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徐夫人穿着淡雅,毫不奢侈。” 她的话像山涧溪流涓涓不断,话语清婉,有一瞬,谢晚亭觉得他根本没在意她说的话,只在意她这个人。 待她说完,谢晚亭眸色清亮的问她:“公主觉得徐知州是好官,不会与山匪勾结买卖良家女?” 楚楚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发出轻疑的反驳声,“并不是,万物有度,一旦过了度就会假,池州富裕,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夫人都会用些上好的布料裁衣,上好的胭脂敷面,就算知州大人为了以身作则,营造良好的风气,也着实不该节俭到这种地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徐夫人只是池州当地一位茶商的女儿,自小生活富裕,如今这般生活定有隐瞒。” “而且,我适才在怀秉哥哥带回来的一位紫衣女子身上闻到了苏合香的气味,这种香粉极为难得,只在宫中常有,宫外虽也有人在用,也是极少。” 盛怀秉瞧着楚楚连连点头,眼眸里惊惑不解,“永阳,分析的不错,”说完他又忍不住打趣道,“你跟陆慎好时整日里就是琴棋书画的,这才嫁给他多久,就分析的头头是道了。” 盛怀秉这句话讨了两个人的嫌,揭了小公主藏起的伤疤,还在她最不愿面对的人面前,这些日子,她其实缓过来了些,觉得与谢晚亭之间的那些事谁都不提,渐渐就会被遗忘的。 这下倒好,又给揭开了。 谢晚亭眸色凌厉的瞥了盛怀秉一眼,他不喜欢听这些话,不想听见陆慎的名字,也不想让她心中不快。 楚楚黛眉微蹙,抿着唇瞧着盛怀秉,左手在谢晚亭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盛怀秉的衣袖,她真是想不明白怀秉哥哥从前不这么开她玩笑的,如今怎还净说这些话了。 谢晚亭将话题扯开,问她:“你可有在徐府发现苏合香的味道?” “并没有……不过,徐夫人在徐府给安排了住处,我……我想着你会去徐府查探一番,就应下了。” 她说完,瞧了谢晚亭一眼,随后便端起茶杯饮起茶来。 她应下时是想到了徐夫人准备的住处是给她和首辅大人准备的,毕竟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夫妻,不过她也确认谢晚亭一定会怀疑徐知州的。
第46章 谢晚亭应着,倒没有她的那些小心思,神情宽大,似乎眼里心里只有公事,“如此甚好,更方便在徐府查探一番。” 说完,谢晚亭看向盛怀秉,“秦杨已带那些人去了池州官衙,你去盯着些,明日天亮前问不出话唯你是问。” 这话,明显带了点适才的情绪。 盛怀秉摆弄着茶杯的手停下,“诶,首辅大人,不带这样的。” 谢晚亭没理他。 盛怀秉欲言又止,深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在兵部任职呢,还不得唯命是从,“大人放心,你只管和永阳去徐府,审问那些人交给我。” 至酉时,楚楚与谢晚亭并肩行在杏园街上,秋日灿灿,夕阳余晖染红了大半边天,有孩童在街道玩耍,来回嬉闹着,楚楚笑瞧着他们,随后侧首瞧向谢晚亭,说:“我今日晨起本打算在苏楼用膳的,被徐夫人喊走了,我想去苏楼用晚膳。” 虽是谢晚亭有时会让她觉得挺怕的,可她与他说要去苏楼用晚膳时又明显带了点女子的娇气,哪有丝毫怕他的意思。 谢晚亭露出一抹察觉不到的笑意:“我也正有此意。” 昨日在苏楼,她吃的很香,很喜欢那里的饭菜,就算她不说,他也是要带她去的。 楚楚冲他轻笑,问:“那你喜欢苏楼的那道菜?” 她不想就跟他这么沉默的走着。 谢晚亭凝眉思忖了片刻,说:“清蒸鱼吧。” 他只是喜欢看着她吃的欢喜,再无其他了。 “你可以尝一下桂花酥酪,我觉着比上京里的更香甜些。”她觉得味道不错,就跟他说着,瞧着他不止冷情寡性的,也不像是有口腹之欲的人。 谢晚亭耐心的回着她:“嗯,等下我尝尝。” 她又问道:“怀秉哥哥为何也要一同去临安?” “他主动说要去的,此行所办之事颇为复杂,让他跟着也好。” “是挺好的,怀秉哥哥虽是瞧起来浪荡了些,却极为心细,办起事来也认真。” 她话这么多,只这句话谢晚亭没应她,她这么喜欢喊人哥哥?在谢府时,他让她喊他瞻之,她非要喊他瞻之哥哥。 自她病好后,便再没唤过他瞻之哥哥了。 总是以极其客气疏离的语气喊他大人,他是想着她要和离自是要随她的意,可他越来越不想让她走,只想让她留在他身边。 是他一个人的。 那几个月的时光他本以为只是平淡岁月里普通的日子,可以被时间冲淡,可却不是他想的这般。 他对她那微不可见的情意随着时间不但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重,挤压在他心上,让他总想着她,想要靠近她。 他向来不被任何情物掌控束缚,可这一次,他心甘情愿被驱使,眼前的小公主静谧柔和,澄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执着,她虽养在深宫,向来得武帝宠爱却不娇气,她的随性大方也不似其他女子。 自他对她有意后,似乎她哪哪都与旁人不同。 进了苏楼,去的依旧是上次坐的位置,这次她点了两份桂花酥酪,打算用不完的带走夜间饿了在吃,可谢晚亭瞧着她,她就又想起来他说她脸上有肉了,她轻声对他说着:“我今日走了太多路了,所以比平日里饿了些。” 所以,我吃的才会多些,你可不要笑话我。 谢晚亭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瞧着她,温声回她:“最近路途奔波,是该多吃些。” “你也多吃些。” 谢晚亭应了声,颇有些无奈,他那次真的只是随意说了一句,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只是那时她刚生病整个人清瘦的紧,后来脸上气色好了,他才会说了那句话。 他看着她,说道:“日后我唤你楚楚,可好?” 他想与她亲近些,也想让她继续唤他瞻之哥哥。 “嗯?”楚楚轻疑了声,乌黑明亮的眸子与他对视,两只小手本是在木桌上来回摆动着,却突然停了下来,被谢晚亭瞧的一清二楚。 他又解释道,“此次去临安,我们还是夫妻,唤你公主不合适。” 楚楚应了声,他说的对,是不太合适,只是若唤她夫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合适,可,楚楚是她的小名,就连怀秉哥哥都是喊她永阳。 “你同怀秉哥哥一样唤我永阳吧。”说完,她又毫不扭捏的加了句,“我唤你瞻之。” 谢晚亭应了声,眉头微蹙。 她不愿意他唤她楚楚。 用膳时,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莫名的沉默,适才谢晚亭挑起的话其实并无用,她唤不出他瞻之,而他,也不会去同盛怀秉一样去唤她永阳。 在苏楼用完膳,还未行至徐府门前,隔得很远徐知州与夫人就已等在了那里,从他们进苏园时府上的人就时刻候着,见他们走出,就急忙回来通禀了。 徐知州不是善谈之人,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便引着他们前往一早就收拾出来的院落,他也是没想到公主殿下会愿意来住他的府中,虽说这里比官驿里好上些,可终究是入不了贵人的眼,不过既然贵人肯来,他自是欢喜的。 谢晚亭借着烛火的光将徐府扫视一遍,随后目光落在徐知州身上,看似随意道:“你将池州治理的很好,百姓们爱戴你,你也无须太过节俭,府上还是要修缮一番的。” 徐知州应了声,目光正巧落在已经掉了红漆的长廊柱子上,说:“首辅大人抚恤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只是居安思危,有备无患,我幼时池州曾发过山洪,那几年民不聊生,如今日子是好了,也要想着贫苦时。” 徐夫人跟在一旁,也随口应着。 谢晚亭轻笑,“徐大人能如此想着实是好,只是令夫人跟着你可觉着受委屈?” 徐夫人急忙说着:“嫁夫随夫,奴家不觉委屈。” 谢晚亭应了声,没再言语。 这处小院虽不宽敞,一眼瞧上去却极为舒适,屋门前摆放着的牡丹瞧着那青瓷雕花盆应是一早才从花市上买来的,楚楚凑上前去嗅了嗅,淡淡香气袭入鼻尖,她忍不住又嗅了下才进屋去。 屋内一张双人榻,缀着象牙色床帐,一处桌案,一张八仙桌,入目所及也再无其他了,谢晚亭坐在桌案旁,随手扯了本书,温声说着:“等下我会在徐府查探一番,你先歇下吧。” 楚楚应了声,她本也没打算着等他回来,同他道:“你——小心行事。” 毕竟是在池州,又是别人府上,她怕他会受伤。 谢晚亭巳时出了房间,白苏侍奉她梳洗后,她就上了床榻,过了有一刻钟,确实有了困意,可心中的顾虑硬生生将积攒而来如洪水涌至的困意给冲散了,屋内只有一张床榻,就连个躺椅都无,谢晚亭要宿在哪? 以她对他的粗浅了解,他应是会坐在桌案旁闭目休憩一晚,虽然那样会很不舒服,可她在谢府是见过他倚在太师椅上睡着了的,那日他还陪她下了棋。 她忍着困意没让自己睡。 她瞧着窗牖外,今日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影影绰绰的打在屋内,泛着树影的光,她瞧的眼睛酸酸的,直到一道颀长的身影在窗牖上一闪而过,随后木门吱呀响起,谢晚亭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因着困意,她声音软绵的说着。 颇有寻常人家夫人等待夫君外出而归的意味。 谢晚亭闻声怔了下,他本以为她睡下了,问她:“怎么还没睡?” 她起身瞧着他,身上一件鹅黄色中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一头青丝乌黑如墨,真像个裹得紧紧的蝉蛹,她说:“我怕徐知州有防范之心,会伤了你。” 这就是在扯谎了,她是不知让谢晚亭歇在哪里。 谢晚亭笑了笑,“他伤不了我。” 说完,他似瞧出了她真正等着他的用意,对她说:“歇下吧,我在桌案处歇一宿就好。” 见她还瞧着他,谢晚亭又道:“从前带兵打仗,有时几宿都熬着,随意倚在那里都能歇着。” 他的这句话很有用,小公主躺了下来,谢晚亭上前将床帐给她落下,屋内静谧,月光轻柔,床帐落下的一瞬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很熟悉,也很让他着迷。 楚楚眼眸含雾,困意正浓,见谢晚亭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那里,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男人回过神来,眼眸半垂,低声道:“睡吧。” 秋日夜间终是寒凉的,她本想让他也上榻歇息的,这个男人所说作战时或许是真,可她在云缈院里瞧见的他却是极为讲究,是个丝毫不愿将就之人,所用之物皆雅致上乘,就连云缈院都不让外人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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