机会,断然没有错过的道理,最后自然是欣然同意。 可现在竟然告诉她,那个讨人厌的沈稚秋也要参加? 椿儿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暗忖:人家几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好姐妹,怎么就不能去了?您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德妃娘娘肯定会邀请容妃啊。 椿儿无语,但椿儿不说。 她随口敷衍道:“那公主是不想赴宴吗?奴婢这就去回绝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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