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心中酸涩难耐,垂眸,掩去落寞的神色:“好。” “王爷还有事吗?” 他轻声说:“我与秋秋成婚,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你的父母早已去世,从小养在师傅膝下,不如便让他做我们的证婚人可好?” 沈稚秋冷笑:“王爷莫不是忘了?我师傅早就死了,死在几年前的那场屠杀之中!” 而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赵霁默了半晌,道:“不管如何,养恩如山,我会将聘书送到师父坟前。” “随你。” 她仍旧十分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待沈稚秋,他有无限的耐心与热忱,冰雪再冷,依然一往无前。 “嫁衣的样式我托锦绣阁、云裳坊定制,明天送来给你过目…” “不用了,我没有意见,王爷全权负责便好。” 他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 苦涩在唇齿间弥漫,巨大的无力感在心底蔓延。 沈稚秋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哀恸,继续出言嘲讽:“王爷,我们两个是为了孩子成亲,将就凑合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上心。只怕我做不好妻子的职责,到时候会让你大失所望。”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低声说,“我娶你并不是希望让你为我做事,也不是为了孩子。” “这样吗?那还要感谢王爷了。” 她的冷漠成为直入心脏的一根刺。 赵霁更痛更痴。 “娘娘,修好了。” 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从灯火中走来,窗户上映出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赵霁瞳孔猛地放大。 里面的女子态度陡转,方才对他还冷如冰霜,此刻声音已然柔软:“桑落,那个妆匣我非常喜欢,谢谢你帮我修理。” 桑落随她出宫后褪去了金吾卫的官服,着一身青白底长袍。 “能帮娘娘做事,卑职也很高兴。” 沈稚秋小声嘟囔:“我都出宫了,你怎么还叫我娘娘?就叫我稚秋吧。” “您是主子…” 她半是威胁半是撒娇:“可是叫娘娘很生疏,难道我们之间只有这样的情谊?”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赵霁仿佛受到某种巨大的打击,脸上瞬间褪去血色,踉跄倒退几步。 他捂着胸口,神情恍惚地从院子里离开。 等外面的气息消失,沈稚秋收敛表情,向他道歉。 “对不起,又拿你来气他。” 桑落笑了笑:“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愿意。” 她有些忐忑:“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好呀,毕竟是在玩弄感情…” “你会这样对他一定是他犯了什么错,既然如此那便是咎由自取,不用自责。” “还有这样的说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桑落一本正经:“现在就听过了。” “哈哈,你真的好可爱呀。”沈稚秋心神一动,凑过去揽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不如…” 他如临大敌,瞬间退开几步,道:“等娘娘把这些解决完再来找我吧。” 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掉链子,必须把坚贞不屈的原则贯彻到底! * 慈宁宫。 “啊!”太后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宫女递茶杯过来,她不小心碰到杯盖,被烫得惊叫一声,反手怒给宫女一巴掌。 “贱人,你想烫死哀家?” 宫女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不是故意的,请主子恕罪。” 太后怒不可遏,一脚将她踹倒。 “来人,把她拖下去,给哀家狠狠的打!”她还嫌不解气,狠狠拧了下宫女的胳膊,“没规矩的东西。” 小宫女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勾着腰进来,扣住宫女双手,把她往外拖去,她一路哭喊挣扎,但全无用处,脸上渐渐浮现出灰败的颜色,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惨痛的叫声。 “这丫头是刚刚进宫的,粗手粗脚,主子不必为她生气。”漪秀抚了抚太后的背,柔声安慰。 太后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着她的手:“漪秀,有消息了吗?” 她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陈太后跌在凳子上,焦急道:“怎么会一直没有消息?公主这么大个人,难道凭空消失了?” 她越想越担忧,狠狠拍向桌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哀家狠狠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帮她混出宫去!” 见太后已经大动干戈,漪秀小心翼翼地说:“奴婢会让他们抓紧追查,还有陈大人那边也在搜寻,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哀家最怕她跑去找赵邬。”陈太后想起什么似的,慌张地抓住宫女,“糟了,哀家给他下了毒,万一被福宁发现,她会不会…” “不会的!” 漪秀说:“公主怎么知道他在哪儿?而且公主独自一人跑不了那么远的,相信她肯定还在皇城里面。” 陈太后叹气:“希望如此吧…对了,哥哥今天是不是要来?” “听小全子说陈大人刚刚去找养心殿皇上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嗯。”她疲倦地躺在贵妃椅上,漪秀贴心地为她按着太阳穴,“王府那边怎么样?” “已经为容妃安排了新身份,现在淮阴王在王府中筹备成亲事宜,到迎亲那天您就可以带人过去揭穿,到时候人赃并获,王爷跑不掉的。” 宫女迟疑一会儿:“主子,万一赵霁不举行典礼,我们岂不是?” 她嗤笑一声:“这便要看我们这位容妃娘娘的本事了。” 下午,陈维青来到慈宁宫,他把账簿推过去。 “这是本月的分账,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已经存进钱庄。” 陈太后随意瞥了眼账目,下一刻猛的惊醒。 “怎么这么多?” 她压低声音靠近兄长:“哥哥,你跟哀家说实话,京城里那些产业能赚到多少钱我很清楚,这回比从前翻了十倍都不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该不会是冀河…” 陈维青笑她大惊小怪:“前堂之事太后娘娘何须自扰?就算真的有事也与娘娘无关。” “哥,其他事情可以商量,冀河不能动啊。冀河入黄河,倘若决堤,黄河沿岸也会被淹,到时候只怕会动摇国本。”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下,声音微冷:“妇人之仁!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需要你插手,你只管收好你的钱就行。” “冀州都是我们的人,此事绝对保密,你怕什么?” 浸淫官场多年,陈维青对人心的掌控登峰造极。他缓和语气:“再说,钱留在身边有诸多用处,你打听消息、打点奴仆,难道离得开钱?” “云儿要是实在担心,可以与我们恩断义绝…” “哥哥明知哀家不是这个意思。”陈太后急忙止住他的话,她扬起笑容,“我们是一家人,哀家怎么会不相信你?日后便将一切都交给哥哥,哀家不再置喙了。” 陈大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好,祝我们陈家蒸蒸日上,福泽永存。” 两人碰了个杯,相视一笑。
第81章 颜楚音回到王府 书房内点几盏烛火, 清幽而无奢华。 贺三拱手站在一旁,向他汇报最新的消息:“我们安插进去的探子已经和劳工们混熟了,从本地人口中套出了很多的情报, 属下还在整理,明日将其呈报给王爷。” “查清楚没有, 陈维青那边到底贪了多少钱?” “据面上的账簿估计, 至少十之七八。” 他冷笑一声:“陈家好大的胃口!” “皇上拨款修筑堤坝, 这是国之大事, 他竟然一贪就贪了八分。”怒极之下, 赵霁反倒愈发冷静,“也罢,贪得越多越好, 若是贪少了,本王倒怕治不了他的罪。” “让探子在劳工里多加煽动, 童谣也陆续放出去, 一定要让冀州百姓听到风声。” “好。”贺三小心翼翼地说,“王爷, 有件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昨日颜姑娘从宫中回来了。” “要不要把她带到城外别院去?我想沈姑娘应该不想看到她。” 虽然仍旧不喜欢沈稚秋,但贺三已经看明白,现在不是她缠着赵霁, 而是自家王爷死皮赖脸不肯放过人家啊。 赵霁淡淡道:“不用,就让她待在王府。”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沈姑娘不高兴?她发起脾气来, 倒霉的不还是您…” “要是本王把她送到其他地方,沈稚秋只会更生气。” “哦, 我懂了!”贺三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王爷是想给她一个发泄的由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知道便好,可以不用说出来。” “可是沈姑娘会不会斗不过她?属下瞧着颜楚音心机颇深,有很多小手段。” 他曾经负责调查此人,越是深入了解,越觉得颜楚音深不可测,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满肚子坏水,做了不知道多少恶心事儿。 贺三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本觉得沈姑娘麻烦,可要是和这位对比起来,还不如选择娘娘呢。” 试问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赵霁摇头:“以前可能斗不过,现在却是不会了。” 沈瑟瑟从来不是原地踏步的人,她变了很多,把自己从头到尾武装得严严实实,再不会让人随意欺辱了去。 再则…… “就算斗不过,还有我在。” 倘若能够回到过去,赵霁最想改变的就是过去那个识人不清的自己。 看到王爷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想起了从前,贺三长叹口气。 爱情真是太可怕了,连王爷这样的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旁人又怎敢沾染? 回到王府后,颜楚音不用再被禁足,而是重返自己的院子里,心情颇佳。 房间里摆设一切如旧,她不由展露欣喜之色。 “阿衍,你说师兄是不是原谅我了,要不然怎么会把我放出来呢?” 她的语气很是高兴:“我与师兄这么多年感情,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要我的。” 看着她那么高兴的样子,秦衍隐隐担忧,他总觉得赵霁的想法没那么简单。 但他终究不忍看到楚音失望的模样,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咽回去。 算了,她高兴便好,现在这种情况能高兴一天是一天,何苦破坏她的心情? 欢喜的热潮稍稍退去些,她恢复了部分理智:“可他既然选择让我回来,为什么又让沈瑟瑟留在王府?” 前段时间宫里传来消息说容妃暴毙,颜楚音一个字都不相信。 沈稚秋自己就是药王谷的人,她会突发疾病暴毙而亡?人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根本骗不到她。 她就是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找个借口离开皇宫。 “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就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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