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怀秉哥哥也瞧见了。 白苏紫芍都说了没有,盛怀秉知晓这两个小丫头扯了慌,也不再问下去,几人在她这里又待了好一会才离去。 她坐在木桌前,怔了好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说:“白苏,去准备纸墨,我要给父皇去封信。” “是,公主。” 昨日她就想着给父皇去封信了,只是因着烤乳猪给耽搁了。 她在玉塘县做了这么多从前没有做过的事,她还学了骑射,读了从前最看不进心里去的四书五经,知晓大义,明白事理。 是要跟父皇炫耀一番的,就算不是父皇的女儿,也要让父皇觉着她不再是只会冲他撒娇无理的小公主了。 她提笔,白皙的指轻握笔杆,突然不知如何落笔,黛眉微蹙,唇抿了又抿,才写下‘父皇’二字,总觉着有些熟悉,似是她才拿过笔写字一般。 可她这几日没写过书信。 待书信写好,紫芍拿着出去,只剩白苏在她身旁,她凝了凝神,还是问出了口,“昨晚,我当真没去谢晚亭房里?” 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安的,再醉酒犯迷糊,心里也是会有感觉的。 白苏迟疑着应声,适才那么多人在,她和紫芍才不承认的,现在只有公主一人,自是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白苏回着:“公主,您去了。” 她眸子放大,随即侧过了身,问:“我,我都跟他说了什么?” 白苏摇头,眉头紧锁着,说:“我和紫芍没敢靠近,合上门就离得远远的了。” 她应了声,还真是她,悬着的心是落下了。 不知她去找谢晚亭都说了什么,怀秉哥哥说的—— ‘嘶’,她突然触到了舌尖,脑中瞬时乱成一团,一觉起来就觉着痛,难不成是谢晚亭咬的? 她急忙晃了晃脑袋,还用手去拍了下,让自己不要乱想,谢晚亭怎是会咬人的人呢,不会的。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回了临安城,她骑着那匹白色毛发极其温顺的幼马,心里别提多敞快了,谢晚亭与她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与她说着话。 楚楚总觉着他看她的眼神似是跟从前不同了,可她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好似瞧她的眸中带着炽烈。 前天夜里的事他不主动提,她本也想就这么过去的。 可又觉着还是要说一下的。 她轻声说:“谢晚亭,我那日夜里醉了酒,若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莫在意,醉酒的话不作数的。” 软绵的嗓音如擂鼓般重击在他心上,果真,被他猜到了,她又要不承认了,还不作数?立的字据可作不得假。 他回她:“知道了。” 知道了? 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面容清俊,并无不满之色,想来那日夜里她也没做什么,她向来乖的很。 谢晚亭侧首见她紧抿着唇,面色似有疼痛之意,问她:“可是还疼?” 他那日着实是咬痛了她。 “嗯?”楚楚冲他轻疑了声,不知他是何意,随即似是明白了过来,急忙垂下眼眸,唇抿的更紧了。 嗐,还真是谢晚亭给咬的。 可,早就不痛了。 —— 回到临安城的第二日,谢晚亭去了奉国将军府,去见林岩。 春阳院里,老夫人正听楚楚讲着此次去玉塘县的事,听的认真的紧,还时不时的被楚楚逗笑着,年纪大了,就爱听这些孩子讲事情。 谢晚亭远远的就听到了她银铃般的笑语,突然就有些不忍走上前打断这一切,可她目光灼灼,已瞧见了他。 她说:“谢晚亭,你来了。” 她没问他怎么来了,她知道,去玉塘县的这几日,秦杨与陆风一直在查着林家和飞潜的事,想必早就查出来了。 他应声,唤了老夫人一声祖母,就进了屋。 林岩的病已经好了,本身也就是心病,上次谢晚亭见他时说会给他时间,如今他是想明白了,人这一世,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反而越会被其所禁锢,受害一生。 也煎熬一生。 林岩抚着花白的胡须,面色淡然,很是稳重,可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哀愁,说:“首辅大人既已都查到了,如何还要再来问老夫。” 谢晚亭回他:“其中原委只有老将军能说清道明,毕竟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林岩深叹了声,着实是旧事了,他都有些记不太清了,可这件事在他心上一直压着,就算记不清也一直如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说:“二十三年前,老夫接了陛下指令,任江浙总督,清理让大盛头疼了几十年的水寇,当时,水寇猖狂的紧,常常夜间就闯入城内侵扰百姓,烧杀抢夺之事那是常有。” “那时我虽已不惑之年,却也是满腔热血,可江浙水寇早已是一颗蔓延成山的毒瘤,想要彻底清除——太难。” “我带兵与水寇打游击战整整三年,三年时间,江浙水寇虽折损了不少,却依旧猖狂,朝中有人上奏参我,说我不作为,只会装腔作势不敢真刀真枪与水寇作战,可,连年作战需要银子,江浙早几年已被水寇抢占的空虚的紧,渐渐的,我没了心气,陛下也不再重用,有朝中早些年的同门官员与我传来密信,说陛下有意撤了我这个江浙总督。” “我心中不服,一时鬼迷心窍,与早就暗自联络我的一方强大水寇势力联合,半年时间,将其他还未壮大的水寇灭了大半,取得了战功。” “陛下对我颇为嘉奖,可受人所助,如何能不回报,我为了掩盖此事,坐稳江浙总督的位置,给水寇送了足足三年银子、珠宝、女人,也任由他们为所欲为,跟他们打假把式。” “后来,他们因拿着我的把柄,越发肆意妄为,认为我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我就设计将他们一窝给端了,至此,江浙水寇才清理了个干净,只剩下些小势力,对付他们自是不在话下。” “我本以为,灭了他们,日后便可高枕无忧,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可以搬下来了,可没想到,这件只有我与毅山知晓的事却被他的贴身侍卫偷听到了,那侍卫原先本是家中奴仆,后来跟着我攻打水寇立了功,成了毅山身边的贴身侍卫,我知晓他的父母妻儿都是被水寇害死时,便知不能留他性命了。” “我让清儿去杀了他时,那侍卫却已经离了府宅,想是他猜到了我不会留他性命,可清儿追了他几日几夜,最后只带了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回来。” “清儿带回来的是秦云,也就是裴远,当时他受陛下密令来带北影回上京。” “北影回了上京,却并未出现在陛下面前,自此,我林家之事就被人握在手中,成了驱使我林岩的利器,我太过看重拥有的地位权势和百姓的仰慕,被人驱使了整整二十年,以至于让裴远、毅山也都因此事而死。” 谢晚亭凝神,片刻后,他深沉的声音对林岩说着:“驱使林家之人是我父亲奉阳候。” 林岩如何能不知,只是这些年,奉阳候从未与他直接通过书信,林家所联络之人一直都是飞潜,他又何必多嘴说一句首辅大人的父亲呢。 他说:“我没有任何与你父亲联络的书信,只与飞潜有联络。” 飞潜。 谢晚亭又问:“还有一事不明,要问老将军,裴远将北影放走回上京,你应对他恨之入骨才是,为何会让他在府上待上半年之久,之后离开又回,还认他做了义子。” 林岩略显浑浊的眼眸凝着他,说:“首辅大人,这是老夫的私事了。” 谢晚亭拧眉,私事? 他说:“裴远能被贵妃娘娘带进府中,想是留下来的原因也是因着贵妃娘娘。” 他在告诉林岩,就算他不说,真相也有大白的一日。 林岩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首辅大人,心中还是慌了瞬,林家如今已无翻身之力,清儿在宫中不能再有事了。 他说:“大人,楚楚已嫁给你为妻,我可以讲给你听,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不要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男人顿了心神,应了声。 他自是会尽全力护着她。 林岩说:“裴远与清儿两情相悦,清儿非要嫁给他,我不允,她就跟我决裂,直直跟我耗了半年之久,半年之后,也就是飞潜第一次出现在林家的时候,我动了要将清儿嫁去上京的心思,林家受人胁迫,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祸事,若是清儿能嫁给陛下,也是给林家一层庇护,让胁迫林家之人能收敛些。” “我求了自己的女儿,她同意了,嫁去上京,裴远也就在那时离开了林府,我也是没想到第二年他又回来了,回来弥补他的过错,若不是他,林家也不会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他此生最悔的事便是让北影回了上京。” “他诚心忏悔,我又如何能将他赶出去,就留他在府中了。” 林岩说的都是实话,可也是挑着捡着的实话。 他不会与谢晚亭说宜贵妃与裴远有过一个孩子,裴远后来回到林府也是为了照顾他的女儿。 谢晚亭离开奉国将军时,是楚楚送的他,他昨日就已知道北影是谁了,陆风派人去了北影老家,他家里早就空无一人,早些年都死在了水寇手中,只是有年岁大的人还有些他的印象,说他早些年在镇上是做铜铃卖钱养家糊口的。 而奉阳候府武功高强,沉默寡言,常常拿着一只铜铃怔神的只有凌叔。 教他武功陪他说话的凌叔。 起初,他有所怀疑,凌叔既是靠做铜铃养家糊口如何能在抗击水寇时立下功劳,后来又习得一身武艺,如今看来,他是因着家人被害对水寇恨之入骨才会在杀敌时不顾性命的取得战功,而后在林家的几年里,他练得了一身好功夫。 他当初跟着林岩,就是因着林岩要打水寇,可他没想到,林岩竟然私通水寇,所以,他选择了去奉阳候府。 可,奉阳候府也不是个好去处,离了狼群又进了虎窝。 楚楚问她:“谢晚亭,我祖父会被如何处置?” 谢晚亭回她:“我已写了书信送回上京,陛下会有定夺的。” “祖父他可有说……说起裴远舅舅。” 她的话语里满是试探,似在担忧。 “嗯,说了当初他是为了贵妃娘娘才留在的林府,只是当初老将军没同意他们二人,裴远就走了,后来贵妃娘娘去了上京,他自认为是他将北影放走才致林家被胁迫,回来恕罪。” “这些是私事,我不会给陛下上奏的。” 他在宽她的心,可他说完这些话,小公主似乎依旧眉眼蹙着,依旧有心事。 他又道:“除此之外,老将军再没说什么了。” 楚楚应着,“我知道了。” 她陪着谢晚亭行至奉国将军府正门前,侧首瞧他,说:“谢晚亭,我要回上京了,我原本打算着我外祖父生病了,还要在临安待上些时日的,如今外祖父病好了,我也要回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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